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有句古老的諺語叫做,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處境撲朔迷離到無法推斷出真相,張龍初索性就不再多想,專心的修養起身體來。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復原情況也越來越好,終于有一天從重癥監護室搬到了普通病房中。
能夠沐浴到久違的陽光,張龍初緊繃許久的神經終于稍稍放松了一些,看著他凝望窗外壯麗山景的側臉,站在病床前的一位矮矮胖胖的白人醫生,笑著說道:“松,真羨慕你們這些超凡者的體質。
這么嚴重的炸傷,只不過接受了半個月的治療,就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再過一段時間,你就能去室外透透氣了。
嗯,另外從今天起你能會客了,提醒一下,如果因此勾起什么回憶的話,記得一定要克制住情緒…”
“你忘了嗎,豪森醫生,我現在就像是肥皂劇里可憐的男主角一樣,患了失憶癥,什么都不記得了,”張龍初臉上刻意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聲音嘶啞,有氣無力的打斷了醫生的話,“連親人和朋友都認不出,還談什么克制情緒呢。”
“別這么悲觀嗎,年輕人,”聽了這話,矮胖醫生微笑著安慰道:“經歷致命意外之后,罹患短暫失憶癥的病人比例大概是35以上,事實上這種后遺癥是人類大腦為了避免嚴重的精神創傷,而采取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所以很多人見到熟悉的人,或者經歷過熟悉的事之后很快就會恢復記憶...”
“這是不可能的,豪森醫生,”張龍初布滿著瘢痕的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再次打斷了醫生的話,“你說的這種事絕不會在我身上出現的。”
“那可不一定,松,”豪森笑了笑說道:“樂觀一點好嗎,我馬上會讓護士為你安排探視,很快你就能看到自己的父母了。
他們可擔心壞了。”,之后朝張龍初擺擺手,小聲和跟在身邊的護士低語著,一齊走出了病房。
望著兩人消失的背影,張龍初發了會呆,突然間撇撇嘴,用戲謔的語氣喃喃自語道:“哇哦,連父母都從天堂里給我拽回來了嗎。
好吧,那我一會就看看他們有沒有翅膀…”,緩緩閉上了眼睛。
本來他只是想要閉目養養神,但放松之下卻很快便發出了輕微的鼾聲,不知過了多久,才被一陣沙啞的呼喚聲,“勁松,勁松,你還好嗎,是哪里難受嗎,需不需要叫醫生…”叫醒。
睜開眼睛,張龍初看到一個中等身量,相貌普通,體態微微有些發胖,穿著米黃色的職業套裝,打扮講究,年齡介于老年和中間之間的婦人焦急的望著自己,不由張了張嘴巴,卻又覺得實在是無話可說。
而看到他睜眼,那婦人馬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又哭又笑的嚷道:“你醒了兒子,現在還難受嗎…”
見妻子的情緒過于激動,站在婦人身后的一個頭發花白,已經有些禿頂的高瘦男人猶豫了一下,小聲插話道:“亞玲,醫生說了,兒子現在剛剛脫離了危險期,腦子還有點失憶,說不定連我們是誰都認不出來,你別這樣刺激他…”
話還沒講完,便被那婦人口不擇言的憤怒打斷道:“別哪樣,別哪樣,我就不信勁松連媽媽都認不出來了!
說起來會出這樣的意外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出什么餿主意,讓兒子死皮賴臉的跟著劉家丫頭一起來歐洲,他也不會出意外了。”
“這,這怎么能怪我呢,你也說了是意外嗎,再說了,當時兒子愁得整天唉聲嘆氣,我也是為了他好才出的主意…”聽了婦人的話,高瘦男人急忙爭辯道,聲音卻有些發虛。
躺在病床上,沒頭沒腦聽著兩人的對話,一心想要找到破綻的張龍初憑著敏銳的直覺,感受到面前這一對中年男女發自內心對自己的愛護與擔憂,心中默默的想到:“真是影帝級的表演啊!
不用來領奧斯卡獎真是浪費了。”,裝出一副失憶病人一問三不知的呆滯模樣,應付過去了探視,可接下來十幾天里發生的事,卻讓他漸漸的無法繼續裝傻充愣從容應對。
從嬰兒開始一直到大學期間,成百上千段的生活紀錄片;
無數和親人、朋友的溫馨合照以及球棒、玩具青蛙、潛水鏡等等等等的生日、節慶禮物…從那天開始之后的探望中,那一高一矮,一個名叫張光耀,一個名叫蘇亞玲的中年男女,靠著影像、口述和實物向張龍初展現了他們與兒子二十幾年來共同創造的所有記憶。
而看到一個從小到大都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演著一段段和自己的經歷完全不同的人生,張龍初漸漸的對自己保有的記憶都發生了質疑,以至于有天夜深人靜時,他猛然間睜開了眼睛,表情五味雜陳的輕聲自言自語著,“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對,一定是的!
否則的話總不可能我以前張龍初的記憶都是一場噩夢,現實中的我是那個從小就長在溫室中,名叫張勁松的倒霉家伙…”,從床上跳了下來。
這時經過一個月左右的修養,張龍初的身體已經復原了大半,下床后他將身上的乳白色病號服脫了下來,深呼吸一口,轉動心念,瞬間身軀不斷膨脹,周身毛孔中生出半虛半實的漆黑毫毛,化身成了一口魔豹的模樣。
感受到身體的變化,張龍初心中無謂的隱憂一掃而空,自嘲的想到:“張龍初啊張龍初,你可真是瘋了,怎么會莫名其妙的懷疑起自己的人生呢。
好了,雖然發生了很多難以解釋的事,但既然你沒死掉,就總有翻盤的希望,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趕快把奇物‘世界’找回來…”
‘世界’這個詞剛剛從心底劃過,他的身體突然一僵,急速恢復了人形,眼珠轉動,表情越來越難堪的思索道:“難道是因為‘世界’,難道是因為敵人根據種種跡象猜測到了‘世界’的無窮潛力,抓住我時發現這件奇物不再身邊,所以設計了陷阱…
可這也不合邏輯啊,我可是黃金位階的生命,靈魂已經可以與擁有的奇物完全融合,根本沒辦法剝離,嘶,難道敵人發明了新的奇物剝離技術…”
鉆牛角尖的胡思亂想了一陣,張龍初覺得思緒越來越亂,不由煩躁的嘆了口氣,重新穿回衣服,靜了靜心后默默思索著,“現在這種局面根本就是,人為刀斧、我為魚肉,如果真是耍陰謀詭計的話,人家連我身體完全恢復都不怕,一定是有了周全的布置。
在沒有應對手段的情況下,還是繼續裝瘋賣傻等待轉機出現比較好…”,重新躺回到床上。
接下來的時間里,他仍然一副記憶沒有恢復了樣子與所謂的父母以及醫生周旋,直到身體痊愈,接到出院通知書。
對于能夠出院,張龍初自然沒有任何意見,可蘇亞玲表現的卻十分憤怒,一直吵鬧著說自己的兒子在瑞士旅游期間毫無過錯的遭遇了意外,瑞士政府要負全責把他治療好。
可現在兒子身體上的創傷雖然好了大半,但是體表的燒傷還明顯可見,記憶更是沒有絲毫恢復的跡象,瑞士公立醫院就不負責的下達了出院通知,這完全是推諉責任的表現。
最終還是張龍初主治醫生豪森一再解釋,病人回到熟悉的環境更容易恢復記憶;
而燒傷帶來的疤痕,根據病人在治療期間的恢復力推斷,也會在1年內自動痊愈,這才消去了蘇亞玲的怒火,和丈夫一起帶著張龍初離開了醫院。
初夏季節,氣溫不冷不熱,從阿爾卑斯山上刮過的微風吹拂過薩羅巴城的街道,令人覺得通體舒暢。
可惜的是張龍初此時卻無心享受這宜人的環境,走上街頭眼睛便不易察覺的四處亂轉,想要找到被人追蹤的蛛絲馬跡。
一旁的蘇亞玲并未察覺他的異樣,一邊撥打著出租車公司的電話,一邊說道:“勁松,在醫院里吃了那么多天的簡餐,一定饞壞了吧,走,媽媽帶你去吃牛排大餐。”
話音落地,站在蘇亞玲身后的張光耀輕聲接話道:“吃完飯我們就坐飛機回澳洲吧,把公司里的事拋下了快3周了,老爺子這兩天一個勁的打電話…”
“打電話來干什么,”蘇亞玲突然間頗有怨氣的打斷了丈夫的話,“明明有兩個孫子,可大哥家的勁軒平常感冒發燒,公公婆婆都急在臉上。
我們家的勁松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們卻連問都不問一句,還打電話催你回去,勁松到底是哪點差了,9歲就覺醒了超凡力量,大學還沒畢業就突破到了白銀生命了,可張勁軒呢,一個死讀書的書呆子…”
聽到妻子的抱怨聲,張光耀嘆了口氣插話道:“好了,在兒子面前說這些干什么。
咱們勁松可是憑著自己的能力,堂堂正正入了族譜的張家子弟,以后踏進社會直接就是集團總部的儲備干部,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你的眼界就別這么小了,省的被人家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