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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甄浪和云嘉逃也似的出了酒店。
“沒想到劉老師的葬禮是這樣的,他兒子居然還請了樂隊演出,真把我雷到啦。”云嘉氣喘吁吁,表情怪異,好像被那場葬禮顛覆了三觀。
甄浪也是三觀盡毀:“這還算好的,我實在扛不住學校和教育局那些領導嘮叨,也不知道他們在緬懷劉老師的生平事跡,還是在做工作總結,一念就是半個小時,下面的人都快睡著了。”
“反正我們對劉老師遺像鞠了躬,心意到了。”云嘉很失落,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前天晚上師娘打電話,說劉老師死前還提起過我,都把我感動哭啦。今天我才知道,原來她把所有能聯系到的劉老師的學生全部聯系了一遍,說的臺詞都一模一樣的……”
“不這樣說,怎么會有人上門送禮金?”甄浪也是醉了:“不說了,以后我們誰也別談這件破事兒了。我回家看看我外婆,你也回家找媽媽溫暖一下受傷的心靈吧。”
云嘉瞪著他:“笨蛋,說你笨蛋還不承認,我們家早搬了,高二的時候我就轉學啦,你讓我怎么回家找媽媽?”
甄浪很憋屈:“這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那盜我QQ的,我詛咒全世界的盜號賊都去地下接受劉老師的培訓班再教育。”
“別狡辯了,你要真有心,來一中找我不就行了嗎?我高一的時候還在一中呢,你坐106公交車過來,頂多半個小時。”云嘉說到這里,眼珠一轉,笑嘻嘻道:“來都來了,我順路去看看外婆。”
甄浪嚇了一跳,好像見了鬼似的,東張西望了一陣,弱弱道:“你……你外婆……你外婆不是在你小學的時候就沒了嗎?”
云嘉怒了:“笨蛋,我是說看你外婆!”
甄浪也怒了:“你看我外婆,你叫這么親熱干嘛啊?”
云嘉:“是你外婆讓我這么叫的,你忘了那次你把書包忘在教室里,是我好心好意去你家給你送書包。你外婆留我吃飯,還叫我以后輔導你的作業。”
甄浪更怒了:“你還好意思說,那是我故意把書包落在學校里,回家就不用被逼著做家庭作業了。虎牙妹,你壞了我的好事,還敢沾沾自喜?我本來決定那晚把暗黑8打通關的,都怪你送上門來,我外婆一直叫我作業,我那年最大的夢想被你親碎了!”
“你……你混蛋!”云嘉都快哭了,淚珠在眼眶里打轉,有些嗚咽道:“甄浪,我恨你!”
“你有不恨我的時候嗎?”甄浪和初中時代一樣冷酷無情,那個時代云嘉一個星期平均被他氣哭三次。直到看見女孩眼里閃動的淚花,他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不再是多年前那個熊孩了,于是用了多年前的老套路:“好吧,姑奶奶,我錯了,內褲都錯掉了!”
云嘉居然和當年一樣,馬上破涕為笑,坐地起價道:“那還要不要我去看外婆啦?”
“中午吃飯的時候,你也聽見那些老同學怎么說我倆的吧?”甄浪保持嚴肅,跟她擺事實講道理:“咱們年紀也不小了,你要是真去了我家,別人肯定說你見家長了,到時候就更說不清了。”
云嘉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你以前從來不怕別人怎么說你,現在變成膽小鬼了?”
甄浪那年輕人的熱血一下子涌上來了:“誰說我怕了?走起!”
熱血的浪爺,招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過了十五分鐘,兩人抵達了目的地。
下車后云嘉露出又疑惑又恍然的表情:“你家搬這里了?難怪我……”
說到這里,她有些緊張,連忙打住。
高二轉學前的那一天,有個女孩戰戰兢兢的在一個男孩家門外左三圈右三圈的轉來轉去,猶豫了很久,終于鼓起了勇氣。
她想告訴他:她要走了,離開這座城市……
膽戰心驚的敲開門,那陌生的屋主卻告訴女孩:以前那家人一年前就搬走了。
甄浪正在車里等出租車師傅找錢,沒聽清楚云嘉那番話,下車后他問道:“你剛說什么?”
云嘉:“沒,沒什么,我就想問你們家怎么搬了?”
“哦,外婆年紀大了,一個人住不方便,搬來跟我小舅住了。”甄浪說到這里,一拍腦門兒:“遭了,今天星期天啊,我小舅媽不上班。她的毒舌連我都經常受不了,你還是別去了。”
云嘉:“我才不怕呢。”
甄浪:“你就裝吧,我還不知道你膽子有多小?你看,你踩到死老鼠了。”
“啊!”云嘉發出一聲能穿透玻璃的尖叫聲,原地一陣跺腳,突然發現自己腳下什么都沒有,氣得猛掐了甄浪手臂一把:“魂淡,你又嚇我!”
甄浪痛得齜牙咧嘴:“別靠這么近,我都看見你的事業線了。”
云嘉嚇得雙手捂胸,跺著腳大罵:“臭流氓!死流氓!”
甄浪笑了:“走吧,但愿這個點我小舅媽在外面搓麻將。”
云嘉不說話了,跟著甄浪走進小區。
她看得出來,甄浪對這個似家非家的家有著很復雜的感情。
初中的時候云嘉就知道,甄浪上幼兒園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母親去逝。他的父親始終沒有現身,甄浪一直跟著外婆過,他唯一的舅舅對他很好,不過他舅媽就不太好說了。云嘉還知道,甄浪本來姓郝,原名郝浪,上了初中才隨母姓,改名甄浪。
打開家門,甄浪松了一口氣,舅媽果然打麻將去了。
家里只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坐在電腦前猛砍。
這個男孩是甄浪念高三的表弟,有一個很酷炫的名字:甄帥。
甄帥走到客廳里,幾乎無視表哥,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云嘉不轉眼。
直到頭上挨了表哥一頓暴栗,甄帥才才回過神,弱弱道:“哥,這是你新女朋友啊?”
甄浪:“我同學。”
甄帥:“哦,我懂的。”
甄浪:“外婆呢?”
甄帥:“跳廣場舞去了。”
甄浪:“這么早就去了?”
甄帥:“你是不知道,奶奶最近組了個舞團,還要參加比賽,一個個比我還熱血。看那幫老頭老太太活蹦亂跳的樣子,你都不敢相信他們都七老八十了。”
甄浪:“哦,還是老地方吧?我去看她跳。”
“等一下。”甄帥說到這里,對云嘉歉意道:“嫂子……哦不,哥的同學,我跟我哥有點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你先坐一會兒,看看電視。”
云嘉被這熊孩那一句“哥的同學”搞的哭笑不得,干脆坐在客廳看電視。
這時候表弟已經把表哥拉到了他房間里,激動道:“哥,你是要鬧哪樣,帶女朋友見家長?”
甄浪:“不是,你別問了。”
“別啊,快滿足我洶涌澎湃的好奇心吧。”表弟整個人都蕩漾了,無比崇拜地看著表哥,仿佛信徒在向真主詢問一個真理:“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甄浪:“什么怎么做到的?”
表弟:“泡到這么拉風的女朋友,難道你沒點秘訣?”
甄浪:“說了那是我初中同學。”
表弟:“牛逼啊,連初中同學你都能重溫舊情?牛,太牛了!哥,不是我吹牛,就嫂子這相貌這身材,嘖嘖,放在我們學校,絕逼是校花!”
甄浪干脆鼓勵了一句:“那你加把勁,下個月就高考了吧,爭取考個妹子多的學校。”
“嗯!”表弟重重點頭,好像整個小宇宙都燃燒起來了:“哥,我決定了,先不玩游戲了,我一定要考師大!生活在一群美女中間,想想就刺激啊!”
“加油,我看好你。”
甄浪送出最后一句鼓勵,轉身就走了出去。
和云嘉一起出了小區,甄浪說道:“我去看我外婆跳廣場舞,就不送你回學校了。”
云嘉:“我也要去看。”
甄浪:“靠,連廣場舞你也看?”
云嘉:“這有什么,我爺爺奶奶都跳廣場舞,我也會跳。”
甄浪:“這么牛?”
云嘉:“那是,你還不知道我什么專業的吧?”
甄浪:“舞蹈系?”
云嘉:“不是的,可也跟唱歌跳舞沾點關系,我是幼師,以后教小朋友唱歌跳舞。”
“幼師?”甄浪想起了黃站長,四爺最喜歡那種有愛心的幼兒園美女老師了。
云嘉:“瞧你那什么眼神兒,難道我不像個老師嗎?”
甄浪:“沒,我有點驚訝而已。聽說為了祖國的花朵,前幾年國家出了新制度,幼師不是那么好考的啊。教育分校那個幼師專業,是不是要讀五年?”
“是呀,我還得再讀一年才畢業。”云嘉說到這里,有點失落地看著甄浪:“你馬上就要畢業了吧,等我畢業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去哪工作了。”
甄浪:“不好意思,我還得再念兩年。”
云嘉對他刮目相看:“你考研了?”
甄浪苦笑:“你還真看得起我,我高中留級了兩次,才考上師大。”
云嘉恍然大悟:“我就說嘛,你初中天天抄我作業,怎么考到師大本部去啦。”
甄浪不說話了,再說下去全是心酸淚。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悠悠的群山上有菊花盛開……”
那讓有人歡喜有人吐槽的歌聲,見證了一個廣場舞的時代。
甄浪可不管輿論怎么批判廣場舞,只要外婆高興,他就高興。
他化身為安靜的美男子,坐在長椅上觀看外婆和一群老頭老太太撒歡。
坐在他旁邊的云嘉不是很安靜:“你外婆精神真好,跟年輕人似的。”
甄浪牛逼哄哄道:“必須的,老太太還等著享我的福呢,她要活到一百歲。”
“真羨慕你,我奶奶去年住院,都不能跳廣場舞了。”云嘉變得有些傷感。
咚的一聲,這時候外婆走了過來,拿著那秧歌扇在甄浪腦門兒敲了一下,笑罵道:“臭小子,來半天了也不吭聲,別以為我老花眼看不見你。”
甄浪猛拍馬屁:“我不是看您跳的那么過癮,不想打擾您嗎?說真的,你跳得太好了,簡直美如畫啊,我們學校舞蹈系的女生跟你比差遠了。”
聽到甄浪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云嘉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初中三年級里,她就沒聽過甄浪對她說過一句好話。云嘉一度認為甄浪對任何人都說不出好聽的話,沒想到現在他的甜言蜜語張口就來。
“小東西,就你嘴甜。”果然,老太太很受用,笑得臉上皺紋都不見了。
看到甄浪身旁怯生生站起來的長發女孩,老太太眼睛一亮:“你,我記得你。對了,你叫什么來著?”
云嘉:“外婆,我是……”
“別說,千萬別說。”老太太制止了云嘉,霸氣外露,爆發出一種老佛爺的氣場,有點生氣道:“我還沒得老年癡呆,讓我自己想。”
云嘉不敢說話了,她知道老人家最怕的就是這種病。
她的奶奶去年檢查出老年癡呆,有時候連她這親孫女都認不出來。
這時候外婆突然神色一喜:“我想起來了,你是云嘉,你跟我們家甄浪同年同月同日生,對吧?上初中的時候,你來過我們家。真是女大十八變啊,小姑娘長得真俊。”
云嘉真沒想到外婆還能想起她,連她生日都記得,頓時開心的笑了。
老太太忽然看了看甄浪,又看了看云嘉,然后陷入了沉思。
過了十來秒鐘,她很嚴肅地看著兩人,沉聲道:“我同意了。”
甄浪一愣:“你同意什么了?”
“年輕人,別以為我老婆子什么都不懂,這幾年我也看很多偶像劇。”老太太一臉的時尚高端,又說道:“你們不就是見家長,征求我的同意嗎?別管你舅舅、舅媽怎么說,這家里我說了算。”
外婆就是這么霸氣的一個奇女子,把甄浪和云嘉都震傻了。
只聽外婆又說道:“你們還沒畢業,先訂婚吧。我回去翻翻黃歷,挑個好日子。”
云嘉臉紅得快要滴出水來了,這老太太也太夸張了吧?
甄浪突然腆著臉道:“外婆,你覺得我跟云嘉合適嗎?”
外婆:“我看不錯,有點夫妻相。”
云嘉小心肝都快跳出來了,只聽甄浪輕嘆道:“那可惜了,我跟她都七年沒見過面了,今天參加初中班主任的葬禮,她非要死皮賴臉的過來看看你,說是感謝你當年請她吃飯。”
你才死皮賴臉!
云嘉想反抗,動了動嘴卻發不出聲音。
“是這樣啊。”老太太點了點頭,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云嘉一陣,很有經驗道:“嗯,這丫頭怎么看都是個黃花大閨女,也不像被我們家甄浪搞大了肚子。”
云嘉快要暈了過去,想起江湖上的一句傳言:跳廣場舞的老太太,你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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