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把李家小姐的蒙眼布解開,隨后是她身上的繩子。杭州19樓濃情小說自始至終她都沒動彈一下,就像個木偶一樣。
等沈溪重新站回原位,李二小姐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神情復雜,好似看仇人,又或者是情人。
此時此地,從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變成任人宰割的奴婢,在她最落魄的時候見到沈溪,內心極為矛盾。
沈溪覺得該說點兒什么,輕嘆:“李小姐別來無恙?”
“沈大人覺得,小女子無恙否?”
李二小姐終于低下頭,眼角溢出晶瑩的淚花,本想伸手去擦,但由于身體長時間的捆縛,根本就沒有力氣抬起手來。
沈溪道:“李家的事情,我也是回京后才有所耳聞,對此只能表示遺憾其實那高侍郎官聲不好,在河南任巡撫時便多有貪污,遭人彈劾,若非投靠壽寧侯,估計早已下獄。你們本不該與他家人走得太近,以至招來禍端。”
李小姐哭訴道:“在京城沒有權貴撐腰,做什么生意都不順,遲早都是破家的下場。我們原本想通過高侍郎攀上壽寧侯府,可惜最終功虧一簣。”
沈溪終于釋然了。
要說李小姐對于此事考慮得還是挺周祥的,在這樣一個官本位的社會,有了別人覬覦的財富卻沒有足夠的權貴庇佑,隨時都會垮塌。
李家如此,汀州商會也是如此!
“李小姐以后有何打算?”沈溪問道。
李小姐這會兒終于恢復了些氣力,勉強舉起手擦了擦眼淚,然后將破舊的布衣稍微整理了一下,這才道:“小女子如今已為沈大人所有,不敢再有癡心妄想,沈大人要小女子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是為奴為婢還是藏于私宅,又或者擇機變賣小女子認命了。”
沈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李小姐如今是戴罪之身,以后或許終生都不會恢復原來的身份,接下來我會找個院子安頓你等你拿到戶籍路引后,留下來也好,又或者投靠親友,我都不會阻攔,甚至還會送你盤纏,也算是我仁至義盡了吧!”
李小姐遲疑了一下,突然從床上下來,穿著草鞋的腳往前一斜,突然跪倒在地上,給沈溪磕起了頭。19樓濃情小說
三個響頭后,李小姐在直起上身看向沈溪,明明眼里滿是哀求,但嘴上卻什么都不說。
沈溪知道,李小姐想哀求他幫李家忙,化解當前的危難。
可沈溪自問沒這能力。
李家的倒臺在于選錯了投資的對象。
李家想通過高明城接近壽寧侯府,但壽寧侯府看中的只是李家的財富,把李家抄沒所帶來的利益遠比慢慢等人孝敬更加直接,那還不如來得干脆點兒,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下再說,那李家所有的財富都被壽寧侯得到,只需要再轉手分潤部分給皇帝就行了。
李小姐真正的仇敵,應該是壽寧侯。但沈溪自問拿外戚張氏兄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保持沉默。
“起來,跟我走吧!”
沈溪沒有給李小姐任何不切實際的承諾,一方面是外戚張氏兄弟在如今幾乎是不可戰勝的大物,幫李家對他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另一方面則是就算李家起死回生又如何?難道只為換取李小姐的感激?
可如今人都已為他所有,他可以任意處置,即便是當作貨物一般把人賣了都可以,這樣的感激對他來說有何用?
沈溪推開房門,彭余差點兒摔倒在地上,原來他在隔壁沒聽到聲響,于是便跑了出來,湊到門前偷聽。
“沈大人,這么快就出來了?”
彭余兒往房間里瞅了一眼,發覺李小姐身上的衣服仍然完好無損,頓時失去興致,問道:“沈大人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沈溪拱了拱手:“彭兄弟,人送到這里就可以了,你只管帶人離開便是,剩下的事情本官自會處置。杭州19樓濃情小說”
“這有些不符規矩,下官回去恐怕無法交差啊。”
彭余顯得很為難,倒不是說他想額外討要錢財,沈溪給的銀子已經不少,現在的問題是他把出售的“貨物”送到客棧,明知道是賊贓,沈溪把人帶去哪兒去他都不知,回頭若是出了事,他可能要受到連累,不僅丟掉祖萌的官位,甚至會掉腦袋。
沈溪道:“彭兄弟不信任本官?”
“沒有沒有,下官絕無此意,沈大人要把人安頓于何處下官管不著,但求大人給句話,到底是把人送走,還是留在京城安置個地方養著?又或者干脆接回家,當個使喚丫頭下官回去后好交差。”彭余緊張兮兮地問道。
沈溪知道,彭余這個從九品的芝麻小官,其實質不過是個中介,他若是不好向賣家交差的話,那以后再有這種買賣人口的活計,就不那么好接單了。
沈溪道:“本官會把人送到城中秘密所在妥善安置,彭兄弟這下總該滿意了吧?”
“好,好。沈大人可一定要記住,她現在不姓李,而是姓張,是西城金城坊大乘庵旁宋寡婦的女兒,她年少時被賣到外地,最近才被人賣回京城,此女有案可查”彭余兒仔細交待。
“哦!?宋寡婦那邊打點好了嗎?沈溪問道。
彭余兒回答:“宋寡婦頭年里已亡故,街坊鄰里只見過她女兒小時候的模樣,女大十八變誰知道現在長得如何?宋寡婦還有個兒子,不過頭兩年在邊關戰死,絕不會給沈大人惹麻煩。”
沈溪心想,寡婦和她兒子都死了,沒什么親戚,那就是絕戶,把身份安排到絕戶人家,再合適不過。
刑部和順天府相互勾結,在這點上做事相當內行,只要把所有能查到的線索都斷掉,就算有人要追查此事,也查不到確切的罪證。大不了到時候殺人滅口,只要李小姐一死,案子就成了懸案。
“知道了,等戶籍辦好,記得送到本官手上,屆時還會有賞。”沈溪吩咐道。
“好,好。”
彭余興高采烈,他認為沈溪應該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為難他,畢竟事情捅出來,于沈溪自己名聲也有損害。
沒有任何買賣契約,不過彭余還是象征性地拿出“張小姐”的賣身契,上面的內容全部是假的,不過人倒是確有其人,這是當初宋寡婦賣女兒時親手畫押,在官府留底的憑證。
沈溪把賣身契揣到懷中,如此他就算是“張小姐”的主人,這賣身契沒有簽年限,是終身契約,那李小姐一輩子就要頂著張小姐的名頭,可以被他任意買賣,她的生死官府都不會過問。
出了門口,沈溪讓李小姐上馬車,隨后自己也鉆了進去,往城東南崇文門方向而去,那邊相對品流復雜些,官府不會仔細核查戶籍。
李小姐突然跟沈溪處在一個相對狹小的空間,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俏面緋紅,連頭都不敢抬。
沈溪道:“李小姐不用緊張,我會找個地方把你安頓下來,再找人照顧你,不過以后你的生活可要自己負責,別想方設法搭救你的家人,因為構陷你們李家的很可能是壽寧侯府,我只能盡量想辦法。”
沈溪知道,李小姐養尊處優慣了,心底肯定不安份,若是還她自由,她指不定真會來一個“告御狀”之類的過激舉動,因此除了把人安頓好之外,他還得雇人看著她。
回頭一想,其實真不如把人留在彭余所說的那個專業的調教場所,有專門的老媽子看管,至少不用他操心,還能多多“管教”,讓李小姐學會什么是尊卑,如何唯命是從。
李小姐羞怯地搖頭:“壽寧侯府權勢熏天,妾身不敢妄動,一切全憑大人做主。”
突然間,她的自稱從“小女子”變成“妾身”,因為她知道,現在她的身份已經從原來的李家小姐變成沈溪私藏的外宅,而且很可能她一輩子都不會有名分,就連她將來的兒子也只是私生子
但顯然她想多了,至少到現在為止,沈溪沒想過要占有她。
這跟沈溪對尹文的態度既然不同。
沈溪對尹文那是純粹出自憐愛和疼惜,想著等小妮子長大一點兒,對于家庭的傷心沖淡些后,正式把小丫頭納進房中,可對于李小姐,他的態度更似對待一個老朋友,能幫忙盡量幫一把。
就算李小姐是個前世沈溪只能仰望的絕色佳人,沈溪也沒有動心,感情這東西很奇妙,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
“還沒請教李小姐芳名?”
本來女子閨名不合適問,但既然李小姐現在已為他所有,總不能再以“李小姐”或者是“張小姐”相稱。
李小姐聲若蚊蚋:“妾身閨名單字一個衿,青青子衿的衿,是家祖所起。”
李衿,算得上是個詩情畫意的名字。
沈溪點點頭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沈溪隨口讀出,心中突然有些傷感,不知何故,他腦子里又想起了惠娘。
沈溪閉口不再言語,把車窗的簾子掀開,看著外面的風景,撫平心中的傷痕。
等到了城東南明時坊,沈溪帶著李衿下了馬車。
沈溪對這一片非常熟悉,如今車馬幫主要勢力便分布在周邊,如果出什么事情可以第一時間找到人手幫忙。
順利找到負責房屋租賃的牙婆,沈溪在蘇州胡同租了個獨門獨院,又找到丫鬟和老媽子各一人,服侍照顧李衿,同時也起一個監督作用。
以后沈溪完全可以把這里當作外宅,只有他愿意,李衿就是他所養外室,一輩子只侍奉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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