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諸神秘境外,空絕被王家的“裁道之劍”貫穿胸膛,重傷垂死。
后來被林尋安置在無淵劍鼎,這些年一直沒有一丁點動靜。
而此時,空絕醒了。
林尋當即將空絕請出,后者徑直盤膝坐地,拿著林尋遞來的酒葫蘆,抓著一個焦黃流油的獸腿就大快朵頤起來。
空絕頭發蓬亂,渾身臟兮兮的,模樣倒是很清秀。
林尋仔細打量了一番,終于放心,空絕身上的傷勢明顯也都已愈合,只是他神智依舊渾噩,心境問題猶在。
夏至疑惑地看了空絕一眼,沒有問。
但林尋卻解釋道:“他叫空絕,是我師叔。”
夏至微微點頭,就繼續埋首在各色美食中。
“師叔,你可還記得我?”林尋試探道。
當年在諸神秘境外,空絕曾短暫地恢復神智和道行,展露出恐怖無邊的威能,殺得那些不朽人物屁滾尿流。
想起當時的情景,林尋內心也不免一陣震顫。
只是,讓他失望的是,空絕自顧自地喝酒吃肉,根本就不搭理他。
林尋一把奪過空絕的酒葫蘆,道:“師叔,你真不記得我了?當初可是我將你從朝天城中帶走。”
“喝酒,我要喝酒。”空絕急眼了,嚷嚷著要搶酒葫蘆。
“那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給你酒喝。”林尋道。
空絕目光打量了林尋一下,只是眼神卻充滿惘然,道:“我可不知道你是誰,但既然是你帶我走的,就一定不會不讓我喝酒。”
林尋一陣無語,將酒葫蘆還給了空絕。
他悄然釋放神識,掠入空絕體內打量,卻發現其體內空空蕩蕩,根本就沒有一丁點的道行和力量。
“還真是古怪,看來若無法將師叔的心境修復,其神智和道行就不可能恢復過來……”
林尋沉吟。
當年在涅槃自在天時,師尊方寸之主的意志力量曾說,空絕是在求索不朽至尊之道時,令心境出現了問題。
而想要幫其修復道心,也自當從不朽至尊之道入手。
這也就意味著,這世上能幫到空絕的,也只有林尋!
因為他就是方寸之主等待萬古的那獨開的一朵蓮,擁有涅槃秩序,以后只要踏足不朽道途,注定將接觸到不朽至尊道的奧秘。
就如方寸之主所留的道偈所言:
不朽至尊路,涅槃自在天。
萬古沉淪劫,獨開一朵蓮。
這一首道偈的每一句話,皆蘊含著莫大的深意,和林尋以后的道途息息相關。
“等以后我踏足不朽道途時,一定幫師叔修復心智,師尊說過,讓我以后將您帶回星空古道。”
林尋輕聲道。
空絕置若罔聞,自顧自吃喝,仿似根本就不知道林尋是在對他說話。
“酒不錯,美食也不錯,是否介意本座也品嘗品嘗?”
驀地,一道低沉透著威嚴的聲音響起。
林尋渾身一僵,視野中就看到一只肥碩的大白貓不知何時已經走進來,它步伐輕緩,如若無聲,輕輕搖擺著毛茸茸的尾巴。
說話時,大白貓已經蹲坐在一側,用爪子拎起一條烤魚輕輕品咂起來。
這一刻的林尋渾身發緊,汗毛倒豎,內心根本無法淡定,這神秘的白貓怎么來了?
洞天福地四周的禁制力量,竟如同虛設!
夏至疑惑抬頭,看了這大白貓一眼,依舊沒有說話。
至于空絕,根本就沒有看大白貓一眼,喝酒喝得不亦快哉。
“這位……這位是我元教祖庭的一位前輩,不用緊張。”林尋連忙給夏至解釋。
只是,他自己卻顯得很緊張。
沒辦法,這看起來皮毛柔滑發亮的大白貓,身上卻擁有有著足以致命的力量!
可無論是夏至、空絕,還是大白貓,似乎都很淡定,各自吃吃喝喝,互不干涉,氣氛竟是有一種詭異的融洽之感。
這一幕看得林尋都睜大眼睛,怔怔半響后,這才一點點平靜下來。
大白貓的來歷絕對不簡單,它此次前來,也絕非是只為了吃吃喝喝,只是林尋卻猜不透,對方究竟是為何而來。
是夏至?
是師叔空絕?
還是涅槃秩序?
“還有嗎?”夏至忽然問。
食物已經被消滅干凈了,隨著夏至開口,空絕、大白貓也都看向了林尋。
林尋軀體又是微微一僵,道:“當然有。”
說著,將自己這些年儲藏的各種和吃喝有關的珍饈美味一股腦都拿了出來。
夏至、空絕、大白貓頓時都收回了看向林尋的目光,重新投入到了吃喝中。
這感覺太怪異了,讓林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他以前經歷過不知多少大風大浪大兇險,可還從沒有哪一刻會感覺如此坐臥不安。
直至許久,喝酒喝得臉頰泛紅,眼神迷離的空絕打了個飽嗝,長吐了一口氣,目光第一次看向身邊的大白貓。
而后,他伸手撈起大白貓那肥碩的軀體,墊在了地上,而他則一仰頭,枕在了大白貓身上。
這一幕看得林尋直冒冷汗,差點就出手阻止。
而當看到大白貓自始至終并未有任何抵抗時,林尋又不禁怔住,什么情況?
“林尋,我也想睡。”
夏至也吃好了,聲音清澈。
“嗯,好。”
林尋心不在焉,他所有心思都在空絕和大白貓身上,擔心發生什么不可預測的狀況。
夏至根本沒有察覺到什么,自顧自地來到洞府一側的床榻上睡下。
“道兄,你真不記得我了?”
大白貓青碧的眼瞳泛起傷感、悵然之色,聲音也變得低沉蕭索,“當年,你我也曾如之前那般,飲酒啖肉,暢聊大道,那是何等暢快,如今,我淪落得人不人鬼不鬼,而你也癡癡顛顛,心智皆無……”
說到最后,它一聲長嘆。
枕著大白貓的空絕發出呼呼的酣睡聲,潦草蓬亂的頭發臟兮兮的,和那雪白柔滑的皮毛形成鮮明對比。
林尋這才猛地意識到,原來大白貓是為空絕師叔而來!
并且看起來,兩者應當是舊時故友!
想到這,林尋頓時安心不少,心中卻在想,空絕師叔是太古最初是第一批前往永恒真界的領袖,被視作太古時“領路人”般的角色,連師尊都對其尊重有加。
可想而知,在抵達永恒真界后,以空絕師叔的能耐,定然闖出了偌大名堂!
想當年,在涅槃自在天時,師尊就曾說,空絕師叔是受到了第八天域不朽巨頭的蠱惑,才會前來涅槃自在天,為的是奪取和不朽至尊路有關的造化。
而能夠被第八天域不朽巨頭蠱惑之人,也注定不可能是尋常之輩!
畢竟,尋常之輩別說被蠱惑了,連被利用的價值的機會都沒有……
此時,大白貓的話,無疑也從側面證明,空絕師叔當年在永恒真界,必有著極其輝煌絢爛的過往。
夏至酣然入睡。
空絕呼呼大睡。
在這洞天福地中,眼下清醒著的只剩下林尋和大白貓。
大白貓明顯在追憶過往,眼神中盡是感傷和悵然。
林尋縱然內心有無數疑惑,還是強忍著沒有去打擾對方。
“林尋。”
許久,大白貓這才將那青碧色的瞳看向林尋,已帶上威嚴之色。
只是被空絕枕著軀體,讓它的威嚴形象明顯消減了很多。
“前輩有何指教?”
林尋道。
“不要讓她和他出現在元教。”
大白貓道,“哪怕你有涅槃秩序,也不能再這么做了。”
林尋瞳孔微瞇,心中則已是翻滾不已,無法平靜,修行至今這么多年,大白貓是第一個識破他擁有涅槃秩序的存在!
“這元教的秩序力量,早已超出天階范疇,縱然涅槃秩序可以抵擋,但卻會引起元教秩序的波動。”
大白貓聲音威嚴,“這次是我來了,沒有讓其他人察覺到端倪,可下一次……可就難保不會被其他人察覺。”
林尋臉色微變,這才意識到,正是自己將夏至從無淵劍鼎放出來時,引起了元教秩序的反應,而涅槃秩序的對抗,看似化解了元教秩序,可這反常的變化,卻引起了大白貓的注意。
正是如此,它才會被吸引而來!
“多謝前輩提醒。”林尋認真道,“只是,晚輩還不知前輩名諱,不知能否告之?”
大白貓搖頭:“等以后再說吧,原本,只有你在踏上不朽道途后,本座才會見你,這次只是一個意外。”
說著,它抖擻軀體,擺脫了空絕枕在身上的腦袋,站了起來,朝洞府外走去。
分明是打算離開了。
“前輩。”
林尋一肚子疑惑,還沒問呢,哪甘心讓對方就這般走了。
只是下一刻,大白貓就憑空消失不見,連痕跡和氣息都沒有留下。
這讓林尋都不禁無語。
都已經和空絕師叔相認了,還有必要如此神秘嗎?
便在此時,大白貓那低沉威嚴的聲音在林尋心頭響起:“若你想盡早在元教中崛起,就爭取機會,盡快前往元空閣修行。”
“元空閣?”林尋頓感意外。
“你怎如此愚鈍,成為元空閣副閣主,同樣也可以去爭奪元清閣主之位。相比于進入元清閣,元空閣能夠給你更多的機會。”大白貓的聲音再度響起在林尋心中。
林尋這才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