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雷一巴掌拍在了他自己的臉上,他攤開手心的時候一只被拍扁的蚊子出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那只蚊子已經吸飽了他的鮮血,現在他的血又染紅了他的手掌。玉米地里有很多蚊蟲,可蚊子都咬他,不咬朱玄月,這是讓他郁悶和困惑的事情。
不管怎么樣,他還是講完了他的故事。
他講了多久,朱玄月就聽了多久。隨著夏雷告訴她一件件關于寧靜的往事,她的眼神也越來越溫柔,再也看不見戾氣。
夏雷觀察著她的變化,心里暗暗地道:“我給她講了這么多寧靜的往事,但只是一種萬力的灌輸,最終還是需要她自己喚醒那部分記憶。如果不是她自己喚醒身體之中的記憶,這樣的狀態不會持續多久……”
朱玄月靜靜地看著夏雷,兩顆眼淚忽然從眼眶之中滾落了下來。
這兩顆眼淚就像是滴落在了夏雷的心中一樣,濺起了一片愁緒,一片回憶夾帶著傷感如潮水般涌現出來。寧靜,那個可憐的女人,悄悄的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些東西。
朱玄月向夏雷走去。
夏雷沒有躲避,站在原地看著她。
朱玄月鉆進了他的懷里,聲音有些哽咽,“不知道為什么,我好傷心。”
夏雷輕輕的摟著了她的腰,“都過去了,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朱玄月捧著夏雷的臉,“我感覺你好親切,我好害怕你離開我,答應我,以后都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
夏雷點了一下頭。可這不是承諾,他很清楚。
朱玄月一聲嚶嚀,忽然湊唇吻住了夏雷的唇。
夏雷僵了一下,但沒有推開她。這不是他想占人家的便宜,而是他好不容易才讓朱玄月安靜下來,喚醒屬于寧靜的那一部分,要是他在這個拒絕她,刺激到她,屬于朱玄月的那一部分再次蘇醒,那可就麻煩了。
兩人的嘴唇貼在一起,開始還是一個充滿文藝范的淺淺的吻,可幾秒鐘之后就往正常的方向發展了。朱玄月撬開了他的牙關,將舌頭塞進了他的嘴里。他的舌頭老老實實地待在那里,可她的舌頭卻活力四射,不停地挑逗著他的舌頭,要與他的舌頭跳舞。
情況開始失去控制了,夏雷可以接受任何程度的舌吻,可就在一片混亂之中,朱玄月的手從他的腰帶之中伸了進去,給他帶來了更大的困擾。而她的眼神之中也充滿了欲望,想要得到更多。
再這樣下去,情況就真的失去控制了。
“寧靜,不要這樣,你冷靜一點。”夏雷擺脫了朱玄月的舌吻,輕輕推開了她。
朱玄月的眼里的欲望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充滿恨意的神光,她的情緒也變得激動了,“你又這樣!你總是拒絕我!你究竟想我怎么樣?”
夏雷忽然就反應了過來,他的拒絕無意之間喚醒了古可文的部分。他拒絕過古可文,就在古家倒臺,她孤苦無依的時候,她脫光了站在他的面前,想要用她的身體換取和平和他的幫助,可他拒絕了她。她對他的感情從恨變成愛,又從愛變成恨,一直都在兩個極端之間變化,強烈到了極致。可直到她死,她才得到一個死在他懷里的擁抱。她的一生,簡直就是一個頭大寫的苦字。
卻就在夏雷愣神的時候,朱玄月一拳就抽向了夏雷。
夏雷的反應很及時,他的雙腳在地上一蹬,身體撞開一排玉米桿子躲開了。朱玄月的拳頭落了空,可拳頭所向的一排玉米桿子卻好像被勁風撼動了一下,嘩啦的搖晃了一下。
“我很你!”朱玄月握著拳頭,嘶聲吼道。眼淚再次從她的眼眶之中流了出來,這一次不是兩滴,而是兩行。
寧靜是一個非常斯文的女人,即便是傷心落淚也顯得很斯文,不會淚如泉涌。可歸納為是一個情感非常強烈的女人,她要么愛到極致,要么恨到極致,就連流淚也會很強烈,淚如泉涌。
基于這樣的特征,夏雷已經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他的拒絕一不小心把古可文的那一部分喚醒了。他的面前只是一個女人,卻有三重人格,溫柔恬靜的寧靜,愛恨強烈的古可文,還有惡魔一般的朱玄月。這三重人格不停地轉換,雖然有一點規律可循,可極難掌控。
“古可文?”夏雷的頭真的很大,很疼。
朱玄月微微愣了一下,但沒有說話。
“你是想要一個道歉嗎?”夏雷說道:“我想通了,我們之前不應該發生那樣的事情,如果你需要一個道歉的話,我向你道歉。”
他滅了古可文一家,最后還親手殺了古可文,不管當年有多大的仇恨,那都過去了。她活著的時候,他沒有機會向她道歉,現在向她道歉,這也是去掉一個心結的機會。
“對不起,可文。”夏雷微微低頭。
朱玄月笑了,夏雷向她道歉的那一剎那間,她好像得到了慰藉,也解開了一個心結,所以才會笑出來。
看著她笑,那么開心的樣子,夏雷的心中卻暗暗地嘆了一口氣,“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她這么不穩定,我和她在一起很不安全。她的目的是去51區,我的目的也是去51區,可就她這種狀態進去,51區肯定會有一場惡戰。她倒是可以逃脫,我呢?”
卻就在夏雷心里這樣想著的時候,朱玄月忽然又收起了笑容,冷冷淡淡地道:“夏雷,你在搞什么?一會兒叫我寧靜,一會兒叫我古可文,你怎么就不叫我朱玄月呢?”
夏雷怔怔地看著朱玄月。
朱玄月又回來了,她才是這具身體的主宰,她要壓制屬于寧靜和古可文的部分那簡直太容易了。
夏叔叔變成了夏雷,這似乎也是朱玄月這段時間越發成熟的一個體現。這個稱呼也在告訴夏雷,她已經不是那個神志不清的小女孩了。
“在印度的輪回實驗里出了一點意外,那個家伙想阻止我,可就憑他?哼!自不量力。”朱玄月淡淡地道:“他受了很重的傷,他逃走了,你把我帶到了華國。在你看來我是失去了記憶,然而我只是出于受傷的休眠狀態。也多虧了你那段時間照顧我,讓我可以更快的恢復。我開始進食之后,恢復就更快了。我現在雖然還沒有恢復到原來的鼎盛時期,但也快了。”
夏雷怦然心動,“你已經恢復記憶了?不,你已經蘇醒了?那你告訴我,那只盒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還有那個黑袍人,他究竟是誰?還有,你……你是誰?”
“你問了我這么多問題,無論是哪一個我都不想回答你。”朱玄月說。
“為什么?”
“如果你非要知道這些的答案,我可以告訴你,但有一點我得先告訴你,知道我秘密的人沒有一個是活著的。”朱玄月的眼神忽然轉冷。
夏雷頓時愣在了當場。
“我有我的命運,你有你的命運,那些答案只有你自己去尋找,然后……”
“然后什么?”
“接受自己的命運。”
夏雷根本就無法滿足這樣的答案,“你可以不告訴我答案,你可以給我一些提示,一點就可以,那只盒子來自哪里?盒子里面有一個空間,那是什么地方?”
“你真的以為我不會殺你嗎?”朱玄月的身上凝聚著殺氣。
夏雷苦笑了一下,“在你的眼里,我不過是一個食物而已,對嗎?你可以說殺就殺。可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并不怕死,就算你念著我將你喚醒和照顧你的舊情不殺我,那個黑袍人也會殺我。他給了我期限,我現在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到兩年了,多活一年多,少活一年多我無所謂。”
“你真的想讓我殺了你?”朱玄月向夏雷走去。
夏雷沒動,神色很平靜,“死在你的手里比死在黑袍人的手里強,所以,給我提示!”
他沒有提說“答案”,要的只是“提示”,漢語的意境是很深的。
朱玄月冷笑了一下,“別跟我玩這一套,我說漢語的時候,你不知道還在哪里。我懂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種語言,你覺得我區分不出‘答案’和‘提示’的區別嗎?”
夏雷并沒有退讓。
“你之所以不怕我,那是因為你喚醒了我,還有我現在的身體之中有兩個愛你的女人,對嗎?”朱玄月說。
夏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警惕地看著朱玄月。不管說實話,他雖然擔心朱玄月會對他出手,可他心里并不害怕她。或許他說的是對的,她現在的身體之中有兩個深愛著她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對他下死手?
激怒她,無論從什么角度去看都是不明智的,可是如果有哪怕一點別的選擇夏雷也不會這樣做。在那么一大堆未解之謎前,在關系著他的命運的那些答案之前,他唯有冒這樣的風險!
靠近夏雷,朱玄月身上的殺氣忽然又弱了,她愣了一下,自言自語,“沒有恢復到巔峰時期的狀態,我還真是……無法對你下手。”
夏雷的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氣,“給我提示。”
朱玄月沉默了一下才說道:“那只盒子的秘密我只知道一點,它不是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它與時間有關。對我來說,它是一個囚籠,我害怕接觸它。史前唯一曾經想解開它的秘密,可是失敗了。要殺你的那個黑袍人,他不是別人,他就是史前唯一。”
“他……”雖然早有這方面的猜測,可從朱玄月的嘴里聽到,夏雷還是感到很震驚,“他不是死了嗎?被你殺死了,他的尸體在圣墓教堂的下面,我從他的身上找到了大量的盒子的碎片。”
朱玄月說道:“等你強大到他那種程度,你就不會問我這個問題了。人類最終的進化就是能量形態,身體可以輕易被消滅,可是靈魂卻無法輕易被消滅,即便是受傷了,也能通過種種的渠道恢復過來。未來的人可以放棄肉體,用合金來打造更強大的身體,在宇宙之中探索而不必受惡劣的環境所限制。”
夏雷頓時驚愣當場,“你……來自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