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捕快無法克制地顫抖了起來,哆里哆嗦地發問,“敢問閣下可是……”
來者是一名女修,貨真價實的司修,黑衣方巾,她冷冷地打斷了對方的話,“敢胡說八道……死!”
中年捕快的雙腿大幅度地顫抖著,肉眼可見,他哆里哆嗦地發問,“閣下來自京城?”
“好歹也是個捕快,這點眼力都沒有的話,”女修冷哼一聲,“你自戮雙目吧。請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說”
中年捕快怎么會這點眼力都沒有?黑衣方巾,這是朝安局的人啊!
我草泥馬,他好懸哭出聲音來,咱不帶這么玩的!
說好的就是調查個斗毆,你們居然出動朝安局,這尼瑪是開了外掛吧?
他哆里哆嗦地一拱手,“不知上官來此……有何事?”
女修不是別人,正是雁九,她抬頭看一眼房頂上的李永生,“小李子,怎么回事?”
“沒什么,”李永生撓一撓頭,他覺得這事兒說起來,也真是有點滑稽,“我們買了點便宜木炭,嗯,沒有排隊……所以他們就死活不論了。”
“什么?”雁九眨巴一下眼睛,愕然地發問,“就是因為沒排隊?”
李永生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沒隊可排……不是插隊!”
“你下來說話吧,”雁九無奈地一拍額頭,然后看一眼在場的眾人,“誰都不許走,否則后果自負!”
“你誰啊?”當然有人不服氣,還是一個捕快。
中年捕快走過去,抬手就是一個耳光,“尼瑪,閉嘴!”
雁九的氣場太強大了,別人都不敢多說什么,乖乖地進了李永生租住的小院。
當然,也有人看不慣她這么蠻橫,低聲地問同伴,這到底是什么人,然后四個字,迅速在眾人中蔓延開來——黑衣、方巾。
朝安局,那是內廷司禮監的直屬部門,比軍役部軍情司都要蠻橫,可止小兒夜啼。
沒錯,朝安局的頂頭上司魏岳,在京城似乎也有很多不得已,惹不起很多人,但那是在京城,在彰德府的話,就是無敵的存在。
別說彰德府,就算豫州郡郡守來了,也不敢把雁九怎么樣。
至于說那中年捕快,甚至連驗證雁九身份的膽量都沒有——要不然的話,被人一刀殺了,都算便宜的,怕就怕想死都死不了,還得殃及全家。
朝安局就有這么恐怖。
進了院子之后,關上門,大家細說今天的事情。
緣由很簡單,還真是因為買木炭,那個林家鋪子——合著林公子背景不差。
鄴城林家,也曾經是個不小的家族,不過遭遇意外敗落了,后來又接連不順,到現在就剩下兩支,一支遷往了隔壁的朝歌府,而留在鄴城的這一支,僅剩了十幾個直系男丁。
林家的基本盤不小,怎奈人丁不旺,就有產業被人盯上了,前幾天有人去酒家鬧事,林家人出手重傷對方,結果被捕房抓了好幾個。
林家托關系四處求人,結果彰德府的通判說,林家二郎不錯,可為我家贅婿。
通判相當于副知府,這是相當賞識林家二郎了。
但是林家不愿意啊,我家二郎目前在豫州本修院讀得好好的,內舍生里數得著,將來上研修院的機會也很大,通判你若是想嫁女,那可以商量,入贅就免了吧。
需要指出的是,想奪林家產業的,就是當地大戶席家,而通判的三子,娶了席家的女兒。
林家一拒絕,所有的產業都受到了刁難,木炭鋪子也是如此。
不過席家雖然強勢,但還要忌憚林家幾分——逼得人家破釜沉舟就不好了。
所以林家賣木炭,外面有人騷擾,不讓鄉親去買,買賣是真不好,今天下雪了,林家的木炭價格也不得不跟著漲了,比其他家稍微低一點,但是依舊沒啥人來買。
但總有個把不怕席家的去買,而伙計也說得很明白,你想要買可以,得考慮后果。
席家不能直接砸了林家的鋪子,那種情況,林家大力反擊的話,他們不占理——上一次砸林家酒家的人,就被打得很慘,但是那幾個林家人,目前也沒處理,只是關著。
所以席家只能把心思用在購買的用戶身上——我就是不許你買。
而林家不能保障出了門的客戶——你在我這里,我能罩你,你出了門,我真保護不了那么久。
李永生他們,算是撞到槍口上了,打了席家的人逃走,還是外地人,席家必然要找回場子。
至于說捕快出現在這里,態度還很強硬,那實在太正常了。
聽到這里,雁九看著李永生笑,“我發現……你還真是自帶光環啊。”
李永生不理她,走到那個號稱打了吳小女的中階制修跟前,呲牙一笑,“剛才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呢,哪只的?”
“我我我我我……不是我打的,”瘦高的制修嚇壞了,“真不是我。”
這一刻,他很想抽自己一個耳光,尼瑪……我剛才得瑟什么啊?
“是嗎?”李永生笑著發問,雪白的牙齒煜煜生輝,“讓我猜一下是哪只手……左手吧?”
“真不是我,”中階制修叫了起來,抬手一指某個猥瑣的漢子,“是他干的!”
李永生根本不帶理會這話,笑瞇瞇地發問,“敢做不敢當?你也算個男人?”
“真的不是我,”這位氣急攻心,噗地又吐出一口血來,“那老太太年紀那么大了,我好歹也是個中階制修……丟得起那人嗎?”
這話在理,來找事的人里,有五個不是制修的,中階制修實在沒必要自己出手。
李永生微微頷首,又問一句,“那你為什么要說是自己干的?看我好欺負?”
中階制修愣了一愣,一抬手,狠狠地給自己一個耳光,直接把嘴角抽破了,鮮血瞬間就流了下來,“我……是我嘴賤,我該打!”
李永生見他這個樣子,也懶得再搭理,而是扭頭看向那個猥瑣男子,面無表情地發問,“哪只的……握草,還是個候補的捕快?”
猥瑣男子確實穿著捕快的衣著,只是肩頭沒銜,見到李永生看向自己,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直接跪在了雪地里,“那個,李大哥您大人大量,饒我這一遭。”
“饒你?可以啊,我這人最講道理了,真的,”李永生微微一笑,“你告訴我……我為什么要饒你?”
“她……她,”猥瑣男猶豫一陣,心一橫,“她不說您的去向,我們只能使用點手段了,真的是被逼無奈啊。”
李永生呲牙一笑,“想到過她是老者嗎?想到過尊重她嗎?”
“這個……”猥瑣男無言以對,心說我尼瑪哪里會管這么多?
不過對方的話,問得確實沒錯,中土國真的非常強調尊老愛幼。
正猶豫間,李永生又一呲牙,笑瞇瞇地發問,“來,告訴我,哪只的?”
這話問得很……溫柔,但是猥瑣男不敢回答啊,雙手向胸前一搭,整個人都趴到了地上,把手藏在身子下面,哆里哆嗦地回答,“我知道錯了。”
“打人的時候,你沒覺得自己錯啊,錯的是吳媽媽呢,”李永生輕笑一聲,腳尖一挑,就將此人挑翻了過來。
“沈捕頭,”這位高聲叫了起來,“我可是聽了您的令。”
中年捕快臉黑得像什么似的,猶豫一下,他還是鼓起勇氣看向雁九,“這位大人……”
雁九根本都不看他,走上前刀光一閃,就見那候補的捕快身邊,跌落下兩條血淋淋的胳膊。
中年捕快狠狠地一咬牙,不敢再說什么了:再說就是催命了。
這就是朝安局的做派,我們怎么做事,你們規規矩矩地聽從就是,敢嘰歪的話,后果更嚴重。
雁九收起刀來,根本不看這捕頭,而是淡淡地看向李永生,“你這人就是矯情,問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他動過手。”
得,李永生也沒話說了,在京里他身處朝陽大修堂,感受不到朝安局的強勢,但是在地方上,他是真感受到對方的可怕了。
他掃一眼院子,這里被人糟蹋得夠嗆,他花一塊銀元買來的棗木木炭,被撒得滿院子都是,碎成了一小塊一小塊,在皚皚的白雪中,顯得分外地扎眼。
李永生一抬手,沖那高階制修招一下,“你給我過來。”
高階制修膽戰心驚地走過來,不等對方再說話,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饒命!”
他也不想跪,但是不能不跪,那是朝安局啊,隨便勾一勾手指頭,就能讓整個席家灰飛煙滅。
李永生就當沒聽見他的話,只是淡淡地問一句,“這院子里……是你干的?”
你來抓人就抓人,跟這些木炭叫什么勁兒,這都是什么毛病?
“饒命,”高階制修重重地磕三個頭,“我愿意賠償。”
“先不說賠償,”李永生淡淡地發話,“我就想問一句,我們哪里得罪你了?你只管說,只要你說得對,我們改!”
這個問題沒法回答,高階制修實在太清楚這一點了,從始到終,他就是在仗勢欺人,只不過這次以為是個軟柿子,卻撞正了大板。
但是他還不敢說自己眼瞎,否則以朝安局那尿性,自己的雙眼,恐怕真的會瞎了。
所以他只是不住地磕頭,“我知道錯了,我愿意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