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張老實是很自信的,覺得不須請教他人,也能獨立證真,但是趙欣欣隨便一出手,就解去他身上殘留的真君氣息,真的是給了他極大的刺激。
九公主身懷寶物,這不稀奇,李永生擅長醫術,也不稀奇,關鍵是這二位從理論上就能推斷出,如何驅除真君的氣息,這令他分外感覺自慚形穢。
所以在接下來的回程中,張老實也不顧自己剛剛傷愈,纏著李永生,不住地請教各種修煉中的問題。
一行人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三湘和淮慶的交界處,猛地前方有人求見,自稱是彭澤水師的人。
趙欣欣和李永生對視一眼,最終一擺手,淡淡地發話,“不見,朝廷那么多大臣,宗正院那么多趙家人,找我一個出了紅塵的女子,算怎么回事?”
水師的人還想阻攔,被張老實將人捉了,輕輕丟到一邊,一行人自行去了。
再回到雷谷,就是兩天之后的事了,呼延書生見他們回來,辭行之前還問一句,“要不要我幫你們料理了清微廟?”
李永生聞言就笑,“清微廟可不是那么容易料理的,真君怕是也未必夠……這樣吧,你把藍天真人帶到雷谷來,就回西疆吧。”
藍天真人前腳被帶到雷谷,清微廟的廟祝后腳就趕了過來。
這廟祝姓吉,執掌清微廟不到三年時間,為人相當強勢,為了安置自己一方的人,攆走了廟里最少三個真人,對其他子孫廟也不假辭色。
不過,他已經見識過雷谷的真君,見了趙欣欣,自然是相當地客氣,他先是獻上一些禮物,然后表示自己管教無方,愿意為藍天真人的表現,向雷谷道歉。
趙欣欣對藍天真人,其實沒有太大的惡感,當然,好感也談不上,她就表示,藍天此人隨便出手,這是遇到我了,比較好說話,要是遇到別人,直接就打殺了也不稀奇。
誰敢打殺我清微廟二代首座?也就是遇到雷谷了,吉真人心里暗哼,面上卻是一臉的誠懇,“九公主說得甚是,我將藍天帶回去,先讓他閉門思過三年,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說是閉門思過,其實扯淡,問題在于,藍天真人被血奴撕掉一條大腿。
這大腿雖然后來接回去了,但是精血損失很重,元氣大傷之下,閉關養傷也要起碼三年。
趙欣欣也覺得,這話有點太沒誠意。
于是她就淡淡地回答,“閉門思過也不是一回事,我看藍天真人正義感很足,我雷谷正好需要維護秩序的真人,就委屈藍天真人在這里待上十年,幫著維護一下秩序好了。”
這其實跟李永生驅使林二先生,是一個意思——你既然惹事被抓了,就做上十年苦役吧。
吉真人聞言卻是受不了啦,他繃著臉發話,“我一直在這里等趙谷主回來,你若是要留他十年,為何不早點說話?我也省得等了。”
你還真是長了一張狗臉啊,趙欣欣看他一眼,皺著眉頭發問,“我要你等了嗎?”
吉真人氣得鼻孔都要冒煙了,他一字一句地發話,“趙谷主著人傳話回來,想要解決此事,須得等你回來……這話是書生真君說的,他說的總不至于有假吧?”
“‘等我回來’這四個字,你居然是這么理解的?”趙欣欣的眉頭一豎,極為不滿意地發話,“我的意思是‘待我回來’,我不回來,你非要等,那是你的事,不要算到我頭上!”
“你這么說就沒意思了,”吉真人強壓著怒火發話,“藍天當時出手,也是幫著權白衣維護秩序,權白衣同樣是你玄女宮的人……你們自己內部有摩擦,何必遷怒到我們子孫廟?”
趙欣欣氣得笑了,“呵呵,合著你以為,我雷谷是遷怒于清微廟?”
“你當然可以說不是遷怒,”吉真人也冒火了,他脾氣本來就不是很好,話趕話當然也就沒好話,“你是四大宮的,想說什么還不是由著你?”
“咳咳,”李永生見狀,輕咳兩聲,“你真覺得藍天是無辜的?”
“那是當然,”吉真人先是理所應當地回答,然后才不屑地看他一眼,“你是何人?”
看他臉上的表情,很明顯地表現出了一種意思——這里有你插嘴的份嗎?
李永生摸一摸下巴,似笑非笑地發話,“我是斬掉權白衣替身偶的人,夠不夠資格說話?”
“原來是李大師當面,”吉真人一揚眉毛,整一下衣冠,隆重地施個大禮,“小道失禮了。”
這一系列動作,明顯有點過大了,一眼就能看出來,做得有點夸張。
“不必多禮,”李永生一擺手,淡淡地發話,“其實你心里很清楚,藍天是不是無辜的。”
吉真人眨巴一下眼睛,很不解地看著對方,“我還真不清楚,請李大師明言。”
要我明言?李永生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有些話,要是明說出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吉真人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嘴角抽動一下,“李大師有話只管說,我洗耳恭聽。”
李永生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你覺得藍天真人幫雷谷維護秩序不合適?”
吉真人猶豫一下,硬著頭皮點點頭,“是有點不合適,時間太長了,清微廟雖然比不上玄女宮龐大,雜事也是極多的,還請李大師諒解。”
“那換個條件好了,”李永生淡淡地發話,“你清微廟跟蜀王商定了什么事?說一說……我們可以放他離開。”
趙欣欣聞言點點頭,“不錯,我們也很好奇。”
吉真人聞言先是一怔,然后就一蹦老高,大聲嚷嚷了起來,“你這是什么話,我清微廟,何時……何時跟別人勾結了?”
“稍安勿躁,”趙欣欣面無表情地發話,“你覺得我玄女宮,會冤枉你嗎?”
“這不是冤枉,還有什么是冤枉?”吉真人繼續大聲嚷嚷,對于這個指控,他堅決地否認,“你雷谷雖然是玄女宮下屬,我清微廟也是道宮一脈……本是同源,相煎何急?”
“你這么說,就讓我瞧不起你了,”趙欣欣并不生氣,而是面無表情地發話,“你若是有異議,我可以安排人對藍天真人搜魂,我就問你一句,能否接得下這番因果?”
“搜魂?”吉真人一聽這兩個字,就愣住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雷谷谷主居然敢對他說出搜魂兩個字——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你竟然敢對同為道宮系統的中階真人搜魂?
這根本不是膽大與否的問題,而是真真正正的狂妄!
然而,這呵斥到了嘴邊,他還不敢真的這么做,跟清微廟相比,雷谷雖然算不上太大,但卻是能請得動真君赤膊上陣。
為什么說赤膊上陣呢?清微廟其實也請得動真君出手,但那得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際,若是廟里的道統可能面臨斷絕,他們才好對那些護法家族發出求救,請真君出面主持公道。
就算那樣,真君愿意不愿意出面,那還是兩說——萬一錯在清微廟呢?萬一真君覺得對手太強,劃不來呢?
打個比方說,隴右丁家是二郎廟的護法,但是兩年前的二郎廟若是遭遇滅頂之災,真的未必請得動丁家的真君出手。
但是呼延書生幫雷谷出頭,二話不說就找上門去了,這就是差距!
就在吉真人為難之際,李永生又出聲發話了,“搜魂也未必就有危險,我們有天機殿的高手,朱雀城還有北極宮的高人,如果你們愿意配合,我們保證藍天真人的安全。”
吉真人的嘴角抽動一下,下意識地重復一遍,“保證安全?”
“沒錯,只要你們愿意配合,”李永生又重申一遍條件,同時強調,“我們可以請丁經主或者栗化主作保。”
這句話,是徹底地打消了吉真人的僥幸之心,他猶豫一陣,最終嘆口氣,“子孫廟也是道宮系統,怎么可能涉入紅塵事務?”
趙欣欣臉一沉,冷冷地發問,“吉真人的意思……是愿意賭一下搜魂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吉真人忙不迭地搖頭,“我的意思是說,就算我們有些變通的行為,但是清微廟絕對不會干涉紅塵事務,否則的話,四大宮就饒不了我們。”
話說得很婉轉,但是事實上,這已經是退讓了。
“早這么說不就好了?”趙欣欣不耐煩地哼一聲,“你子孫廟的事情,我也懶得多問,不要逼得雷谷一定去了解,搞得不好相見。”
吉真人重重地嘆口氣,知道這藍天真人,暫時是要不回來了,不過,他還是要盡最后的努力,“我需要面見一下藍天,跟他交流一下。”
趙欣欣只當他如此轉圜,需要一塊遮羞布,于是點點頭,“此事我允了。”
李永生馬上出聲表態,“我帶吉準證去好了。”
趙欣欣看他一眼,也沒有多說話,只是微微頷首。
藍天真人雖然被關押著,卻也沒受了什么苦,居然還是住在精舍小院附近,只是被下了禁制,不能隨意驅動靈氣,也不能四處亂走。
吉真人見他氣色尚可,隨便問候了兩句,又閑聊了幾句,然后看一眼李永生。
這意思就很明顯了:你能回避一下嗎?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