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生的釣魚策略,實行了兩天,第三天實行不下去了。
他才到捕房騷擾,捕房就開出了文書:簽字吧,今天你別走了。
我為什么不能走呢?李永生果斷地拒絕了,我不簽字!
旁人都道,他是有北關秦的撐腰,所以才這么囂張,但是李永生認為,我啥事都沒做,你憑啥不讓我走?
賦稅房的公案已經揭過了,誰不讓我走試試?
少不得,捕房的人跟他解釋一下:最近有些人遇襲,我們懷疑與你有關。
李永生嗤之以鼻,投石機的事情,我也懷疑跟食為天有關,你們把姓朱的留下了嗎?
別說那么多廢話,捕房的人這次是真的急了,不讓你走,你就不許走,你以為這里是博本?
去尼瑪的!李永生掣出一把尖刀,直接沖出了捕房——誰敢動我就殺了誰!
捕房的制修不少,按說是不會讓他輕易得逞,然而有意思的是:還真沒誰攔在他前面,就讓他這么沖了出去。
沖出去之后,李永生也不四下轉悠了,沖著博本院一路狂奔,明顯是要躲回去。
這時捕房要安排抓捕的話,肯定就將人攔住了,但是這件事里的味道太多,誰也不愿意找這個麻煩。
李永生跑得很快,用了半個時辰多一點,就跑到了博本的大門口,他蹲在地上不住地大口喘氣,然后沖著門衛大喊,“捕房要抓我,哪位教諭跟孔總諭說一聲?”
博本的門衛,連安保都不如,就是看門的老頭,聽到有人稱呼自己為教諭,榮譽感登時就爆發了,二話不說先召集安保過來。
孔舒婕正在接待客人,聽說李永生在修院門口情勢危急,告個罪站起身,直接就跑了出來。
到了門口之后,她有點哭笑不得,李永生的身邊,圍了四五個安保,另外還有一個教諭,好像是——姓景來的?
跟他們相對的,是兩個年輕的捕房公差,似乎還沒有入了制修——十有,這是七幻刑捕專修院出來的孩子。
面對一堆兇神惡煞的制修,倆孩子嚇壞了,一邊擺手一邊解釋,“我們沒有抓人,只是捕房里想留下他,了解一些事情。”
李永生蹲在地上,一邊大口喘氣,一邊冷冷地發話,“想留下我,也要經過教諭批準!”
“怎么回事?”孔舒婕冷著臉走過來,“我修院的修生,是你們想留就留的?”
“修生就能免罪嗎?”一個公差急眼了,“我們談正經事呢,你一個女人家,來搗什么亂,博本院的男人死絕了?”
我勒個去的,在場的博本院男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恨不得從胸口伸出一只手來點贊:小兄弟,你真的勇敢
然后這勇敢的小兄弟是什么下場,也就不用說了,直接玩了一把空中飛人,半年之后,他才從床上起來。
孔總諭的心思,當然不在這小人物身上,出手之后,她就要搞清楚,李永生你做了什么,怎么就被捕房追到了修院門口?
我真的什么也沒做啊,李永生很無辜地一攤手。
又過了一個時辰,七幻府捕房的王副捕長來了,他表示說,我們不是無中生有,主要是……最近七幻城不是很太平,很多人被偷襲,至今昏迷不醒。
你們確定,跟李永生有關?孔總諭冷笑著反問。
雖然不能確定,但是那些人都跟他多少有點關系!王捕長其實很頭大,因為他完全是被動卷入的,不管不行,管的話……看起來也未必行。
“有些什么關系呢?”孔舒婕來了興趣,因為她發現:對方似乎也很無奈。
“這個……他們是在跟蹤李永生,”王捕長心一橫,說出了根底,這原本不關他的事兒,他何必幫別人扛雷?“還有就是,一些從食為天出來的人,也遭遇了襲擊。”
“襲擊……很嚴重嗎?”孔舒婕喜眉笑眼地發問,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
“至今昏迷不醒,”王捕長心里的郁悶,就不用提了。
孔舒婕面皮一翻,“他們自己昏迷不醒,跟我博本院的修生,有什么關系?”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王捕長的嘴角抽動一下,“他們受到了襲擊,李永生嫌疑很重。”
“李永生被襲擊的時候,食為天也嫌疑很重,”孔舒婕冷笑一聲,“捕房做了什么?”
“這是不一樣的啊,”王捕長忍不住反駁,“食為天是有社會地位的。”
“難道我博本院,就沒有社會地位了?”孔總諭的臉,黑得不能再黑了。
“博本院是有社會地位,可是李永生不等于博本院,”王捕長有點管不住嘴巴,腦子里的東西,直接就脫口而出。
“那你姓王的,也不等于府城捕房了,”孔舒婕一擺手,直接發話,“拿下!”
“喂喂喂喂,這是個誤會啊,”王捕長抗議幾聲,發現博本院的教諭在步步逼近,而自己身邊的人,在不住地退縮,忍不住大為光火。
“尼瑪……這是要襲擊官差?握草,博本院襲擊官差,果然是有傳統的。”
不過他再怎么威逼恐嚇和謾罵,也是沒用的,這一片就是博本院的地盤,郡守來了也未必好使,三百多年歷史的本修院,不是開玩笑的。
當然,博本院的教諭們也沒對他動手,只是將他請了進去,要他把事情講清楚。
其實王捕長也沒多少能說的,無非是有人悄悄跟蹤李永生,結果跟丟了人不說,跟蹤者還在夜里遭人襲擊,被打暈了。
若僅僅是一個人被打暈,也就算了,但事實是,所有的跟蹤者都被打暈了,沒人知道是誰下的手。
有個跟蹤者是夜里跟朋友喝酒,結束得比較晚,結果連他朋友都被打暈了。
還有就是從食為天商行出來的人,也有不少被打暈了,其中很多人根本不是在食為天工作的,只是去辦事而已
這些人的家屬鬧起來,七幻府捕房就沒辦法不重視了——都是很無辜的人!
尤其令人感到不安的是,這些人沒有一個醒來的,郡里的捕房出馬,又找了名醫來看,沒人能說出這些人昏迷的原因,也無法喚醒這些人。
茲事體大,府里捕房哪怕知道博本院不好惹,也不得不留李永生問話,誰知那廝一反常態,直接拔出刀來恐嚇眾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掉了。
“無辜的人?”孔總諭聽完之后,不屑地哼一聲,“李永生更無辜,大半夜的被人砸了房子,若不是有備用的電臺,他的損失要論千計。”
“是是,您說的沒錯,”王捕長不住地點頭,“但是我們壓力很大,種種嫌疑都指向李永生,我們不問不行啊……昏迷得久了,會死人的。”
谷教諭側頭看一眼李永生,“是你干的?”
“不是,”李永生果斷地搖頭,“昏迷的人里,總有制修吧……我能制得住嗎?”
王捕長斜睥他一眼,“別說制修,司修沒防備,也是凡人。”
“反正不是我干的,”李永生一翻白眼,根本不給對方開口的余地。
王捕長揚一揚眉毛,他知道就是這種結果,于是再次看向修院的教諭們,“那么,也許是你們之中的哪位,看到李永生受到了欺壓,心里不忿,出手為之……肯定跟李永生脫不了干系。”
“隨便你怎么假設好了,”谷教諭冷哼一聲,“反正你沒證據,不要想從博本帶人走,當初你們是怎么敷衍本院的,我們就怎么對待你們。”
“我說,沒有我們的縱容,李永生跑得回來嗎?”王捕長聞言,眼睛一瞪,“你們不會以為我們真追不上他吧?”
“追得緊了,沒準誰又昏迷了呢,”景教諭不屑地撇一撇嘴。
王捕長被這話噎了個半死,好半天才說一句,“捕房可以在這里訊問李永生,你們教諭也可以在場,這總可以了吧?”
“你想得美,”孔總諭直接拒絕了,“明告訴你,過兩天天風郡有個交流會,我會帶著李永生去轉轉……你可以離開了。”
十幾個人昏迷不醒,需求市場直接逆轉了,原本是博本院催著捕房辦案,現在就該輪到捕房追著博本院要求配合了。
王捕長也沒了奈何,回去之后,直接傳喚食為天朱老板。
朱老板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于投石機一案,他表現出了強烈的不耐煩:我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跟這些事兒不搭界。
但是聽說李永生過兩天要去天風郡,他直接就毛了,“握草,那我商行里的人昏迷了,得不到救治,要死人的……他不能走!”
“他能不能走,我說了算嗎?”王捕長沒好氣地哼一聲,“他不配合,你也不配合,那就這么拖著唄,昏迷的又不是我家人。”
“問題是,我真不知道那投石機是誰干的,”朱老板肯定要強調這一點,但是他也知道,李永生要離開的話,王捕長攔不住。
就算能攔住,捕房禁止那廝離開博靈郡,可是人家在修院呆著,他也沒半點法子。
“人家也不知道,是誰弄昏迷的那些人,”王捕長懶得跟他說那么多,直接一擺手,“這事兒我管不了啦,你自己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