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偶像計劃的成員們退出舞臺,這一期的節目結束,程曉羽關上電視,關掉電腦,關掉燈,讓自己身處一邊黑暗之中,今天sh的天空看不見月亮,也沒有太多星星。
程曉羽覺得自己喜歡黑夜,因為沒有黑夜,我們看不見星光。
我們活在這浩瀚的宇宙中,漫天漂浮的宇宙流矢和星河光塵是亙古不變的指引,我們是如此渺小的存在,渺小到如同這黑暗中的塵埃一樣。
程曉羽點亮手機屏幕,看著它發出一圈圈彩色的光暈,黑暗中一切,沒人看得見,打亮光束,才能發現空氣中有灰塵在游動,他覺得于他來說,蘇虞兮就是一只銀質的燭臺,在黑暗中發出晦暗的光,或許說的更精確點,蘇虞兮對他來說,像蠟燭,像燭臺,還像包裹著他的黑暗空間。
雖然兩個人的孤獨不盡相同,本質上程曉羽則更加的獨一無二,而有的時候這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于獨一無二了。程曉羽無比迫切的覺得自己應該和蘇虞兮聊一聊,給她安慰以及溫暖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也能在她反饋的溫暖里憩息片刻,
他拿起手機去了他自己的琴房坐到了鋼琴前面,到了之后撥通了蘇虞兮的電話,他主動打電話給蘇虞兮的次數屈指可數。
“嘟嘟”聲過后那邊傳來蘇虞兮無喜無悲的聲音“喂。”
程曉羽將手機開成免提,溫柔的說道“你帶上耳機,我想唱歌給你聽。”
蘇虞兮回到“等等”,過了一會,傳來她的聲音“好了。”
程曉羽在黑暗里抱著吉他開始彈奏。(bgm《thisisliving》acoustic版本歌手有條件的請去a站搜索歌名和歌手,采取的是這個版本的翻譯。其他翻譯和主題不符合,這個樂隊屬于基督徒牧師樂隊,唱的屬于福音歌曲。并不是歌唱男女的。)
前奏他用吉他彈奏的,當纏綿悱惻夾雜著些許濕潤如晚風般的吉他弦聲響起來的時候。蘇虞兮覺得內心被這平靜的溫柔給慢慢的包裹起來,程曉羽這里是采取的傳統的靈魂樂唱法“氣聲唱法”進行演唱的,所謂“氣聲唱法”就是一種氣多聲少漏氣的唱法,是一種要求音量很輕很弱,音色暗沙的訴說性的唱法,很多福音歌曲就是使用的這種唱法,這種唱法唱出來的聲音極具感染力。蘇虞兮聽到程曉羽的聲音從耳機里飄出來的時候,就能感覺到這是發自內心的聲音。能讓她的靈魂顫栗。
每一天喚醒我的不是鬧鐘
是夢想喚我醒來
你是我存在的理由
這是我自己的信仰
你將我救贖,帶來滿眼奇跡
你的愛永恒常青”
聽完程曉羽唱的歌,蘇虞兮沉默了很久,程曉羽那如暮鼓晨鐘般的聲音還在她的心里回蕩,如果不是那邊一直有輕盈的呼吸聲,程曉羽甚至不能肯定她是否掛了電話。
在長久的寂靜之后,那邊終于傳來了蘇虞兮的淺淺的清冷聲音,“依然清晰記得,人生第一次感覺到智商被壓制。是5歲的入學測試,一個女老師拿一副畫,畫上有一座橋。橋頭有幾個動物,問猴子怎么過河,當時心想畫上樹枝垂那么低,河對面大象鼻子伸展又那么長,入學考試這么重要,不可能就是從橋上走過去這么簡單吧?猶豫再三,我說猴子蕩秋千過河。考試自然沒過,老師說這孩子智力有問題。后面還是我媽拉關系,才進了這個sh重點小學。
入學第一天。發課本,很簡單的幾本書。一天看完就全記住了。然后我整個學期沒再上過一天課,沒寫過一個字的作業。所有上課的時間玩或者看課外書。簡單說我總是一天學完一個學期的課,玩一個學期,而期末考試總是第一,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小學畢業。是的,一個每次考滿分,卻從未得到過任何表揚的奇怪孩子。讀書期間,其實我沒怎么學習,都在看書,什么書都看,當然看這么多純粹是看,我從來沒想過學什么。
之所以這樣大概是6歲那年,一天夜晚,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一只斑駁的老虎從很遠的地方穿山越嶺,又沿著公路一直走,也無視路上的行人,汽車,就一直走,我就好像一直在上帝視角俯瞰,也不知道它去哪兒,直到它走在家門口,我很慌張,不知所措,老虎徑直走到我床邊,一瞬間十分恐懼,驚醒起來,滿身大汗。就那個瞬間,我意識到‘人’的死亡是不可避免,于是一晚上我都沒辦法睡著,我開始思考死亡和自我所處的宇宙,顯然沒結果,于是我告訴自己,你是小孩,什么都可以不懂,以后長大了,大人自然會告訴你這些事情的原因。就這樣又睡了,而第二天,當我對著一襲白色連衣裙,長發飄飄的數學老師提了一個問題,然而她居然回答不出來,于是我悲哀的意識到大人不過就是大一點的“人”而已。而我要的答案可能只有神可以給我。那一天是我人生最失落的一天,心里仿佛丟了什么東西。好像什么也沒有丟,又好像全部都丟了。到了晚上我睡不著,急切想要給自己一個答案,于是我看著星空思索一晚,我突然認識到人只能靠感覺感知世界,無論多么努力感知。世界都永遠可能只是偽造的。人類所有的知識邏輯,都建造在“人”的基礎上,而這個基礎人是永遠沒辦法反證的。于是當時我心里好多了。沒有人能解釋這一切,我也不能。那一年。我6歲。
這件事的后遺癥,就是我得了輕微的宇宙恐懼癥,有一點像免疫期的憂郁癥。現在長大了才知道像這種病還是很多的,也不知道我為何總是半夜驚醒。
這種病非常像憂郁癥,如果陷在里面,自殺都可能。看著我周圍的同學,意識到可能自己聰明過分到超出一個6歲的小孩的范圍。非常后悔自己的聰明,我不想自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抵制自己的智商,從此我不再有興趣學任何東西,看書純粹是打發時間,但在哲學書里面我能尋求到很多安慰。簡單說,我拋棄了一切邏輯,只是單純去感知世界。而哲學讓我愈發沉默,沒有什么能讓我真正在乎,除了窗戶邊的風,那些自然而美好的存在.....”
程曉羽聽蘇虞兮無喜無悲的聲音,覺得自己終于開始接觸到這個妹妹的內心世界。他想了想說道“小兮,你喜歡看動物世界,你見過非洲大草原上的角馬遷徙嗎?
浩浩蕩蕩的角馬大軍在旱季的時候。踏上征程,途中不僅要穿越獅子、獵豹埋伏的草原,還要跨越布滿鱷魚、河馬的大河,很多角馬在路上就那么死了,或者是在草原上落單了,被獅子捕食,或者是在過河的時候被鱷魚拉下了水。
最終角馬群完成了遷徙,他們延續了生命。對于大的群體生命來講,他們最重要的意義就是生存下去。傳遞基因。可是對于單個角馬,單個生面來講。他們隨時可能死去,隨時可能被捕殺。被犧牲,在整個生命延續的過程中,個體并不值得被珍惜。可以說,個體生命幾乎沒有意義。
是的,很抱歉得出這個結論。生命本身是沒有意義的。每個個體的存在都是為了延續,保證整個種族的大生命的存在。在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我比你更絕望,覺得自己的生命無論在時間還是在空間上,如露如電,如夢幻泡影,在我之前不曾有我,在我之后未必會有人記得我,自己或許就像流星那樣過去了。
我們這一代人,甚至以后的幾代人,在青春期能接受到的思想,比以往都豐富得多。我們有各種各樣的讀物、資料,能在我們有大把時間的時候去接觸。我一直在想,這樣的事情對于我們是好還是壞。
好的地方是,我們在青少年時期,就能站在巨人肩膀上,獲得更寬廣的視野,有了比較強的思辨能力。壞的地方是,在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候,去思考生命的意義,接觸太多沉重的東西,會失去對生命的不斷探尋的渴望。
是的,生命就像角馬一樣,沒的選擇,一直奔跑著,只為活下去。這樣空空如也的生命,卻是他們努力追求的。
還好,我慶幸我是個人,是一個有幸活在穩定環境里的人。我可以不為生存而奔跑,我可以停下來,四處看看,不擔心被人撕破喉管,我吃飯的時候不必東張西望。我可以去做一些生存之外的事情。
在我看到生命的空之后,我才去接觸佛學上的知識。那些大德都告訴我,去做事。無論有用無用,用心去做,享受做事的過程。然后我內心那所謂的空便解了。
人生的意義,恰恰體現在生存之外的事情上,在那些生命中附加的東西上。除了吃飯睡覺娶妻生子,我還可以看書寫字,聽音樂看電影。多看多聽吧,生存之外的東西,多看一本賺一本。不需要考慮生死的問題的時候,多做無意義的事情。
我們已經足夠幸福了,這世界上大多數人的人生都有那么多窘迫的困境,都在絕望中掙扎,那么多空白的時間,做著身不由己的事情,總是疲憊,總是迷茫,大家一刻不停地在懷疑自己,總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別人,膽戰心驚地在諾大的世界里循規蹈矩,試圖找到安全的藏身處,背負著家庭責任,背負著平庸的原罪,受著不公平的委屈,賺不到足夠的錢,沒有說走就走的旅行。
人生那么多無奈與痛心,連說起來都讓人覺得疲憊。
所以人到底為什么活著
人生若是一棵只開一次的花,那就多長枝蔓,在每一個地方都留下花朵,開得滿園芬芳。人生若是一顆一閃而過的流星,多加重自己,讓自己體積更大,讓流星劃過的光線更粗更亮,更持久。
如果你覺得自己是一只角馬,除了生存,沒什么可以填充生命的東西,那就奔跑吧,跑的更快一些。然后可以在獅子追過來之前,停一會,看一眼朝陽。”
程曉羽說完看了眼巨大的落地窗外面那幾粒微不可見的星光,停住了自己滿是情緒的表達,有兩句話憋在心里,想說卻終是沒有能夠說出口:“生命的意義在于愛。”
“不,生命的意義是無解的,愛的好處是讓人對這個問題不求甚解。”
(昨天晚上群里有個消極的少年,覺得活著沒有意義。有人提議說讓蘇虞兮來喚醒他吧!其實蘇虞兮也是個消極的姑娘啊,所以這個重任就交給了程曉羽了,希望看了這章之后,所有對生命有所懷疑的人都能有所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