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過后,周氏便不再過問作坊的事,她決定一心一意做好藥鋪工作,偶爾惠娘去印刷作坊,周氏兩個藥鋪都要兼顧。
同時經營藥鋪和印刷作坊,周氏和惠娘都很忙碌。
惠娘遵從沈溪的意見,把新藥鋪的店面以及印刷作坊的場地給買了下來,兩邊的房契和地契加起來一共是二百七十四兩銀子,加上給房牙以及官府過戶的手續費用,三百兩就這么沒了。
由于在買房產的時候周氏出了錢,惠娘把地方買下來后,當天晚上就跟周氏商議,想把沈家現在住的院子過戶給周氏。
周氏聽了大為吃驚,她沒想過自己能在城里安家落戶。
惠娘鄭重地把院子的房契和地契拿出來,放在周氏面前。
周氏連連搖頭:“妹妹,你這樣可不行,你這院子,賣出去怎么也能有個幾十兩,就這么憑白給我,我哪里受得起?”
惠娘笑道:“姐姐說得不對,姐姐出錢幫妹妹買下店面和場地,現在妹妹回報的只是個小院子,其實這筆買賣,賺的是妹妹。”
“可是……這我可不敢做主,要不等晚上我那沒良心的回來,跟他好生商議一下?”
惠娘略一沉吟,問道:“姐姐跟姐夫商量不是不行,就怕姐夫知道這院子歸了姐姐,便以為變成了沈家產業,進而告訴家里。若是老人家不讓姐姐一家繼續住在這邊可如何是好?”
周氏一愣:“不……不會吧?”
沈溪心中給惠娘點了一個贊,立馬接過話茬:“娘,祖母把茶肆交給二伯經營,好像也沒征得您的同意吧?你的東西就是家里的東西,而祖母是一家之主,現在她自己還住在大堂伯家里,你說她知道房子的歸屬后會怎么辦?”
沈溪這一說,周氏馬上明白其中的關鍵。
要是惠娘把院子過戶給周氏,就等于是把院子過戶給沈家乃至老太太李氏,李氏就有足夠的理由搬過來住,甚至讓在外租住的二兒子沈明有也搬過來,惠娘的一片好心反倒幫了倒忙。
沈溪見周氏明白過來,不由再提醒道:“其實現在孫姨能把院子租給我們住就很好了……若是孫姨把院子轉讓給我們,爹和祖母就會懷疑其中是否有貓膩,很快娘和孫姨合伙做印刷作坊的事就會被他們知曉。或者祖母還會把茶肆生意清淡的責任歸罪在娘身上。”
惠娘之前也沒想這么多,聽到沈溪這番話后連連點頭:“還是小郎想得周全,那……妹妹無法報答姐姐了?”
周氏笑道:“看你說的哪里話,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報答不報答的,只要以后生意做得好就成。”
雖然惠娘沒把院子送給周氏,但彼此關系卻更親近了。本來兩個人就好到如膠似漆的地步,現在只要沈明鈞不回來,周氏肯定過來陪惠娘一起睡。
沈溪倒是很樂意,若是在家里,他身邊只有林黛一個,而過來到惠娘這邊,每次林黛都會跟陸曦兒一起過來聽他講故事,晚上就睡在他身邊。相比于林黛的內斂,陸曦兒可不管那么多,對沈溪的癡纏表現得更直接,沈溪每次都能抱著香噴噴的小蘿莉睡覺。
之后幾天,印刷作坊那邊不是很忙,把童林傳連環畫第一冊和第二冊各印制五百冊后,印刷作坊已經恢復以往的經營方式,主要是印制文字內容的說本,唯一的區別是根據沈溪提議,在中間加上幾頁配圖。
隨著韓五爺把封神演義的故事說完,這部說本也進入到刊印狀態,推出市場之后,反響不錯,只是沒有印連環畫利潤那么高。
隨著寧化縣城也有童林傳的連環畫開始售賣,城里百姓對于后續畫冊的渴求度直線上升,沈溪除了趁著空余時間創作第三冊、第四冊連環畫的原畫,還開始進行一項新“試驗”,調配更為耐久有效的油墨。
沈溪最初設想刊印連環畫的時候,就希望能刊印彩色連環畫,畫面內容呈現五顏六色,就算不是特別逼真,看上去效果也會比普通連環畫好太多。
沈溪明白,連環畫現在只是起步階段,所以別人想模仿會很困難,但也不能低估民間匠人的本事,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仿制成功,到時候他們的印刷作坊再印制單調的黑白連環畫,就不會有太大市場。
只有印出彩色連環畫,那其他工匠就需要很長時間進行研究破解,印制連環畫的效益才會持續和最大化。
但沈溪畢竟是文科出身,對于油墨的調配沒有太多經驗,何況許多化工原料在這個時代也沒有,只能一點點摸索完成。
沈溪首先想到的就是偷師印染作坊,讓惠娘請來印染方面的匠師,用草藥配合染料進行兌色。待沈溪把色彩調配好后,卻由于黏度、粘著性、觸變性、干燥性都有問題,無法用來印書。
沈溪綜合前世看過的關于油墨配方比例的書籍,又經過多次試驗,才勉強配出合格的油墨。
有了適用的油墨,沈溪接下來便試驗如何增加色彩,從最初只有黑、紅、藍三色逐漸發展到后面基本上赤橙黃綠青藍紫都有,還有幾個相對鮮艷一些的雜色,能夠充分滿足印制彩色連環畫的需求。
沈溪用彩色染料,給童林傳第一冊和第二冊的原畫上色,等把上完色的畫交給惠娘看時,惠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增加色彩后,連環畫的可看性更強了,翻閱完惠娘還久久沉浸在強烈的震撼中。
“小郎,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才弄了多久,怎就完成了?快把你娘叫過來,咱好好參詳一下,什么時候把這色彩加進連環畫里?”惠娘已經迫不及待要把沈溪的技術變成產品,從而帶來豐富的利潤。
沈溪笑道:“姨看來比我還著急呢……現在研究只是起步階段,咱先印以前那種連環畫,反正有足夠的利潤,當市面上開始出現盜版的時候,估計我已能把色調增加到更多,技術更為全面,那時候我們再把彩色連環畫推向市場。”
惠娘點點頭,臉上滿是憧憬。
沈溪幾乎每一次都能給她帶來巨大的驚喜,這讓她越來越喜歡和離不開沈溪,許多時候都把沈溪視為可以作為商量對象的大人,甚至言聽計從。
沈溪道:“姨,為了防止泄密,這次我都是跟不同的人商議調配方法,他們來自不同行業,基本杜絕了旁人掌握這門核心技術。以后咱調配彩色油墨,配方由我全權掌控,作坊的人只負責印刷,這樣就算有人高價把他們挖走,咱的技術也不會外泄。”
惠娘點頭應允,但她還是有些擔憂:“小郎,就算你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可咱畢竟要購買原材料,旁人見了自然會猜出咱用哪些東西調配出的油墨,那不是照樣得露餡兒?”
“孫姨盡可安心,雖然松香、桐油、石蠟,還有黑炭灰這些咱是從外面買回來的,但有很多材料,諸如植物……就是草藥,我卻是從藥鋪后院的倉房里直接支取,具體用的什么我連孫姨你都沒告訴。就算他們能弄來染料,也只能作為書寫所用,印制彩色連環畫的關鍵技術依然掌握在我們手上。”
惠娘一聽糊涂了,斜著頭看著沈溪:“小郎,這些東西真的都是你自己研究出來的?”
“是啊,所以請孫姨放寬心,咱有了印彩色連環畫的技術,旁人最少要用幾年的時間來破解,有這幾年,咱們足以占領市場,就算他們研究出來,咱的連環畫早就創下了偌大的名聲,他們想爭也爭不贏。”
沈溪又給惠娘畫出一張大餅,這張餅會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
俗話說術業有專攻,惠娘初時覺得自己經營一門生意就行了,她畢竟守著藥鋪有些年頭,加上種痘的事得到朝廷的褒獎,別人稱她為“女神醫”,似乎就該在藥鋪這門行當上扎根下去。
可現在她發覺開印刷作坊前景更為遼闊,這讓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到底是該堅持做藥鋪生意,還是做印刷?
二者總不能兼顧吧!
當惠娘有了這念頭便想找人商議,她想到了好姐姐周氏。
可這幾天沈明鈞天天晚上都回來,她沒機會跟周氏促膝長談,只好憋在心里,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