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在面試的時候說出這四個字來。
因為愛情。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甚至都想接著唱一句：“不會輕易悲傷，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樣……”
不只是李牧詫異，連孔令宇也有些好奇，忍不住問：“方便大概說說嗎？”
陳輝略一遲疑，一副干脆豁出去的心態道：“您也看到我的簡歷了，我上一份工作是在騰訓，就在貴公司YY上線的當天晚上，我還在帶領維護小組值班……”
這一說，一直心中積郁的陳輝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把他怎么在上班的時候下了YY，怎么在YY群里聽說了前女友的消息，以及自己跟前女友當初是因為怎樣的誤會遺憾錯過的故事統統都講了出來，再后來又毫無遮掩的講述了自己一時沖動來了燕京，卻又不敢直接去面對她的心態，以及聽說她拿了牧野科技的offer、前途光明，自己心里更覺卑微的感受。
最后，陳輝深深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來貴公司面試，就是希望能夠先她一步入職牧野科技，在這里等她……”
孔令宇驚訝的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牧，李牧其實同樣驚訝，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是這么個有點浪漫色彩，但又充斥著些許悲情與無奈的愛情故事。
片刻后，孔令宇無奈搖了搖頭，說：“我們公司原則上并不鼓勵內部員工之間談戀愛，她既然已經拿到了offer，你如果再進來的話……”
陳輝急忙說：“我現在跟她是分手狀態，而且已經好幾年沒有聯系過了。”
孔令宇點點頭，道：“是，可你剛才自己也說了，你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她。”
陳輝認真說道：“您如果覺得我的專業技能、個人條件能夠勝任應聘的職位，那我希望我的私事不會影響到您的判斷，如果公司確實不鼓勵內部員工談戀愛的話，我倆如果真能重新在一起的話，我就立刻辭職，讓她留在公司，我再找其他工作。”
孔令宇無奈一笑，說：“之前面試你的孫總監已經對你的專業技能做過了解了，所以我也就不多問你關于專業技能方面的問題，你的感情方面，公司也不想過多干涉，你自己把握好就行，但我要提前跟你約法三章。”
陳輝一聽這話，激動的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吞了吞口水，才艱難的擠出兩個字：“您說！”
孔令宇說：“首先，你剛才說的愛情故事不能出這間會議室，也就是說，你以后不能再跟任何同事提及，免得給其他員工造成不好的影響。”
陳輝立刻點頭：“我一定不會再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好。”孔令宇微微一笑，又說：“其次，如果你前女友也入職了，你追求她可以，但不能給她帶來不必要的困擾，如果她拒絕了你，你要把握好分寸，保持距離。”
陳輝聽完也毫不猶豫的點頭：“我明白，一定遵守。”
孔令宇便繼續說：“第三，如果你們兩個人在一起了，你要第一時間通知我，我來考慮你們兩人的工作問題具體該怎么處理。”
陳輝也是瞬間點頭答應：“沒問題，全聽您的吩咐！”
孔令宇點了點頭，說：“我這邊根據你的工作經驗，可以暫時給你定一個P6的試用期offer，P6的月薪范疇是8000到10000，具體能談到多少，待會兒需要你去跟HR溝通，如果試用期工作出色，轉正即可升為P7。”
牧野科技的招聘流程，林清雅早就制定了一個明確的標準，簡歷發到公司，由幾個專門審核簡歷的HR，他們來做初級篩選，比如不符合學歷、專業技能要求的Pass，或者資歷太弱的Pass，感覺大體還不錯的，則定期發送給相關崗位的部門領導審核，部門領導親自篩選簡歷，來定自己感興趣的人，再由HR通知對方前來公司參加面試。
任何人來面試，初試的面試官都應該是這個崗位的部門主管，由他來重點依據自己手下的崗位需求，來考核對方的相關技能情況，如果對方專業技能OK，基本上部門主管就可以自己拍板，然后就可以根據對方的資歷、專業水平以及面試表現，給對方定一個級別，只有當部門主管拿不定主意，或者對方職位關系重大的時候，才會由部門主管的上級再進行復試。
正常情況下，部門主管如果點頭，就相當于這個人已經被錄取了，不過他最后還需要去跟HR溝通一次，由HR通過比較宏觀的角度，對這個人定一個具體判斷，從而給他在他所處的級別內定一個薪資標準。
比如，P6的薪資浮動就是800010000，具體能談到多少，一要看陳輝在HR面前的表現，二要看HR對他的判斷評分。
把陳輝交給HR，李牧便和孔令宇從會議室出來，其實李牧對陳輝的印象還是很好的，這個人或許不是技術方面的大牛，但最起碼他是一個非常非常典型、也非常讓李牧感同身受的碼農，和上輩子的李牧一樣，大部分辛勤工作的IT男都有一個籠統而統一的模板，例如：腦子里不會有太多想法，腳踏實地，每一分錢都是用鍵盤噼里啪啦換回來的，矜矜業業的同時，生活上又極度的乏味甚至空虛，喜歡一個女孩子，也會慫到說不出口，聽說別人過得很好，欣慰的同時心里又會更加的自卑……
陳輝就像是自己上輩子的一個縮影，自己上輩子也曾為了心愛的女孩，從金陵跑到燕京，但陳輝有值得李牧欽佩的一點，那就是他起碼邁出了主動的一步，反觀自己，上輩子在燕京待了那么久，一直到蘇映雪從美國學成歸來，兩人同在一個城市，自己也不曾有勇氣和她建立任何聯系，陳輝起碼還來牧野科技面試，自己則什么都沒有做。
想起這些，李牧心中多少有些感慨，對陳輝說：“這個人回頭就先安排進貼吧事業部吧，他本身就是一個小TeamLeader，入職之后讓孫謙多給點擔子，看看能不能逼成一個牛人，另外，也讓孫謙跟他多聊聊，了解一下騰訓那邊的情況。”
“好的。”孔令宇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我知道了。”
李牧很想在理性的范疇內盡可能幫陳輝一把，自己上輩子沒遇到什么貴人，這輩子自己有了點能耐，也應該試著做一做他人生命中的貴人，最主要不是為別人，而是為了讓自己的心理得到一種彌補式的滿足。
在和HR談過之后，陳輝從HR那里拿到了9000月薪的待遇標準，下周一就可以來公司報道入職。
雖然只比在騰訓的時候多了一千塊，但也讓陳輝非常滿足了，孔令宇也承諾了，如果他試用期表現出色，那么轉正就是P7，基本上就和張瑤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了。
當然，最最重要的不是賺多少錢，而是拿到offer之后，自己就可以在牧野科技安心等待張瑤的出現，這不再像是自己在中關村如無頭蒼蠅一般瞎逛，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在這里等到張瑤。
從牧野科技出來，陳輝的心情好得出奇，他迫不及待的開始在周圍的小區尋找出租信息，工作定了，張瑤也不遠了，他需要盡快在這個城市安定下來，第一件事就是要租間房子。
陳輝這幾年在深市也攢了一些積蓄，未來也可以拿到9000甚至更高的月薪，但如果按照他一貫的消費水平，他肯定會找一個五百塊以下的單間一個人湊合住住得了，但這一次，他心里想到張瑤，便一咬牙，花一千五百塊錢的月租，在牧野科技五公里范圍內租了一套五十平米的一居室，潛意識里為的是個念想。
跟房東簽了合同、付了房租和押金，陳輝就坐在這套一居室的小沙發上，雙眼不停的四周打量，看哪都非常滿意。
陳輝的家庭條件不算好也不算壞，只是他一直以來比較自立，從畢業開始就不問家里要錢、自食其力，這幾年在深市為了省錢，他住過合租房里不到十平米的小臥室，也住過深市城中村24小時看不見陽光的自建房，經歷過早晨和晚上都要排隊使用衛生間的窘境，也被迫耳聞過隔壁小情侶們無數次的床上運動，
正是因為以前的居住條件太過將就，這套月租金一千五的一居室才給了陳輝遠超過實際價值的滿足感。
工作這么多年了，陳輝還是第一次讓自己住在這么好的房子里，雖然只是一套房子，但對他而言，卻意味著一個全新美好的開始。
下午，陳輝出去買了不少日用品，把新房子收拾了一下，申報了寬帶，不過網通的工作人員告訴他，上門安裝至少要三個工作日。
百無聊賴，陳輝來到網吧，習慣性的先打開了QQ，可打開QQ之后才發現，QQ上一共也就那么就是個好友，現在在線的連二十個都不到，而且無一例外的全是以前騰訓的同事。
畢竟YY再好，騰訓的員工也不能在上班時間使用。
陳輝又打開了YY，兩三百個從貼吧、開心農場遷徙過來的好友列表里，激活YY的已經占了95以上，在線的好幾十人，幾個群也都在滴滴答答的閃爍不停，好不熱鬧。
由于QQ是上線狀態，陳輝之前的一個下屬發來消息：“老大，嫂子的事情怎么樣了？”
陳輝一愣神，片刻后回復：“還沒鼓起勇氣去找她，我先找了份工作。”
“老大你現在在什么公司啊？待遇怎么樣？”
陳輝思量片刻，回復道：“在一家做醫用軟件開發的公司，待遇方面還湊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