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爾自變成骷髏又變回來之后,原本的易容偽裝都失效了,所以他變回了黑發黑眼的模樣。半獸人哼克原本藏在尸體下面,遠遠地看到了西格爾,這才發出了呼喊的聲音。
西格爾看到了半獸人,雖然驚訝于這次神奇的重逢,但現在不是考慮命運劇本的問題。一個被控制心智的發狂角斗士撲向哼克,一下子壓在了半獸人的身上,雙手緊緊扼住他的咽喉。哼克努力掙扎,但是他的手腳被鎖鏈綁在一起,非常難以活動,推搡敵人的動作也很笨拙。西格爾甩手將龍牙匕首扔了過去,穿過一對正在交戰的獸人,準確插入發狂奴隸的后心,結果了他的性命。
怨靈從死亡的尸體中飛出來,試圖往哼克半獸人身體內鉆。但哼克身體上似乎有一層薄薄的保護膜,散發著淡淡銀色的光輝,怨靈根本鉆不進去。半獸人滿頭大汗,似乎是在忍受著強烈的痛苦。不過最終敗下陣來的還是怨靈,在黑色的煙霧變淡一些之后,怨靈拋下半獸人,去找其他奴隸的麻煩。
發狂的半獸人尸體正好到在哼克的面前,他將后心上的匕首拔出來,砍斷了手腳上的鐐銬。然后他一躍而起,朝西格爾的方向殺了過來。哼克的戰斗技巧是與野獸搏斗的過程中練出來的,雖然粗糙,但卻也勇猛有效。野獸多用爪子和牙齒攻擊,這些發狂的奴隸們也是。所以哼克就將他們看成是矮小一些的熊,只要不陷入與他們直接較量力氣的境地,就可以瞅準機會用匕首切他們的脖子。
西格爾在房間的另一面,將長鐵鏈當做鞭子,更加游刃有余。為了更好的執行心中的計劃,他不得不暫時按捺住使用魔法的想法,完全憑借精湛的武藝干凈利落地解決戰斗。在他手中鐵鏈就像擁有生命一樣,似蟒蛇出擊,迅速纏上敵人的脖子,然后絞殺致死。西格爾很快和哼克半獸人匯合,兩個人隔著兩米的距離站好。
西格爾注意到哼克手中的匕首隱隱指向自己,眼睛中還有懷疑和戒備的神色。這是競技場外已經傳來清晰的腳步聲,獸人的部隊已經趕來。情況非常緊急,承受不起更多的耽擱。所以西格爾長話短說:“哼克,林科向獸人出賣了我,之后我殺了他。你現在想要殺我還是想要逃命?快做出選擇吧!”
半獸人皺著眉頭,遲疑了一瞬間,外面的腳步聲讓他迅速下定了決心。他張開口,卻不是“哼克哼克”的聲音,而是用笨拙而不清的方式說話——他很少開口,所以說話的能力越來越差。
“救我族人,我就原諒你。”
西格爾腦筋一轉,瞬間想明白大概發生的事情。臘肉村中科林試圖將不出兵的事情栽贓到西格爾身上,抓捕事件失敗之后被囚禁起來,但是頑石村從此進入了獸人將軍們的視線。后面發生的事情無非就是獸人軍隊找上門去,將這個只有人類和半獸人的村子當做奴隸村莊,全都抓到了瑪卡布噠來。在其中或許有村民躲藏起來,或許很多被殺害,但幸存下來的不論多少,都是哼克的寄托所在。
“沒問題,哼克,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西格爾鄭重答應下來:“先告訴我哪個是你們的奴隸主人?”
哼克朝地上一指,原來被西格爾刺穿喉嚨的那個半獸人正是哼克他們的“主人”。西格爾蹲下身子將他的尸體扳過來,使他臉向上躺著。他牢牢記住這個半獸人的樣子,又迅速將他的身材和體貌特征印在腦海中。
“別讓別人注意這里。”西格爾對哼克說道:“而且過一會兒把匕首還給我。這武器對你繼續裝扮奴隸的任務不利。”
在這之后,西格爾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同時在心中將要準備使用的兩個咒語再三回憶一下。通道里的奴隸只剩下兩個瀕死的,怨靈拋棄了他們撲向更外圍的房間。西格爾側耳傾聽,終于等到了巫祭念頌咒語的聲音。
對于偵測魔法結界來說,來自于法師的咒語和巫祭使用的法術很難分辨,雖然屬于不同的力量來源,但形成的能量波動卻非常近似。在巫祭開始施法之后,西格爾再施展法術就容易掩蓋過去,有很大的可能不會被追查。
西格爾首先變回了獨眼老爹費扎克的樣子。因為他還處于偵測結界的籠罩之下,所以不能僅靠維持變身法術的效果來蒙騙敵人,那樣太危險。所以他必須繼續借助易容的技術而不是魔法。他身上還帶著化裝成此人的物品,包括眼罩、假胡子等,法術的主要作用還是幫助他快速恢復骷髏變身之前的化妝。幸好從骷髏再變回來不會影響身上的服飾,所以在法術精確的操縱輔助下,易容得以迅速進行,西格爾現在看上去恢復了費扎克的外貌。但這不足以讓他在巫祭的面前蒙混過關,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來掩飾自己在競技場的行動。
他需要地上奴隸主的記憶和知識。
讀取記憶或者探查思想是一個非常高深的法術,西格爾現在還無力施展。不過在諾克斯共同會巫士的法術書中有更加野蠻粗暴和血腥的版本。不像聯合會法師的探查思想,共同會的法術會破壞受術者的大腦,損害他們的智力,將他們變成白癡。正因為這種特性,共同會的記憶攫取法術被西格爾歸為邪惡的咒語。
西格爾心里非常清楚這個咒語的特性,明白自己這樣做的意義。他既不會找各種借口安慰自己,為行為開脫;也不會假惺惺的放棄法術手段,影響到預先的計劃,致自己和哼克的同伴于險地。他深吸一口氣,向死去的半獸人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后毫不遲疑的將手掌按到了他的額頭上。
如果說常規法術探查思想是慢工出細活,如同巧手開鎖一樣,那么記憶攫取如同用腳將門踹開一樣粗暴無理。由于受術者已經死亡,法師只能讀取最后一段時期的記憶,但好在施法速度很快,來得及在巫祭到來之前完成。
房間之外巫祭的推進速度很快,他們只是在剛剛碰到怨靈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手忙腳亂,以為遇到的是一群幽魂。兩者都有煙霧狀的形體和恐怖的面容,能夠穿透實體并散發邪惡的氣息,但畢竟不是同一種亡靈。在獸人士兵的幫助下,巫祭很快發現了這種怪物的弱點,并呼喚獸人之神的力量來困住邪惡的亡靈。怨靈本身攻擊力非常低下,而且沒有任何法術能力,它們唯一仰仗的就是強大的附身和控制特性。
西格爾聽到外面的打斗聲逐漸休止,就知道獸人已經取得場面上的優勢,很快就能獲得勝利。他抓緊時間搜尋幾條需要的信息,然后趕在外面的戰斗結束之前終止了法術,同時消解了身上的防邪咒語。被記憶攫取摧殘過的半獸人奴隸主,腦袋上留下了紅色的掌印,是法師手掌留下的痕跡,仿佛手的皮膚表面帶著烙鐵一樣的炙熱高溫。西格爾狠下心來,搬起旁邊一具半獸人的尸體,狠狠的將他們兩個腦袋撞在一起。
這一下幾乎用上了西格爾吃奶的力氣,兩個頭顱如同西瓜般碎裂,狼狽不堪的場面掩蓋了法術留下的痕跡。哼克也在這個時候將龍牙匕首還給西格爾,用眼神問他下一步該怎樣辦。
“繼續裝成角斗奴隸,”西格爾說道:“我來應付獸人的巫祭和士兵。”
哼克點點頭,倚著墻壁躺了下去,做出脫力的樣子。西格爾最后檢查一下自己的衣冠,然后看著獸人士兵撞開大門沖了進來。
西格爾手持龍牙匕首,大聲高喊著:“為了卡布將軍的利益!”
一名獸人戰士抬手就是一箭,接近一米長的羽箭直朝西格爾心臟射來。戰場之上沒有猶豫的時間,長弓對于沒有準備的人來說極為致命。西格爾早知道獸人沖動魯莽下手毒辣,在這種情況下怎能不防備獸人進門之后的攻擊?以他的身手,在有準備的情況下自然可以避開這只羽箭,讓他從身軀和腋下之間的空當穿過。但為了更逼真的演技,他讓自己的胳膊被羽箭擦過,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然后他大叫一聲,將匕首丟下,趕忙跪在地上,喊道:“別殺我,別殺我!我是卡布將軍的管家,不是發瘋的奴隸。”
沖進門的第二個獸人士兵拉滿了長弓,羽箭再次瞄準西格爾的心臟。這時一名獸人巫祭走了進來,用釘頭錘撥偏了長弓瞄準的方向,并用獸人語說道:“這里已經沒了鬼魂,留下活口問問發生了什么。”
獸人衛兵收起長弓站在一旁,不過他們的手還一直放在斧頭的長柄上,隨時戒備著。巫祭走到西格爾面前,這是一個強壯而魁梧的獸人,赤足站在血泊之中,全身只穿著一條寬大的皮短褲。肌肉膨脹的綠色軀體上滿是各種黑色的紋身,有漩渦、火焰和閃電的圖紋,從肚臍一直蔓延到下巴上。兩顆彎曲而粗壯的獠牙從他的嘴角指向天空,而他的一只眼眶是空的,在里面放上了獸人神靈的圣徽。這是在向獸人的獨眼守護神致敬,只有虔誠而強大的巫祭才被允許這樣做。
巫祭停了下來,也不說話,用僅剩的眼睛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然后施展法術。西格爾感到好幾種偵測性的咒語掃過身體,但他偽裝成沒有任何法術親和,什么也感受不到的模樣。
“站起來說話。”那巫祭的聲音聽上去很怪異,似乎是從四面八方傳來。西格爾依言站了起來,他用手捂著流血的手臂,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在獸王的注視下,一切謊言都無所遁形。”巫祭抬手釋放禱言,西格爾只覺得背后有一只巨大的眼睛緊緊盯著他——那是獸王神的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