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牛犇不是一名指揮者,也沒有把自己當成指揮者看待。過去在訓練營,他和胖子學過幾天戰術理論,內容僅針對小股戰隊。得福腦子里倒是存儲著大量軍事教材,牛犇還沒得及看,更談不上吸收與運用。
戰爭很復雜,指揮打仗是一門藝術,但有些粗淺道理不需要專門學習也能懂。比如打仗要兼顧攻防,進攻時別忘了保護側翼,再有必須留好退路,不能被人抄了身后。牛犇現在關注的就是這個,他發現,聯邦軍隊大踏步前進的時候,身后存在重大隱患。
卡拉曼塔,有可能成為一條不歸路reads();。
名為防線,卡拉曼塔綿延縱橫,是一片很大的區域。從星圖上看,它就像兩條彎曲扭動的蚯蚓彼此交叉,顏色為黑褐色,與周圍的灰白與淡綠形成鮮明對比。
這是其標志,也是阻礙聯邦軍隊腳步的主要原因。
現代戰爭,太空、天上、地下都很重要,要弄清卡拉曼塔的惡劣程度,需從這三個方面解釋。太空方面,藍色海每年都有星云涌動,類似大海漲潮。每當那個時候,好望角進半區域見不到天光,甚至被徹底淹沒。星云不單單是云,還隱藏著隕石顆粒,大小不一,速度不等,對飛船形成致命威脅。軍事角度,最大影響是無法在近地軌道上建造太空基地,衛星也無法從地面發射,只能靠飛船帶過去投放。
星際航行不是公交車,耗資巨大旅途漫長,好不容易來一次,時間要掐準才能保證安全,趕的不巧甚至會迷航。至于衛星,壽命僅為投放日與下次星云來臨,理論上不會超過一年。
代價與收益不成比例,三大國度無可奈何,只能在不影響飛行計劃的前提下順帶施為。也就是說,三方都會出現無衛星可用的情況,有時連地面的聯系都會間斷。此外由于缺少固定設施,衛星不可靠,需要進入太空的導彈無法保證精度,甚至干脆不能使用。綜合以上,幾大勢力間無法形成有效監控,誰都可以來,誰都沒有好的辦法阻止對方,最后呈現出來的情況,星盜一方反而最好。
星盜個個是亡命徒,沒有嚴格的軍紀約束,隨便開艘破船就敢四處亂闖,雖然他們缺少統一組織和指揮,艦隊實力也很弱,遇到正規艦隊只能逃跑,但由于來往的頻率極高,這邊走了那邊來,甚至有單干的幾人組合,因而多數時候,總有他們的飛船在太空停留,幫忙彼此聯絡與調度。
太空方面情況糟糕,天空方面,宇宙星云與氣流的交叉影響,卡拉曼塔上空彌漫著濃霧,內里包含著帶有酸性的微小顆粒。對含有大量電子設備的飛行器而言,威力堪比石墨炸彈,且長期存在。僅此一項,聯邦軍隊的空中優勢蕩然無存,此前大捷是因為,今年云潮至今未至,卡拉曼塔上空難得出現好天氣,聯邦軍隊抓住機會予敵重創,為地面部隊的推進提供幫助。
說到地面,拉卡曼塔區域的惡劣程度超乎想象,有些地方溝壑遍布,有些密林重生,地面表層因酸霧的影響土質松軟,地底深處結構不穩,對嚴重依賴裝甲的軍隊來說,在這類地形中行軍都極為困難,打仗更如同噩夢。
相比裝甲部隊,步兵能夠輕裝簡行,但會受到各種毒蟲猛獸干擾,每天都有人喪命。
生命是宇宙最奇妙的杰作,嚴酷的環境令人怯足,但卻催生出一些極其強悍的生命。卡拉曼塔就是其中較為出名的一種,它能像變色龍那樣變幻顏色,擁有強悍到令人發指的身體,足以刺穿防彈衣的的毒牙,與超乎想象的生存能力。極端情形,它以類似冬眠的狀態下蟄伏數月,一旦出現獵物的氣息,又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蘇醒、清醒、并展開攻擊。
這還只是一種而已,卡拉曼塔類似生物多不勝數,其中不少是變異過的,比如一種形似野貓的動物,體型嬌小樣子可愛,卻使得不少聯邦軍人飲恨黃泉。它有一條變異過的尾巴,鱗甲密布堅韌如矛,能伸縮驟然之間彈射出去,在背對目標的情況下發動攻擊。
最后必須提到一點,這片區域內的生物無論大小,絕大部分帶毒。
資料重溫,牛犇的視線再次回到前面,在一段文字上停留。
藍色海年年云涌,罕有例外。
今年的確來得遲了,但不能確定其不會來。
云涌時,卡拉曼塔不僅天空通道徹底隔斷,地面也將加倍艱難,酸云嚴重到一定程度,士兵需要借助防毒面具才能活命reads();。現如今,聯邦軍隊突破卡拉曼塔,朝著星盜的一處老巢推進,成功等于在西部扎下了根,意義十分重大;如不能成功、甚至遭到打擊,他們無法長時間停留,仍需退回到卡拉曼塔這邊。
云涌,進攻不利,假如這兩件事情同時發生,數萬大軍陷于野外,后果
“那么多將軍、參謀、智囊團,怎會連這都想不到。”
有點不敢再想下去,牛犇用力搖了搖頭,自語著安慰。
擔憂不僅因為那些素不相識的聯邦軍人,還有親朋各方牽掛,牛犇這邊研究資料的時候,一大批軍校畢業的學員已經上路,他們當中有好些牛犇相識相熟的人,目標正是好望角。
“即便他們疏忽了,還有軍部”
“什么事情指望軍部,是不是想當逃兵?”
一路吆喝著闖進房間,葉飛一邊擦汗,一面把用來裝酷的墨鏡扔到旁邊,接著把自己丟到床上,像累癱掉的狗一樣呼呼喘氣。
“牛二,過來給大爺捶背。”
“來啰!”
得福很聽話,走過來一拳砸在葉飛的大腿上,險些令其粉碎性骨折。
“要殺人啊!”
慘叫聲凄厲,葉飛彈起來將他扒拉到一邊,揉著大腿嘶嘶喘氣。
“兔崽子,本少遲早讓你回爐姓牛的,你想好沒有。”
牛犇正回頭看著這邊皺眉,因嫌棄葉飛弄臟自己的床,聽后更加不會有好臉色。
“想好什么?”
“還能有什么,你上不上戰場嗬!疼死我了,小兔崽子真敢下手。”
得福根本懶得理他,自個兒繼續在網上搜索愛情動作片——作為一名立志成為真人的智能電腦,這是他的最新研究項目,兼愛好。
“去的話如何,不去又怎樣?”牛犇隨口問道。
“去,把那個金毛鬼子帶走打仗。不去,把金毛鬼子攆回國。本少不陪他玩了。”
“哦?”感覺有些意外,牛犇好奇問道:“打不贏,怕了?”
每天兩戰甚至三戰,打完接著思考下一場怎么打,這樣的日子足足持續將近倆月,牛犇知道他們兩個都不好過,真可謂是碳精竭慮。其中葉飛甚至有了白頭發,安德烈好久沒見,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按照葉飛的個性,怎么著都不會先于對手放棄,除非真的看不到勝利希望。
安德烈竟然這么厲害?
“怕他?”
像被人用刀在屁股戳了一記,葉飛蹦起來叫囂道:“去問問洋鬼子,剛剛是不是被本少揍的滿地找牙?”
看起神情不似作假,牛犇越發不解:“那是為什么?”
“本少有要緊事情做,得離開一段時間。”
“什么事?”
“重要的事。你別問了。”葉飛似有難言之隱,不耐煩擺手說道:“總之本少不干了,你自己去把洋鬼子擺平reads();。”
“呃”
葉飛竟然有遮遮掩掩的時候,這讓牛犇有些驚奇,心里猜測著這家伙難道要去相親?大約只有這種事情才能讓他扭扭捏捏。
“和安德烈對戰是你自己要做,又沒人逼著你既然有事情,走時打聲招呼也就是了。”
“那不行。”葉飛連連搖頭,“洋鬼子做人虛偽的很,沒準兒會說本少不敢和他打。”
“本來就是!”
怒氣沖沖的聲音傳來,伴隨著哐當撞門的聲音,安德烈以沖刺速度闖入房間,徑直朝葉飛大吼。
“無恥之徒,你居然作弊!”
猛然間看到這一幕,牛犇目瞪口呆,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從哪兒跑來這么個乞丐?
曾經那位風度翩翩的金發帥哥,舉手投足,一言一行,找不到半點可以讓人挑剔的地方。再看看眼前這個人,滿臉胡須,衣服皺巴巴釋放著汗臭,那一頭飄揚金發幾乎打結。
提什么涵養,說什么風度,最起碼的衛生都不講了這都多長時間沒洗澡?
“無恥,卑鄙,不擇手段,弄虛作假”
因為憤怒,安德烈叫嚷時唾沫橫飛,額頭青筋直跳;看他的樣子,恨不得要把葉飛大卸八塊,方解心頭之恨。
訓練、切磋而已啊!多大仇才能熬成這樣。
內心感慨,同時有些欽佩,牛犇想起那些傳說故事,里面癡迷武道者多半會有類似情形,接下去該是大徹大悟,功力突飛猛進,從此成為俯瞰世界的牛人。
詫異時,葉飛冷笑不止,此前焦躁的樣子一掃而空,“輸不起是吧?輸不起就明說,本少讓你兩局,無所謂。”
“胡說!剛才你明明”
“剛才本少明明可以爆你的頭,結果手下留情。哎哎,別拿眼睛瞪我,跟你說這是最后一場,從現在起,你歸牛犇負責。”
“什么?”安德烈呆了片刻,猛然醒悟過來:“懦夫,居然想逃跑!”
“我靠!”終究還是這個評價,葉飛勃然大怒,擼著袖子跳到地上:“死洋鬼子,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不知道馬王爺有三只眼。”
“來啊!”安德烈似已失去理智,擺開架勢準備斗毆。
成何體統。
“夠了!”
牛犇暗暗嘆了口氣,起身準備拉架,忽聽得福一聲大喊。
“來了!”
準備開打的兩個人被嚇一跳,齊齊扭頭看著得福。
“什么來了?”
與此同時,牛犇精神為之一振,霍然轉身。
“來了?”
“嗯reads();。”得福將手指從插槽中拔出,小臉笑瞇瞇地,目光卻仿佛兩把小刀。
“呵!”牛犇長吁一口氣,懸了很久的心放回到肚子里。
“喂喂,有好事情說出來大家一塊兒分享,打什么啞謎?”葉飛不滿叫道。
“是啊,說出來分享下。”這會兒安德烈的腦子有些迷糊,只會跟著別人。
“這樣呢”
似乎不知從何說起,又像難以措辭,牛犇思忖著想要找到更好的辦法,最終伸出手拍拍安德烈的肩膀,選擇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
“去洗洗,然后跟我走。”
安德烈不明所以,低頭看看自己邋遢的樣子后再抬頭,神情依舊茫然。
“去哪兒?做什么?”
“戰場。”牛犇簡短回答道:“打仗去。”
九月,收獲的季節,微涼的風送來縷縷果香,還給華龍聯邦送來的一艘由戰艦護航的巨大飛船。
飛船來自巴西亞共和國,滿載著與機甲有關的各種物質,肩負著履行承諾的使命。在經過一系列轉運與分類后,船上的一批特殊物質以最快速度運至首都軍校,安裝到兩臺機甲身上。至此,第一代雙引擎機甲初步定型,隨后便被秘密運上太空,加入一支整裝待發的艦隊中去。
所有入伍、但尚未出發的軍校學員都在這支艦隊,將要去的地方是好望角——那個硝煙彌漫的戰場。值得一提的是,與那兩臺機甲同行的有三個人,牛犇,安德烈,還有得福和老魏——獲知牛犇即將踏足戰場,老魏放心不下,死活非要跟著。
“打仗嘛,機甲受損是常有的事,它們是我的心肝寶貝兒,交給那幫維修班的廢物?不行不行,我得親自來。”
“也好。”
就這樣,兩名機師加一名維修工,三人站在舷窗前想著將要去的地方,看著首都星倒退飛馳,均有些失神。
“以前我時常會想一個問題,將來第一次打仗會是什么時候,什么地方,與誰并肩作戰,對手是誰,經歷又是什么樣。我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首次踏入戰場,竟然不是為了巴西亞,而是替你們華龍人賣命。”
幾天修養,安德烈臉頰依然消瘦,精神氣質已恢復到往日神采。說著話,他用肩膀碰碰牛犇,示意不要一個人發呆。
“你該表示感動,至少說聲謝謝。”
“謝謝。”這類事情,牛犇從來很聽話。
“沒有成就感啊!你呢,在想什么?”
“沒想什么。”
“怎么會呢?”安德烈不信,鼓動道:“說說,不用害怕丟人。”
知道他沒有惡意,牛犇隨意笑了笑,隨后神情慢慢嚴肅。
“呵呵。我在想怎么才能殺個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