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十佳本修生沒錢可拿,恰恰相反,想要獲得這個榮譽,要花不少錢。
但這都是值得的,本修生結業之后,要面臨上崗的問題,好的崗位,競爭異常激烈。
如果可以留在郡治,誰會愿意到下面的小鎮?
郡治不僅僅熱鬧繁華,生活便利,更重要的是,這里氣運強,上升的機會也多。
挑選崗位的時候,若是手上有個“十佳本修生”的證明,就有很大的優勢,將來發展的潛力也大。
有這么多好處,誰還會在乎發不發錢?
不過下一刻,圖元青就反應了過來,面前這廝太窮,現在還穿著單衣呢,他微微搖頭,“不會發錢,但是好處很多,相信你也明白。”
“哦,”李永生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沒錢你說個蔡國慶啊。
圖元青很敏銳地感受到了他的情緒,“要不這樣,我個人贊助你點銀元?”
李永生斷然搖頭,“這算怎么回事?”
他一向不喜歡接受別人的施舍,而且他對圖教化長的節操,非常沒有信心,別我前腳收錢,你后腳就告我敲詐吧?
圖元青聽他這么說,也沒了轍,他負責的口子,沒有什么經費可以供他折騰,跟本修院重合的地方也極少。
像他今天來視察本修生的風貌和修院書閣,只能算勉強沾得上邊。
若李永生在教化房公干,圖教化長想讓他賺點錢,那真是再簡單不過,但是中間隔著一個博靈本修院,就有點夠不著了。
強行去夠,也能夠著,但是圖元青是個低調的人,也不喜歡被人關聯想像。
沉吟半天,他終于想到個法子,“那我讓靜疆府教化房出一筆錢好了……你好歹也是靜疆府頭名,生活清貧若斯,他們不聞不問,那是失職。”
李永生微微一笑,他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至于說圖教化長是否親自算計過自己,他也懶得計較了,“那就這樣好了,不用再追究涂得利了吧?”
“哪里,當然要追究,”圖元青只當他說的是反話,登時定下了基調。
事實上,就算李永生不做要求,圖教化長也不會放過涂得利——你個專門負責過稿的家伙,居然一點政治敏感度都沒有,還差點把我也拉下水。
想一想,他又問一句,“真沒興趣做本修生十佳?”
李永生微微搖頭,“我志不在此,留給需要的人吧。”
他之所以讀本修院,是因為只有成為制修,才能不受拘束地在中土國四處走動,制修之下,想要游遍中土國,有太多太多不方便了。
這里真的是很看重身份,所以當年他辦理身份相當麻煩,有了昔日的認識,他才會按下性子,先弄個制修的身份。
圖元青真沒有空許愿,他離開五天之后,靜疆府教化房派人前來,以扶持本府修生的名義,留下了二十塊銀元。
二十塊銀元能做什么?足夠六口之家兩年的用度。
而這么多錢,都不夠支持一名本修生一年的花用——學費一年就十塊銀元呢。
其時天降大雪,李永生依舊是一身單衣褲,就連府教化房的來人見了,也忍不住感嘆:小家伙的日子,過得果然清苦啊。
又過十余日,郡教化房傳來消息,征文的一審二審已經全部結束,拯救戰兵**的話本,不但入圍了復賽,還進入了優秀作品的名單里。
很快地,又是五塊銀元發了下來,李永生的口袋,空前地鼓脹了起來。
就在寒假開始的那天,他終于為自己購置了一套夾衣,不過……好像冬天都快過去了的樣子?
寒假里,李永生也沒有回靜疆府,而是住在了修院宿舍里。
修院在這一點上,還是比較人性化的,假期住在修院的學生,免收住宿費。
事實上話該這么說:本修院一年只收十個月的住宿費,誰要想放棄假期不回家,住在修院沒有任何問題。
當然,留在修院里的修生,是要登記的,一來便于院方管理,以防宵小亂入,二來也是防止火災什么的。
食堂也會根據留下修生的數量,酌情減少飯菜數量,防止浪費。
這時安保人員也會對修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無視他們出去吃飯或者帶飯回來的行為。
食堂里做的飯菜愈發地少了,甚至在這里做義工的修生,都被強行中止了工作。
不過,書閣勘驗的義工,還是要上崗的,放假書閣也是開放的。
不但李永生留下做工,馬素也同樣留下了,她除了勘驗還看書——圖書管理員這工作,真的是很有魅力。
李永生做勘驗的時候,身邊經常有兩個跟屁蟲,肖仙侯和齊永馨。
肖仙侯因為身體太胖的緣故,從初修院開始,朋友就很少,大部分同學只會嘲笑他,不嘲笑他的,也看不起他那蠢笨的模樣。
李永生能毫無偏見地對待他,還共同作戰,這令小胖子異常開心,都不愿意在家呆著,有空就跑過來。
齊永馨則是經學太差,家里也不是學習的好地方,所以愿意來書閣學習。
這倆來的時候,經常帶些飯菜來,逐漸地,三人的關系越來越近。
看得出來,肖仙侯對齊永馨,真的是有點想法了,不過女漢子的性格,屬于那種咋咋呼呼的,一點都不細膩,根本體會不到某些細節。
這一日,三人坐在書閣門口,門外走進一人,心不在焉的齊永馨馬上就發現了來人,忍不住低聲驚呼,“我的天,這么漂亮的女人。”
李永生瞇著眼睛,斜靠在椅子上,身子動也不動。
女人真的很漂亮,身材頎長,鵝蛋臉高鼻梁,娥眉大眼長睫毛,膚白勝雪。
肖仙侯是個見不得美女的,他沒膽子上前搭訕,但是隔著遠遠的打望,同時再低聲嚼一嚼八卦,是他的最愛。
但是見了這女人,他也沒啥反應,就那么淡淡地看著。
齊永馨奇怪了,看他一眼,“見到這種級別的美女,你都不發個騷?”
“這女人,我可沒興趣,”肖仙侯壓低聲音回答,然后沖一個方向努一努嘴,“你沒看到老四,眼睛都不帶睜一下?”
齊永馨早就發現是這樣了,于是借機發問,“李老四,這女人叫啥?”
“不知道,”李永生懶洋洋地回答,眼睛依舊半瞇,還帶著濃重的鼻音,看起來睡意十足。
齊永馨沖著小鮮肉一瞪眼,“小子你皮癢了?”
“依蓮娜,胡畏班的第一美女,有人認為是本修院的院花,”肖仙侯快速低聲發話,然后瞪一眼半睡的那廝,“你不是記人很拿手嗎?”
李永生依舊半瞇著眼,斜靠在那里紋絲不動,只是又懶洋洋地反問一句,“你見過胡畏班的借書?”
肖仙侯登時語塞,好半天才說一句,“你這不是歧視人家嗎?”
這次是齊永馨出聲了,“胡畏班的,從來不在讀書上下功夫,我確定。”
胡畏族乃是中土國西北方的部族,以能歌善舞而著稱,不過那里的教育水平要差一點,所以中土國很多本修院,都開了胡畏族班,給他們以傾斜政策,提高胡畏族的文化水平。
這胡畏族班的學生,只收胡畏族人,而且要求極低——蓋因為,胡畏族人本來文化就不高,要求太高的話,收不了幾人。
以李永生來看,本修院的胡畏族班,比不上那通高修院的學生。
按以往的歷史而言,這胡畏族班跟其他班的關系,也還算不錯,但是近十來年,胡畏族班跟國族班的關系,日趨緊張了起來,原因無他——新月國滲透進了胡畏族里。
要說這新月國,在衛國戰爭中,被中土國打成篩子了,若不是其他四大國聯手施壓,中土國會直接打入對方的京城,飲馬絲海。
但是新月國的失敗,并不意味著中土國就可以對其掉以輕心,新月國背后站著的,可是真神教,那是可以跟道宮相媲美的存在。
胡畏族是個糅合起來的民族,是西北土著和胡鶻族的后代,西北土著的歷史暫且不表,只說這胡鶻族,有小半人是信真神教的。
衛國戰爭之后,新月國縮回老巢舔傷口,但是真神教卻沒有減少對********的輸出。
中土國一開始對此不以為意,總覺得有道宮在,這種事情輪不到自家操心。
而胡畏族那里的產出極為貧瘠,真的不值得重視。
至于說文化侵略,拜托,整個胡畏族能有多少人識字?識字的人里,大部分受的都是中土國的教化,誰會把這點威脅放在心上?
但中土國沒想到的是,正因為胡畏族的落后和貧困,導致文化入侵的后果極為嚴重。
原本胡畏族是有自治待遇的,現在漸漸興起了獨立的風潮,理由也很簡單——若是獨立,我族就不用再受中土國盤剝了,當然可以富強。
至于說真神教,與其說胡畏族的人信它,倒不如說是把它當做了護身的籌碼,雖然這么說比較刻薄,但卻是實情。
而中土國的上層,對這個動向反應遲鈍,也有人意識到了這種危險苗頭,但總體而言,大家都一廂情愿地認為:我們對胡畏族好一點,他們就不會離心了。
于是近些年,胡畏族接受的各種幫扶越來越多,也有很多傾斜性的政策。
傾斜的政策,當然會塑造出扭曲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