人與人不同,有些越老越精明,有些則變老后就開始糊涂起來。
按理說,在橘子街這樣的混亂貧民社區,能一直混著,活到60幾歲的人物,身上大都會有些故事,必然不是好騙的人,但這次肯尼卻偏偏上了當,不屑的說道:“你以為橘子街還是骨頭兄弟起家時的洛城奇跡之地嗎。
現在這里連我這樣的小餐廳都養活不起,整個就是一片死地。
比福利老板之所以會把它扔給布萊恩管,不過就是因為寵愛他的姐姐而已,不過能辦出這種事來,證明以冷血理智著稱的比福利也老了啊,畢竟橘子街還是整座洛城黑車出貨的中轉地呢…”
所謂黑車,即是指被黑幫們偷竊的豪車,這種車子價格昂貴,防盜手段繁多,就算偷到手在本地也很難銷贓,一般都是轉運到聯邦人跡稀少的荒僻州市,甚至國外出售。
而對于比福利老不老,橘子街是不是黑車中轉地,張龍初根本毫不在意,不過為了獲取更多的信息他還是應和道:“是啊,最近兩年每到一號十五號街上就像過f1賽場一樣,吵的人一夜都睡不好呢。”
“所以說這個布萊恩,其實只不過是個看守車庫的保安而已,”肯尼將切好的熏肉紅腸配著煎蛋裝了滿滿一盤,端到了張龍生面前,“但他卻把自己當成了人物,還不等在橘子街立足就開始招兵買馬。
不過他從最開始招小弟就是愛找和他一樣的癮君子,那些家伙根本都認為黑幫就是手段殘忍的渣滓,所以只會欺軟怕硬,對付弱小的時候沒有底線,對上真正的強手卻十個當不了一個用,真是可悲。”
“是嗎,不過再沒用的家伙,養上三四十個也是要花很多錢的吧,”聽到這話,張龍初心中一動,有些理解了自己的遭遇,出神的脫口而出道:“既然橘子街已經是塊沒有油水的地盤,那個布萊恩一定會想其他方法…”
“你可真是個聰明的小家伙,”肯尼贊嘆的說道:“我聽說布萊恩那家伙最近找錢都找瘋了,甚至派人偷偷到臨近幾條街區出貨呢。”
洛城大型黑幫的組織一般是最大的頭目,直接掌管最賺錢的某些業務和最繁榮的幾塊核心地盤,其它業務地盤則由大頭目劃分給為幫派立下大功或風頭強勁的小頭目管理。
這種大頭目輕易不變,小頭目擇優競爭的框架,讓幫派既階層森嚴,又不至于失去活力,實在是種很聰明的結構,但也讓幫派小頭目即主事人之間有了各自不同的利益,容易造成內訌。
因此聽到布萊恩偷偷去其他街區出貨的做法,張龍初瞪大眼睛道:“雖然附近街區都是骨頭兄弟的地盤,但他這么做恐怕不合規矩吧,幫派里的其它主事人就沒什么反應嗎?”
“反應,要什么反應,”肯尼聽到湯鍋嘟嘟…的開始冒氣,一邊轉身盛著番茄湯,一邊說道:“我早就說過了,布萊恩這家伙就是條瘋狗,他以為混幫派只要人多勢眾就可以了,所以什么規矩都不受,什么忌諱都敢犯,一定活不久的,只需要安靜的看著他死就可以了。”
“安靜的看著他死…”張龍初哭笑不得的說道:“怎么死,像我們華國人說的,做壞事太多,被雷劈死嗎?”
“我也猜不出他會怎么死,但他一定會死,”肯尼將熱騰騰的番茄湯端到張龍初面前,望著他語氣異常肯定的說道:“快槍霍華德棕熊比利利斧維尼爾…還有很多曾經跺跺腳,整個洛城都會晃動的大家伙,都因為不守規矩被埋進了土里。
就不要說一個小小的響尾蛇布萊恩了。
告訴你一個忠告小子,世界上每行每業都有自己的規矩,而這規矩就是這個行業千百年來自然而然形成的忌諱,一旦犯了,你也許會一時得利,但最終卻一定會倒大霉,瘋狗越肆無忌憚的撕咬,顯的越猖狂越厲害,死的也就越快。”
“布萊恩也許以后真的會倒大霉,但我卻等不到那一天了…”聽到這話張龍城想到自己的處境,喃喃自語一句后,便不再做聲,悶著頭吃掉了自己的晚餐,默默走出了餐廳。
離去之時他沒有看到,老貝克正從街的另一頭漫步走向餐廳,看到了張龍初的身影,老人微微一愣卻沒有做聲,沉默著目送養子一瘸一拐的踉蹌著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二天清晨,張龍初從租住的公寓房中起床,發現自己的左手已經腫的像饅頭般大小,額頭也鼓起了一個大包,雙腳下地后,膝蓋處更是疼的直打顫。
他小時候吃過很多苦頭,也挨過毒打,知道皮肉之傷一天發麻,二天疼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沒有傷了骨頭,忍一忍就熬過去了,便沒有在意,仍然抹上藥后,繼續坐校車去了學校。
而對于死黨和老師對傷勢的詢問,他一口咬定是不小心踏空臺階,摔了手腳腦袋,別人就算看傷口不像也是無可奈何。
以后的幾天,張龍初就這樣一邊在短租公寓養傷,一邊照樣上學,四五天后,他覺得自己的傷處雖然還是很痛,但強忍著已經不再影響行動,便打算晚上回家看看養父,免得其擔心。
但就在他耐心的等著放學時,下午第二堂課,學校校務管理處的那位丹佛主管便敲敲門,走進了教室。
朝著放下課本的年輕女老師歉意的說了聲,“抱歉,艾麗老師,我有公務要找張龍初同學處理一下。”,丹佛邁步走到了張龍初身邊,聲音極為沉重的說道:“張同學,麻煩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下可以嗎?”
“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的張龍初茫然的站起身來,跟在丹佛的身后,出了教室,穿過走廊樓梯,來到了校務處的辦公室中。
此時辦公室里已經等著一個身穿深咖啡色職業套裝,氣質不茍言笑的中年婦人。
見兩人進門,她和丹佛對看了一個眼色后,朝張龍初伸出手來,“你就是張龍初同學吧,我是洛杉磯警署打擊有組織犯罪組的高級探員安芬蒙黛兒。”
“你好安芬警官,請問您找我有什么事嗎?”見又有警探來找自己,張龍初有些驚疑的問道。
“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要先問你兩個問題,”蒙黛兒聲音沉重的說道:“請問你是不是住在洛城橘子街112號,父親的名字是不是貝克霍奇特?”
聽到這句問話,張龍生的心中感應似的升起了一股極為不詳的預感,聲音微微發顫的答道:“是,是的安芬警官。”
“今天早上9點48分,有人在米林大道的垃圾箱里發現了一具死尸,經初步確認很可能是貝克霍奇特先生。
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去辨認一下尸體的。”蒙黛兒沉聲說道:“很抱歉,張同學,告訴你一個這么不幸的消息。”
聽到這番話,張龍初發了會呆后搖著頭語無倫次的笑著說道:“不,不,嗯,不,不,安芬警官,先別忙著道歉,我覺得一定是搞錯了,嗯,一定是搞錯了。
您也知道,年老的人長了皺紋,樣子就變得差不多一樣了。
老貝克,老貝克是我的養父,他是白人,洛城有幾百萬的白人老頭子,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淚水卻止不住的從眼眶中泉涌似的流了下來。
這章寫的時候很沉重,但為了龍初的成長不得不為之,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