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銘落在葉文身邊,葉文偶爾眨下眼睛證明他還是活的,但是葉文一動不動就這么跪著,看著眼前的一切,沒有去看崔銘一眼。潮水漲潮,沒過了他的膝蓋和足底,尸骸沖刷到他身上,偶爾快而大的海水甚至將內臟打掛在他的身體上。
崔銘在旁邊站立,也沒有說話,轉身和葉文一起看這個地獄,這里顯然是海水的洋流的匯集點,附近的海水帶著尸骸都要經過這里。這讓這場悲劇更顯震撼。
“三萬六千七百人。”葉文道:“二十三艘戰艦,三十艘飛艇,化為烏有。暮光城七成的海軍精銳,五成的空軍精銳葬身于此。”
崔銘沒有接話。
葉文停頓許久,道:“因為什么?因為我的野心,因為我氣吞天下的霸氣,因為我的自負,因為我的愚蠢。我是罪人,暮光城因為我,菌事實力倒退十五年,還有三萬多個家庭……”
崔銘等待一會,見葉文沒有說下去,問:“你不會想自殺吧?”
“自殺是懦夫的行為,即使要死,我也要死在斷頭臺,讓我能在審判中受盡屈辱,讓所有的人唾罵我。這樣,我能死的舒服一些。”
崔銘道:“你們進攻影島,然后什么情況?”
“無數道綠光穿透任何物體,籠罩在每個士兵的身體上,然后炸開了。我指揮室里的十五名軍官,身體被炸開,不,應該說如同四面八方有磁力一般,將他們身體吸住,一塊塊扯下來,只不過這個過程是眨眼間完成的。”
“葉信呢?”
“找不到他?”
說到這里,一道響箭從海平線的火山灰煙霧飛起,飛的很遠,很高,葉文雙眼一緊,快速沖出:“是葉信。”
海平線這邊就是影島,但還是影島嗎?崔銘站立在影島陸地高處,四面環看,火山沒有噴發,而是裂開,無數的熔巖覆蓋了全島,吞噬了一切的生物。原本如同天堂一般的影島,現在是一片熱情騰騰的火山巖。崔銘根本無法分辨出影島原來的位置。
葉文跑的很快,崔銘繼續跟上,葉文發出響箭,響箭是一種用原力灌輸用來示警的工具。可以飛的足夠高,足夠遠。
影島風很大,將熔巖遇海水蒸發的大氣低吹,導致影島多處區域難以視物。
在一片小懸崖下,葉信全身是血,手持長槍在喘氣戰斗警戒狀態,他的面前是一位女子,崔銘近了一看,這不是云兒嗎?練眼,可以清晰的看見云兒全身金黃色的原力,還有在云兒的身后,坐肩膀,右肩膀,身體附近,出現了朦朧的上竄下跳的寶兒。寶兒如同煙霧一般,半通明的存在在云兒的原力中。
“別打,自己人。”金黃色原力,崔銘先嚇半死,看來巫妖雖然是死了,但是云兒繼承了巫妖的衣缽,或者說她和寶兒一起繼承了巫妖的衣缽,姐弟兩人成為原力雙生子。
云兒看見了崔銘,眼中充滿了疑惑,崔銘道:“云兒,你沒事吧?”
“怎么回事?”云兒本人也莫名其妙。
崔銘瞎話張口就來:“渡魔法陣中,我發現典獄長襲向寶兒,雖然出手,但是沒有阻止典獄長,可憐寶兒被鐮刀砸死。這時候典獄長開了領域,要搶奪竊魂卷。領域破壞了你們的原力傳輸。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賀叔腳底出現一個黑色漩渦,將賀叔身體一片片卷了進去。賀叔臨死前發動了一招,不知道是什么。典獄長呢?”
“逃了。”云兒道:“他說影島被人襲擊,他要去護島,就匆忙跑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能抱住寶兒的尸體,這時候發現寶兒是被鐮刀砸死的,再去找典獄長,已經找不到他。”
葉信在一邊道:“她沒那么強,她不是神,她是人。”他站的有點時間,地面一大攤的鮮血。
“不管是神還是人,我們不打了好不好?”崔銘看雙方:“不打了,死的人夠多了。她沒有罪,但是被父親當成祭品。你們也沒有錯,三萬多人全部死光。錯的都是我好不好?”
云兒看崔銘。
崔銘道:“好吧,我說實話,我被典獄長擒拿上島,是我們兩人合謀,我取你爹爹的命,他拿走死亡之帽和竊魂卷。按照計劃,他要求我對魔法陣中的寶兒下手,我沒下手,他出手了。云兒,事情就是這樣,我們是有圖謀的,但是我要殺典獄長之心,超過殺死你爹爹。但是我不能不殺你爹爹,你爹爹為了寶兒的修煉,全大陸追捕我,我被逼無奈,才兵行險招。好了,我實話都說完了,我受傷未愈,他重傷不能再戰斗,如果你要趕盡殺絕,那我和葉文只能勉力一戰,葉文,葉信,戰死在這里,你們會不會死的舒坦一點?”稍微可以扭曲一點點事實嘛,在關鍵點。
葉文戰戟一橫:“我本不應該茍活。”
云兒搖頭:“你們走吧。”
“……”崔銘和葉文互相看一眼。
云兒道:“他說的沒錯,我已經無力再戰,他雖然受傷,但多是皮外傷,而我早是重傷。”說罷,拉開衣服,心臟位置的傷口仍舊在,血還在流。這應該是葉信的功勞了。
云兒道:“我不希望死在這里,因為我要將巫妖一族傳承下去,這是我爹爹終身唯一想做的事。我沒有把握殺你們,但你們也沒有把握殺死我。”
崔銘沉默許久道:“我可以殺死你,但是你沒錯,我們要走了。”
葉文看崔銘,崔銘看向葉信,崔銘有把握殺死云兒,但是葉信絕對活不了。崔銘對云兒和葉信都沒有太大好感,但是修羅血海讓崔銘震撼了,他第一次感覺戰爭不是一句話。他不想再死人,最少今天不要。今天是除掉云兒的機會?未必,崔銘是可以殺死云兒,但是云兒明顯是雙生子,殺死云兒,寶兒還在,云兒就不會死。雙生修行者,是極其罕見的一種情況,就連聯盟記載都非常少。
崔銘道:“云兒,我們的目標是一樣的,典獄長。我想問一句,死亡之帽和竊魂卷呢?”
“竊魂卷被典獄長拿走了,死亡之帽在我這里,但是我無法駕馭它。”云兒問:“崔銘,你憑什么說可以殺死我?”
崔銘搖頭,不回答,轉身和背起葉信的葉文一起離開。云兒突然道:“崔銘,我把死亡之帽借給你,你能除掉典獄長嗎?”
崔銘回頭,云兒解釋道:“我雖然可以離開影島,但是我對三大陸完全不熟悉。”
葉文冷聲道:“如果大家知道你是巫妖的女兒,出現在三大陸,你活不過三天。”
云兒沒理會葉文,看崔銘,崔銘點頭,伸手借住了死亡之帽,云兒道:“死亡之帽具體作用我并不清楚,只知道適合魔力系的人,對我無用。我相信你一次,帶典獄長的頭來影島,我會一直在這里等你。”
崔銘道:“然后你和我決一死戰?”
云兒道:“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報仇的機會。”她的仇人首犯是典獄長,崔銘是同謀。
“我不答應。”崔銘轉身走人。
云兒喊問:“你憑什么說可以殺死我?”
好一會后,水氣霧中飄來一句話:“花姑殺了小雙,因為小雙愛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力量。”
云兒一愣,而后莫名其妙感覺心疼,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努力讓自己緩過來。寶兒聲音傳到云兒心中:“姐姐,我好怕。”
云兒心中一暖,道:“不怕寶兒,姐姐在,姐姐答應你,不離開這里,一直陪著你。”
云兒不能死的最重要原因還有寶兒,雖然寶兒身體不在,但靈魂在自己身體內,能和云兒交流。云兒并非不想殺死這三人,她是沒有把握。同樣,崔銘也沒有把握,金黃色的原力震撼他內心的靈魂,這種壓倒性的心理恐懼不是葉信一兩句話能消除的。另外,算計如崔銘不戰就是贏,因為如果云兒真的沒有神之原力,如果云兒敢出現在三大陸追殺自己,那么葉文的話會變成事實,三大陸群而攻之。如果云兒有神的原力,那么自己三人不夠云兒看的。這里即使被毀了美麗,但還是影島,崔銘不愿意在這里和云兒去戰斗。
最后他們還有同樣一個目標,典獄長。在云兒看來,崔銘可以不死,典獄長必須死。崔銘也是一樣,巫妖一脈可以不滅,典獄長必須滅。這是一種責任,義務。讓崔銘比較意外的是,云兒將死亡之帽借給自己,而云兒又說自己無法駕馭死亡之帽,這和送死亡之帽沒有區別。當然,自己也得試驗下能不能駕馭得了死亡之帽。
戰艦悲壯返航,雖然士兵們努力尋找自己戰友,但是不僅沒有一個幸存者,就連完整一些的尸體都沒有發現,在潛水打撈了幾百面狗牌之后,因為天氣原因,船長下令返航。崔銘要送大雙回家,還有女醫生回曙光帝國。通過戰艦聯系上了一百公里外巡弋的曙光帝國海軍,三人登船朝曙光帝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