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院里,三名嗜睡的司修,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司修之下的修者,反應有點慢,不過這也正常了,神魂受損,一天一夜能恢復到哪里去?
英王府的判斷標準是,只要情況沒有繼續惡化,那就證明是有效的。
英王府七八千人,確實沒有誰的情況變糟了。
倒是小院的生存條件,變得更糟了,一日一夜過后,大家都有飲食和住宿的剛需了,擁擠的小院里,特地又讓出了幾條供人進出的狹小通道。
第二天,也波瀾不驚地過去了,不過根據太醫檢查,不少嗜睡的人,有不同程度的好轉。
正經是那些沒進小院、在王府里輪值的守衛,都受到了些許影響。
待他們結束輪值,進入小院之后,一個個都明確表示,這里太讓人舒服了。
有人或者會認為,這只是心理暗示導致的錯覺,但是大部分的高階修者心里都非常確定,這個五行生滅陣真的擺對了,徹底地擋住了厭勝之術。
不過第三天的時候,問題還是來了,杜晶晶和張木子已經有點扛不住了,吃了好幾次回氣丸,這也實在沒有辦法,兩天兩夜無休止地輸出靈氣,真的太熬人了。
換個普通人來試一試,就算不輸出靈氣,你坐個兩天兩夜給大家看一看?
百里無輕重,就是說你走一百里路,身上背著十斤和背著二十斤,沒啥區別,哪怕是負擔再輕,走不動就是走不動。
邵真人那里沒問題,不過他還是讓出了位子,讓管綠蘿去驅動陣法,這是他鍛煉弟子的方式,別人卻是羨慕不來的,沒替補選手啊。
錯了,中央位置有替補選手,十九皇叔也有點扛不住了,反正有人替補,他就到一邊歇息了。
李永生無所謂,坐在那里就跟個泥胎似的,根本沒啥反應,連水都沒喝一口。
趙欣欣想給他拿點回氣丸,被他拒絕了,拿眼光掃一下靈石——有這東西呢。
第三天傍晚,趙欣欣起身轉了一圈,回來跟他商量,“杜執事撐得很辛苦,我看張木子也快頂不住了,這厭勝之術什么時候才能過去呢?”
李永生沉默了一陣,終于緩緩開口,“這是怨念作祟,夜間的威力會更大,堅持到明日辰時吧,若是還沒有休止,大家歇息半天好了……你去協調一下。”
這就是五行生滅陣的好處,隨時可以停下來,不需要一直維持,扛不住了可以歇一歇,了不得讓厭勝之術肆虐半日,有啥呢?
當然,這個決定不是他能下的,他也只有建議權。
趙欣欣再次起身,轉了一圈之后回來,笑瞇瞇地發話,“大家都同意了,明天早上,你想吃點啥?”
“我就想睡一會兒,”李永生老老實實地回答,“吃啥,你決定好了,反正靈谷不能少了……對了,這靈石用了大半,跟殿下再要幾塊吧。”
“最終還是跟我要靈谷,”趙欣欣沒好氣地哼一聲,“對了,杜執事說了,子正的時候,陰去陽生,加強點戒備。”
“呵呵,”李永生輕笑,“你不會以為,我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你什么都知道!”趙欣欣再次站了起來,氣呼呼地發話,“我去安排人蒸靈谷!”
連續三天,英王府的人,大部分都聚集在這個小院附近,以至于吃住拉撒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住不要說了,廚房什么的,都搬到了近處,也沒有小灶私廚了。
做飯的人出去忙完,又會回到小院里,五行生滅陣嘛,進出自由。
不過他們做飯的效率,是極大地提高了,不出小院則已,一出院子就忙得腳不沾地,雙手舞得就跟千臂觀音似的,都能帶出殘影來。
沒辦法,大家都知道,小院里才安全。
外面還挖了幾個茅廁,每個人如廁的時候,也跟打仗似的,蹭地一下出去了,然后大家眼睛一眨,就見到蹭地回來了——拉完了。
只有英王的幾個子女,能很矜持地在院子里使用馬桶,然后讓侍女倒出去。
當然,使用馬桶會帶來一些氣味,不過……誰還有心計較這個?
正經是,有沒有資格在小院使用馬桶,那成為了身份的象征。
一年之后,英王三子的寵妾,打傷了五子的寵妾,她淚眼汪汪地控訴——“她笑話我,說厭勝之術的時候,她能使用馬桶,而我只能出去如廁!”
反正對大家來說,如廁做飯都是問題,提前安排一下的好。
李永生心里暖洋洋的,因為永馨要幫他蒸靈谷。
蒸靈谷和煮靈谷,那是兩個概念,一個是飯,一個是粥,蒸靈谷用的靈谷多,恢復靈氣的效果也好,這表明了永馨的心意。
“對了,幫我弄張干凈一點的床,”他喊一聲,休息得好才能接著來嘛。
要不要我幫你安排一個干凈的女人?趙欣欣恨恨地一咬牙,毛病真多!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眼下要說的是,能不能過了子正吧。
李永生有種直覺,這厭勝之術的陣勢,也不過就再撐一半天。
七天是個坎兒,當然,九天和十一天,也都是坎兒,但是對方能撐過今天的話,他會重新審視雙方的力量對比。
就在他的戒備中,子正即將到來……子正到來了……子正過去了……
子正沒有出問題,但是他依舊不敢放松戒備,直到卯初時分,他猛地身子一震,“來了!”
趙欣欣正坐在他身邊,身子斜靠在一個侍女身上,頭一點一點的,正打著盹,聽到這兩個字,猛地一怔,然后蹭地站了起來,“來什么了?”
“最后的攻擊,”李永生的聲音凝重,快速地發話,“去通知其他人,最大的考驗來了!”
趙欣欣愣了一愣,打了一個激靈之后,轉身就走,“醒一醒,醒一醒了,這是最后一仗了……小心死在黎明前啊。”
這話真是不假,卯初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間,而眼下四月初,卯初能隱約見到天光了。
子正是陰去陽生的時候,而卯初是天光將現、陰陽易位的時候。
就在此時,邵真人替下了自己的徒兒管綠蘿,他也感覺到到了,這是對方最后的掙扎。
英王府的少數高階修者,能隱約感覺到,一波一波的怨念,轟擊著五行生滅陣。
一開始的怨念,一般修者感受不到,但是隨著一撥一撥攻擊的加重,連空氣都變得冷厲了起來,到最后,就有若洶涌的潮水一般,越來越快地沖擊著大陣。
修者們似乎能感覺到,怨念都實質化了,將空氣都帶動得扭曲了起來。
這時候,就連化修都老老實實地待在院子里,驚悚地看著院外。
終于,在攻擊到最強的時候,眾人的腦海中,似乎傳來轟的一聲大響。
響聲過后,怨念如潮水一般退去,雖然還有攻擊,卻是一波弱于一波,很快就消散了。
當然,對于院子里大多數普通人來說,這一個夜晚是如此地寧靜,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然后,眾人被一系列響動驚醒了,卻愕然地發現:不少人涌向了西方的白虎位。
李永生在白虎位上,凝神打坐,趙欣欣卻是指揮著護衛,攔住了紛紛涌來的修者,嘴里大聲喊著,“大家鎮定,鎮定!這厭勝之術可能沒完呢,你們搞什么?”
“厭勝之術應該是已經完了,”有人笑著發話,“我們就是想看一看,制修該怎么使用陣法,讓自己發揮最少是司修的實力。”
憑良心說,不能怪他們利欲熏心,實在是這個陣法太逆天了,制修就能發揮出司修的實力,那么司修用了這個陣法該如何,化修用了這個陣法……又該如何?
厭勝之術一去,在第一時間內,李永生就成了大家的圍觀重點,極其迫不及待。
眼看就連趙欣欣都攔不住人了,英王出現了,他冷哼一聲,“好了,戒備,現在正是最危險的時候,小心有人進攻!你們不見,好幾位道長受傷不輕嗎?”
大家都著急地涌向李永生了,這時候才愕然地發現,南方位的杜晶晶和北方位的張木子,都是七竅流血,身子搖搖欲墜,連坐都快坐不住了。
就連東方位的邵真人,臉色都不太好看——那一記強攻,力道實在太大了!
只有西方位李永生這里,看起來沒什么問題,唯一有變化的,就是六塊赤色的靈石,已經變為了粉色,而且是極淡的粉色,幾近于白色。
他在這里閉目打坐,杜晶晶和張木子卻是同時表示,“沒什么,就是小小地震傷了內腑和經脈,不要移動我們,拿點傷藥和靈谷來。,”
攻擊者也當真了得,雖然攻擊沒有得手,但是能令主持陣法的兩名巔峰司修震傷,威力可想而知。
錯了,受傷的可不止是這二位,中央戊己土的十九皇叔,口噴鮮血,緩緩地倒在了地上——他在剛才就受到了極重的傷害,憑著腦中殘留的意志,硬生生地扛住了后來的幾波小沖擊。
到了現在,他終于扛不住了,吐血昏迷了過去,嘴角兀自還帶著笑容。
然而,五行生滅陣完成了任務,可是誰又知道,襲擊者有沒有后續的攻擊?
所以英王說得沒錯,眼下真的是很危險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