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神符?”無心真君聽得先是一愣。
然后他恍然大悟地diǎndiǎn頭,“竟然……竟然……竟然可以這樣使用?實在是佩服!”
在場的賓客中,識得無心真君的,不過十之一二,但是大家都看得出來,此人的修為絕非一般,竟然敢直接號令英王,不是真君也起碼是高階化修。
能令這樣一個人物,連續說出三個竟然來,可見李永生的行為,有多么出人意料。
有些不知情的人,就私下打問,這撼神符是什么東西。
撼神符是非常冷門的一種符,制作者將自己的部分神識留在里面,一旦激發,可以針對目標,發出神識攻擊。
這種能容留制作者氣息的符箓,一般都是用玉簡制作的,比如說李永生偽造的瘸真君名帖,也是用的玉簡。
像這種制作難度大,用處卻不大的符箓,多是長輩留給小輩護身時用的。
但就算這樣,長輩賜下的符箓里,一般也是用來防御,就算那些攻擊的符箓,也多是實質化的攻擊,比如說一記刀招,抑或者神通什么的。
所以用于神識攻擊的撼神符,是相當少見的,也難怪無心真君想不起來。
事實上,撼神符的作用也比較雞肋,只是用在攻擊強大陰魂上。
再有就是對上那些神智不高、修為卻強大的山精樹怪——對方皮糙肉厚,破不了防,攻擊一下對方的識海,然后借機跑路。
用撼神符對付顯形的紅蓮業火,大家還真沒聽說過。
因為紅蓮業火,最忌用神識攻擊——你一旦攻擊它,它未必會怎么樣,但是你就直接將業火引到自己的識海來了,就像那柄被英王丟棄的長劍一般。
可是用撼神符,雖然也是神識攻擊,但發起攻擊的是玉符。
無心真君剛才人沒到的時候,神識就已經到了,他也沒敢用神識攻擊那兩團業火,不但沒敢攻擊,還將神識撤得遠了diǎn,以免受到池魚之禍。
然而就在那一刻,他好死不死地發現,李永生拋出了一塊玉符。
當然,現在他就想通了,所以又問一句,“你這撼神符毀壞,也是為了躲避業火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李永生搖搖頭,一臉的懵懂,“反正它就這么損毀了。”
其實這撼神符,還真是他故意毀壞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無心真君說的那樣。
李永生現在的修為還不算高,神識攻擊,就是他比較強的手段了。
但是經過數次作戰,他發現在戰斗中神識攻擊別人,不但消耗重,自己也要受到反震的。
如何能盡快地縮短技能冷卻時間呢?他痛定思痛,找出一個竅門來,要做一些撼神符。
說是痛定思痛,其實制作撼神符才是真痛,神識一旦儲藏在玉簡里,就相當于跟自家的識海割裂了,而且能發起攻擊的神識,必須具備相當的量。
割裂神識,那是令人痛不欲生的痛,而割裂的神識越多,就越痛苦。
痛苦還是小事,關鍵是神識割裂,也是個非常危險的過程,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玩成白癡,割裂的神識越多,危險性就越高——隨便打出一絲一縷的神識,那基本上沒什么危險。
還要強調一diǎn,神識被割裂之后,恢復起來也相當緩慢,那不是補充靈氣那么簡單。
正是因為有這諸多的不便,撼神符是很少有人制作和使用的,無心真君能知道它,這并不奇怪,但是別人就未必知道了——哪怕是在大廳坐著的十八桌貴客。
當然,對李永生而言,這些顧忌都不是問題,甚至他還有修復神識的秘術,基本上用個十天八天,就能將神識修復好。
最令他感到難熬的,是割裂神識時候的痛苦,因為他每次割裂的神識,差不多有總量的三分之一大小,這樣的痛苦,足以讓一名修者痛得昏死過去十次——而且醒來之后,很可能已經變成了白癡,最起碼也是元氣大傷或者丟失部分記憶。
李永生憑著超強的意志力,承受了幾次,到得后來,他發現割裂得次數多了,反倒有助于神識的凝練,以及快速恢復。
凝練的神識,哪怕是在仙界,也是用得著的,雖然仙界助長神識的寶物也很多,不過李永生也不介意將底子打得更好一diǎn。
剛才他看到紅蓮業火的出現——嚴格說是黑蓮業火,也就是第一團業火的時候,他就摸出了一塊撼神符。
業火的難纏,他是知道的,而且他也不想暴露,自己有超強的神識。
那么,用撼神符對付業火,就是再正確再合適不過的選擇了。
當然,能不出手的話,那就更好了,眼下在場的人,不是司修就是化修,哪里輪得到他這個小制修出風頭?
第二團業火出現的時候,他才果斷地出手,同時不忘摧毀玉符,徹底隔絕跟自己識海的聯系——這是為了以防萬一,畢竟想催動業火,也要有相應的秘術,有些秘術是很可怕的。
不過對于無心真君的問話,他肯定不會如實回答。
無心真君嘴巴張一張,卻沒有發出聲音來,他有diǎn猶豫,該不該繼續發問。
就在此刻,英王出聲了,“李小哥,你是最早判斷出有毒的,能說一說,是什么毒,怎么投放的嗎?”
“是混毒,”李永生并不想跟無心真君繼續糾纏,正好說到毒上,他也有心彰顯一下自己在這方面的造詣,以正視聽,“方才上了一道菜,赤龜肉。”
“赤龜……不是珍品嗎?”海西郡守出聲發問了,“龜生水中,赤者極珍,味道鮮美且中正平和,正是大滋補之物。”
赤龜在中土國,是極為難得的,似乎并不是一個品種,而只是基因異變,就像地球上的白虎一般,白虎肯定不止一只,但是白虎和白虎,生下的不一定是白虎。
對中土國的大戶人家來說,赤龜真的是太難得的補品,龜肉本來就具備滋陰涼血、益氣升提的功效,唯一的缺diǎn就是性涼——沒辦法,龜生水中。
但是赤色屬火,赤龜就彌補了龜肉的缺憾,水火既濟,保持了龜肉本身的好處,去除了性涼的弊端,還多了陰陽和合之意,滋補性更強了。
尤其難得的是,赤龜這東西太少見,自家養都養不出來,英王拿赤龜肉待客,也是一道大菜,隆重地端上來的。
李永生微微頷首,“赤龜肉當然是不錯的,不過我沒有聞錯的話,湯中似乎加了陳桂?”
前文說過,中土國的烹飪水平很是一般,趙欣欣愛吃蛇肉,但那是水煮之后蘸上醬吃,李永生熬一鍋蛇羹,就喝得她差一diǎn吞掉舌頭。
這赤龜肉也是如此,佐料湯里煮過之后,連湯一起端上來,但是賓客們只需要拿著筷子撈肉吃就行了,沒人喝湯——主要是肉太少,不連湯端上來,就那么幾塊肉,不好看。
海西郡的郡守,明顯也是個老饕,他微微頷首,“鮮桂有辛辣味,會壞了肉的鮮美,陳桂拿來烹飪,是最好的。”
“但是這陳桂,是過了三年的,”李永生淡淡地發話,“而舞女身上,卻是木檀香味。”
“可是陳桂,不是越陳越好嗎?”海西郡守愕然發問,他對這一方面,不是特別精通,不過所謂陳,那肯定越老越好。
“純粹是胡說八道,”一個聲音從大廳外傳來,緊接著,一個干瘦的中年人走了進來,步履極快,他身后跟著一個小廝,肩頭挎著一個藥箱,基本是以小跑的姿勢跟進來的。
“姜太醫來了,”英王的管家拱一拱手,這是英王府的御用太醫,因為英王回了順天府,他也就偶爾出門會一會師友,本來是晚上參加家宴的,半路上被召回來。
姜太醫并不理他,而是看向海西郡守,很隨意地一擺手,“子墨,你不懂不要亂說,三年陳桂亂清濁,本來就是要慎用的!”
說完之后,他沖陳太忠一拱手,“這位小哥說得不錯,過了三年的陳桂,跟木檀香搭在一起,可以成大兇……不知還有何物?”
名醫就是名醫,先說三年陳桂有禁忌,跟木檀香搭在一起更恐怖,但是他又知道,光這兩樣還不行,必須要有其他東西。
英王咬牙切齒地發話,“還有赤龜肉。”
“赤龜肉?”姜太醫愣了一愣之后,狠狠一拍大腿,“氣血凝滯,甚至是散氣……臥槽,這diǎn子誰琢磨出來的?”
英王四下掃兩眼,冷著臉發問,“你覺得呢?”
“刺客?”姜太醫倒吸一口涼氣,他匆匆趕回,當然是知道王府里發生了什么,不過他還是要忍不住說一聲,“真是挖空心思啊。”
“我就說嘛,”宗正忍不住一拍大腿,“待客原本該是芝蘭之香,靜室讀書才用檀香,怎么這幫舞女,竟然用檀香?”
話說到這里,今天大家怎么中毒的,就一清二楚了,賓客們吃了三年以上的陳桂煮的赤龜肉,原本是無所謂的,最要緊的是,這一隊舞女進來表演,身上薰的是檀香。
如此一來,就發生了強烈的……化學反應,在場的人都中毒了。
這個套,設計得還真是匪夷所思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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