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大門響起,清脆悅耳。
坐在床上養傷的李子程聽聞聲音,徐徐站將起來,前去開門。
抬頭一見出現在門外的人,他登時一怔。
“是你?”
“怎么?不歡迎嗎?”
夏潮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溫淡開口。
李子程摸摸腦袋,表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笑著將其迎了進來。
仔細端詳了一眼李子程,觀其面目,察其氣色,發覺似乎還不錯,夏潮微笑說道:“我是看你傷的怎么樣的,不過,看這模樣,你似乎還可以?”
“那是,偷襲我的那兩下,怎么可能傷到老子?只是被人偷襲,吃了小悶虧罷了。”
李子程向來自傲,不免冷哼了一聲,而目光看到夏潮時,這股子傲氣卻是沒由頭的消了,繼續說道,“嗨,其實是出手的那幾個力道拿捏的很好,沒下死勁,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在這躺著。”
夏潮點點頭,突然問道:“那,那幾個出手的人,你熟嗎?”
雖不知道夏潮為何會說出如此言語,但李子程還是點了點頭,回道:“在戰場上廝殺了這么久,不熟也熟了。”
夏潮笑了。
他的眸光有些深沉,似乎有無盡情緒在眼中翻轉,平淡開口。
“和我詳細說說他們的故事吧。”
另一面,會議室中。
尋出了最終九成的結丹境強者都已離開,只剩下葉丹辰和簡長青二人靜坐,靜默不語。
以常規論法,作為刺殺罪孽之源的葉丹辰,此時應該被控制死死的,以符陣鎖鏈困住,斷絕他逃脫的可能,但簡長青并未使用專門克制結丹境強者的符陣鎖鏈,全無一點束縛。
靜默的互望了片刻,葉丹辰沙啞著喉嚨開口了。
“長青,我犯下了如此嚴重的罪過,你為何不用鎖鏈鎖我?”
簡長青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的胸口。
“你的身上雖無枷鎖,但你的心中已然狠狠鎖上了,你逃不了。”
聽聞此言,葉丹辰笑了笑,笑容顯得有些苦澀。
“確實如此,四百多年攢下的聲名,友人,財富,我又怎么能一舉斷絕?這些東西已然成了我的枷鎖,我要是逃了,這些東西都將消失,就連家人也得背負罵名。”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簡長青深深嘆氣,頗為感慨。
一個為人道文明奉獻了近乎所有人生的強者,結果卻倒在了最后一刻,細想事情的整個流程,卻是讓人不禁唏噓。
設身處地,如果自己處于葉丹辰的這種狀態,人生走到盡頭,油盡燈枯,大限將至,若是得到了這樣的一次長生機會,又會不會斷然拒絕?
他,不敢想。
在軍隊里生存如此之久,曾經歷過大風大浪,也曾見識過人心變異,他簡長青心中明曉,這長生的誘惑是何等的巨大。
他只愿自己永遠都不會面臨這種選擇。
“事都已經做下了,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處?”
葉丹辰搖了搖頭,道:“貪欲一時而起,迷失了我的眼睛,任憑如何,大錯已經鑄下,無可挽回,只愿不要牽扯到我的家人。”
簡長青擺了擺手,嘆息說道:“此事我做不了主,只能看那夏潮的意見,以他的背景和后臺,我不可能左右此事的走向。”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出發,他都想控制住刺殺一事的范圍,但問題在于,這主動權并不在他的手中。
夏潮的意見,才是關鍵所見。
他說此事該如何了結,就該如何了結。
以這少年龐大而復雜的恐怖背景,即便是身為基地負責人,簡長青卻也不能干涉他的意志。
聽聞此言,葉丹辰的神色稍稍一頹。
他重重嘆息一聲,也不知道在嘆息什么,只是臉上的苦意越發濃重了。
“大概故事就是這樣了。”
李子程抿了抿唇,深吐一口氣,看向夏潮。
方才,他將自己和那些軍人的故事講述了一些,也不知道這少年是如何看法。
靜默的頓了一兩秒,夏潮溫和淡笑,道:“謝謝你的講述,這幾日里,多謝你的保護了。”
“嗨,談何保護?以你的肉身之力,哪里需要我的保護啊。”
李子程訕訕一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頓了一幾秒,他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惋惜:“只是,可惜了那幾位軍人了,也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出手,那幾人里面,我甚至還和他們喝過酒,有過來往。”
他倒是不清楚主謀已現,上層已然將消息封鎖起來,還在低聲惋惜。
“誰知道呢?”
夏潮不置可否的說了一句,站起身來,“你好好養傷吧,我先走了。”
說完之后,他挺起胸膛,邁步而出。
行走在基地中,夏潮心中情緒波涌,狂卷如潮。
“以種種誘惑,催生人類對人類下手,這神魔諾森當真是有幾分心機。”
“恐怕,在我來的時候,它就已經知道我到了,覺得從外部強攻并不可取,這才打著從內部出手瓦解的主意,催動了這一場陰謀吧?”
“只是,可惜了那些因情義而死的軍人了。”
一念至此,夏潮穩步站住。
先前,從玉簡中查看的資料非常簡略,看不出那些人的為人來,如今通過李子程的口,倒是讓這些軍人的形象漸漸鮮活起來,仿若親眼見過。
“風趣,沉默,熱情,冷漠……他們人人的性格不一,但卻為人道文明出生入死,負傷無數,想必在要殺我的時候,心理也是頗為不好受的吧?”
“一生和神魔作戰,臨死卻要帶上神魔內奸的稱號,這也未免太諷刺了。”
“此事,斷然不能掀開!”
夏潮心中微微一頓,念頭倒是越想越清明了。
“為了殺我,他們已然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就已經足夠了,但是,他們的人生功績卻不能因為我的存在被抹殺,被消除!”
“雖然其中的確有人因為投靠神魔想殺我,但功過不能一概輪之,該是他們的功,就是他們的功,我不能因為一時的怒火給他們全部抹去!”
“我夏潮,還不是那種因為個人得失,而要抹黑他人過去的人。”
“他們已經付出代價,沒必要死后再承受的屈辱!”
“此事,就此罷了!”
做出這般決定后,夏潮心中松了口氣,倒是覺得落了塊大石一般。
當日,他便乘著飛梭返回第一大學,另外給軍事基地留了張字條。
“以戰死終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