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風蕓忽然道:“餓不餓?”當時我正想著事情,一時沒注意,被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卻見風蕓正瞪著我。
我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十二點半了,心道,不是說好中午的嗎?怎么現在還沒到?想了想,笑道:“沒事,等下你爸爸就到了,我反正已經餓過頭了!”
“隨你的便!”風蕓冷哼了一聲,扭過身子,不再看我。
大約三點鐘的時候,房間外面傳來的敲門聲。風蕓馬上站起身來,就要過去開門,我一把抓住了她手,低聲道:“坐在這里別動!”說完,我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了門邊,稍作停頓,聽了聽動靜,很快,我就打開了房門。
一開門,一個男人正站在門外。
此人大約五十上下,身高約一米七五,闊額,鼻翼飽滿,國字臉,白面無須,相貌堂堂,西裝革履,看上去甚是儒雅,多年的經歷告訴我,此人應該是個商人。
此刻,他正微笑望著我,道:“請問,祁先生嗎?”
我隨即就明白了,點點頭,道:“您是風蕓的爸爸吧?!請進吧!”
我打開門,讓開了一條道,同時,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那人也點點頭,同時說了一聲謝謝,就徑自走了進來。
這時,坐在桌旁的風蕓老遠就站了起來,但沒動,叫了一聲“爸!”
那中年男人看著床上很是凌亂,盯了很久,然后又皺著眉頭看了風蕓一眼,就道:“小可,你沒什么事吧?”
風蕓搖搖頭。那人這才轉頭對我道:“祁先生,要不我們到外面找個地方坐坐?”
其實,那時我早已是饑腸轆轆了,于是便點了點頭。那人也不多說,帶頭就走出了房間,風蕓趕緊跟了上去。
估計是風蕓告訴了他父親,我們還沒吃飯,于是,三個人就直接去了酒店附近的一家酒樓。
酒樓的一個包間內,風蕓父女坐在我的對面。
“不好意思,祁先生,我來得稍晚了點!”風蕓的父親歉意地笑笑道。
“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風齊樂,小可的父親。”風齊樂說著就站了起來。
我心道,你他媽都來這么久了才想起這事,如果不是看不起老子,就他媽是一個二貨!但想歸想,我還是也站起身來和他握了握手:“風先生,你好!”
“祁先生,請坐,請坐!”風齊樂趕緊道。
三人重新落座,風齊樂就掏出了煙,我看了一眼,是那種一般人消費不起的“南京”煙。只見他打開煙盒,遞了過來,道:“我正好在北京出差,聽到小可出事,心里著急,因此很快就趕過來了。之所以來晚了,是因為你告訴我你已經將她救出來了,故而我就先去了一趟公安局!”
我沒跟他客氣,直接就扯了一支出來,然后自己點上了,同時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風齊樂自己也點了一支,點著吸了一口后,將煙放在了桌上,然后道:“想不到,祁先生不但年輕有為,而且還是一表人才,昨晚那場大戲導得更是精彩絕倫!”說罷還故意裝作不經意地望了我一眼。
見狀,我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風先生客氣了!”接著,就拿著煙在煙灰缸上敲了敲。
一直沒出聲的風蕓忽然道:“爸,您太抬舉他了吧!”說罷還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繼續道:“幸好那些人還沒打算怎么地,否則,我真的就要替他去死了!”
“小可,怎么可以對自己的朋友這樣說話?!”風齊樂忽然臉色一變,頓時就換了一副威嚴異常的面孔,看得出來這不是裝的,接著又嚴厲地瞪了風蕓一眼,繼續道:“你還敢說,祁先生要不是因為你,怎么會落到如此尷尬的境地!要不是你自己多事,又怎么會生出這么多的事端!回去后,別想我會再讓你出來!”
“爸,你怎么幫著外人說話!”風蕓鼓著嘴,顯得極為不滿。
“你還說!祁先生為了你差點也陷入險境,你知不知道?”風齊樂此刻已是非常生氣了。
“我......”風蕓被罵的低下了頭,估計也是心虛了。
“從你被綁架,祁先生從內蒙的通遼連夜趕回來,為了你的安全他費盡了心機,你現在安全了,不但沒有感謝人家,好像人家還欠了你的?!”風齊樂繼續呵斥著風蕓。
“可他,根本就沒在乎我的死活!他和那些人通電話時我全都聽到了!”風蕓忽然大聲道抗議起來,眼圈也紅了。
我沒接話,也不辯解,只是淡淡笑了笑。
“唉,你也二十歲了,怎么就長不大呢!”風齊樂聽到這里,嘆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接著,他又繼續道:“在那種情況下,他不得不那樣做!你和祁先生認識才不過一天的時間,那些人就拿你來要挾祁先生,其實,他們知道這樣做對祁先生的威脅不大,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不會這么做的,由此可見,他們明顯沒別的法子了。”
頓了頓,風齊樂繼續道:“那么就很容易判斷,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東西對他們來說是非常的重要,所以他們最終的目的為了那個東西,而不是你!所以,只要東西還在祁先生手上,你就是安全的!你說,我說得對嗎,祁先生?”風齊樂忽然將頭轉向了我。
我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
“其實,這事你從接到電話后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風齊樂微微一笑。
接著,他繼續道:“先,你是知道,如果按對方的要求去做的話,顯然是送羊入虎口,到時東西被他們拿走不說,自己也會搭上性命,而且,小可也會跟著送命!所以,你當時的決定就沒打算把東西給他!”
我還是沒出聲,只是點點頭,因為我想知道面前這個人到底對我了解多少。
“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雇黑車連夜趕回白城,你當時告訴對方你還在赤峰的原因就是讓對方麻痹大意,以為你不可能在一個晚上趕一千多公里的路,能連夜趕回白城再設計對付他們!”
“他們之所以要求你在第二天五點趕到一個酒店,就是不想留給你太多的時間設法來對付他們。很不幸,他們還是太小看你了。”
“一是你當時根本不再赤峰,而是在通遼,時間和路程已經少了幾乎一半;二是他們以為你不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會冷靜下來去做一些他們預料不到的事情。”
“于是,你在當時就做好了所有的計劃,雇車上路后,你先是通知了白城市公安局,讓他們等你前往,你也料到了,就算對方在白城有某些勢力,在那么晚的情況下做出反應還是有些困難的,你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最終目的就是要打亂對方的布局,來反客為主!”風齊樂悠悠地道。
“接著,你就開始忽悠方建平!因為你知道單憑一己之力你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你必須說服方建平按你的計劃來行事。”
“而你能說服方建平的最大原因是因為通過別的途徑你已經知道,方建平已經干了九年的副隊長了,在這種太平盛世,他很難找到一個升遷的機會,于是你就給他制造了一個!”
“接著,你先讓他在水庫周圍布下了埋伏,同時,你還讓方建平為你提供了一套假道具。為了防止對方懷疑,你仍然使用了那輛黑車,因為你早就告訴過對方,你在通遼換過車,所以車必須是通遼的牌照,之后就靜候對方來鉆你的套了,這次他們幾乎是全軍覆沒!”風齊樂侃侃而談。
聽他說完,我就哈哈大笑,鼓掌道:“風先生好厲害,我費勁心思布下這么一個自認為很精密的局被你一下就戳穿了!還好,你不是他們!”
“哼,這有什么好得意的!不過是對方大意而已!”一直沒再出聲的風蕓輕蔑地笑了一聲,接著道:“你就不怕那些被抓的人把實情說出來?”
“唉,小可,不是爸爸說你啊,你該學的東西太多了!”風齊樂嘆息道,“我敢肯定,那些人絕對不會說出來的,因為他們的操控者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生。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全部保釋的!也或者洗澡摔死了之類的!”
頓了頓,風齊樂看了我一眼,又笑道:“這其實是我在公安局了解情況后的一個判斷而已,也是聽說來的。”
上菜以后,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自顧自地開始大吃大喝起來,看得風蕓在一旁直皺眉頭,風齊樂倒是神情自若,沒有絲毫多余的表情。
等我,吃飽喝足,這才用毛巾擦了擦嘴,又摸出了一支煙點了。
風齊樂父女也吃好了,不過只是象征性地各自吃了點,看樣子各懷心事。
“祁先生,您到底有沒有得到那幫人想要的東西呀?”風齊樂也點了一支煙,不經意地問道。
“我連他們要什么東西都不知道,哪里得到了什么?”我嘆息了一聲,顯得很是無奈。“也許對方根本就是弄錯了對象!”
“哦?”風齊樂顯然起了好奇心,又問道:“難道他們從一開始就弄錯了?”
“天知道!”我嘆了口氣,漫不經心地道:“和您一樣,我也是個生意人,當然,除了正當的生意,其實我私下還喜歡做一些比較刺激的事情。不過,這些事和錢沒什么多大關系!”
“祁先生還有喜歡冒險的性格?”風齊樂呵呵了一聲,并未表現出什么意外的神情。
“他就是個見不得光的所謂的勞什子私家偵探!”一旁的風蕓立刻插嘴道。
她一下子用了好幾個定語來形容,表明他對我這次的處事方法心里依然還是極不舒服的。
我絲毫不以為意,淡淡地道:“其實,這只不過是我業余愛好之一!”
“哦?!難怪你處理這次的事情能如此的縝密!看來,祁先生沒去做警探還真是刑偵部門的一大損失啊!”此時的風齊樂有點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了。
對于這種表情我一向都是十分地討厭的,所以當時心里就開始不滿了。
當下,我就不想再和他多呆一分鐘了,因為再下去我渾身都會開始不舒服的。
于是,就準備盡快結束這次會面:“風先生,現在小可我已經安全地交到您手上了,我不希望因為自己再將她牽連進來,更不希望她因為我再陷險境!所以,我覺得我盡快離開你們的好!免得再生出其他的是非來!另外,還拜托您一件事,我曾答應過方建平,所以想請您找個時間大張旗鼓地去公安局感謝他們一番!我不太方便,就不去了!”
“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們在一起啊?!”風蕓忽然生氣了,狠狠地盯了我一眼,道“我和我爸有那么令人討厭嗎?”
“小可,你誤會了!”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有些害怕風蕓生氣,趕緊掩飾。同時又正色道:“從這次交手的情況看,對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天知道以后還會生什么事!”
“這點請祁先生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但祁先生你單槍匹馬,能對付得了?”風齊樂皺起了眉頭,神情有些意外,繼續道:“依我看,你這對頭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吧!”
我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么,于是道:“這就不勞風先生掛懷了,一來我并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二來他們是找錯人了,大不了和他們說明一下,現在是法制社會,他們應該也不會太過囂張吧!”
“祁先生,你真的不需我們的幫助?”風齊樂訝異道,“我雖然不是什么權勢人物,但做了幾十年的生意,在軍政各部門都還有些人脈,或許能幫上祁先生也不一定!”他最后有些真誠的表情了。
但我見慣了很多場面上的事,加上以前的經歷,早已不是被人家幾句話就能打動的人了。于是,就淡淡地笑了笑,道:“多謝風先生的美意,事情可能還真沒您想得那么復雜,我自己應該能解決的!”
聽我這么一說,風氏父女二人臉上都露出了一絲失望之色。
“那成,謝謝風先生的款待,我還有點事要處理!所以抱歉了!”說罷我就站起了身來,又對風蕓道:“小可,如果今后回到深圳有機會可以來找我玩!”
風氏父女見我馬上就要離開,也都連忙站起身來,還不停婉言相留,但我根本沒再將心思放在他們身上了,絲毫沒留回旋的余地,幾番推脫后,就自顧自地先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