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生?”朝安局的這位聞言就是一驚,“你認識他?”
劉通判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不認識他,但是我昏迷的時候,并沒有完全喪失意識。”
朝安局的人斜睥他一眼,面現古怪之色,“那你為什么覺得他可信?”
“直覺吧,”劉通判想一想之后話,“你們都說了,他是京城有名的大國手,想做國手,總要懂得醫者父母心,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你這個……”朝安局這位頓了一頓,才笑著搖搖頭,“你這個理由,還真是有意思。”
劉通判淡淡地回答,“不管怎么說,我沒敢指望趙家的親王作保。”
“算你有眼力,”朝安局這位深深地看他一眼,“李大師開口,魏公公和寧公公都要賣面子,不過……他得答允作保才行。”
李永生接到消息的時候,實在有點哭笑不得,“你們那么多人,為什么要找我這個外人作保?”
“他說了……國手有醫者父母心,”這位賠著笑臉回答,“別說,這話真的有點深意。”
李永生聞言,也是無語地搖搖頭:這話何止是有深意?根本就是醫修的道意!
反正他也有點好奇,對方能說出點什么來,“不違背朝安局規矩的話,見證一下也無妨。”
別說,劉通判一旦想通了,見李大師也答應作保,直接捅出了梁州的主事者:巴蜀的水軍統領秦水水。
巴蜀水軍跟博靈水軍、淮慶水軍是一個級別的,其實就是內河的水上巡查。
甚至巴蜀的水軍比博靈和淮慶還差一點,因為大峽谷水情險峻,巴蜀水軍基本出不了郡。
不像博靈和淮慶水軍,可以在揚子江上下跑一跑,能隨便出郡搞個演習什么的。
然而不管怎么說,水軍也是軍隊,秦水水統領巴蜀所有的水上戰船,掌握著唯一的水上戰斗力。
朝安局的人聞言大駭,這可絕對不是小事,秦水水此人,甚至比一府的知府還要重要許多。
李永生聞言,卻是若有所思,“是不是這秦水水,召集你們追查野祀的?”
劉通判聞言卻是一驚,“不是他召集的,據說是真君的意思……他代為傳達。”
朝安局的人馬上出聲問,“這真君是何許人,根腳在什么地方?”
“我不敢問,”劉通判很直接地回答,“說實話,在兩殿沒有派來真君之前,我不建議你們問……對大家都不好。”
那可是真君,真的是太可怕了,你隨便議論一下,都可能被人家聽到耳朵里。
“那就算了,”朝安局這位聞言,也忍不住哆嗦一下,“我會火上報的……秦水水此人,在巴蜀軍役房還有什么依靠?”
“沒有依靠,”劉通判搖搖頭,想一想之后又回答,“他在軍中并不得勢,只不過水性好,旁人擠不掉他的位子……他任水軍統領已經十五年了,耳目眾多。”
“那必須盡快抓捕,”朝安局的人下了決心,轉身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他才又看一眼李永生,“李大師,還得仰仗您出手幫忙。”
他心里很清楚,李永生現在是真人修為,雖然他并不清楚,此人小小年紀,怎么就臻達了真人的修為,但是……能讓寧御馬看重的人,肯定有其不普通的一面。
正經是這秦水水,雖然只是個司修,但是獨掌巴蜀水軍十余年,人脈驚人不說,沒準還有什么手段,萬一逃脫,后果不堪設想——此前抓捕劉通判的過程,已經是慘痛的教訓了。
朝安局也有真人供奉在戎州,可是戎州關押的重要人犯實在太多了,必須要有真人坐鎮才行,朝安局已經向上面出了求助消息,但是支援人手一日不到,難道就這么干等著?
秦水水的消息,實在是太重要了,此人一旦跑了,很多線索就斷了。
事實上,朝安局上下,對李永生的戰斗力,認識得還是比較深刻,他們那個真人供奉,在李永生面前都不敢大聲說話——這位爺可是活捉了真君,并且將其煉制為傀儡。
所以大家認為,請李大師出手去抓人,比較靠譜,至于說自家供奉,留在戎州看家就好。
面對這樣的邀請,李永生也不推辭,不過他并沒有站起身就走,“我問一下,這個秦水水,是誰推薦他當水軍統領的?”
這話一出口,劉通判就不說話了,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朝安局那位。
這位也有點尷尬,猶豫一下,終于干咳一聲,“若是沒有其他依靠的話,秦水水……是內廷推薦的,那是先皇的時候了,巴蜀尚有監軍。”
李永生側頭看向他,直到看得對方不好意思了,才出聲問,“巴蜀監軍推薦的?”
這位越地不好回答了,最后才擠出一句來,“那人已經死了。”
怪不得他出聲就問,秦水水在軍役房“還有”什么依靠,合著他對此人也有所了解。
李永生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劉通判,“秦水水說了沒有,真君為什么要針對朱雀?”
這句問話,明顯地就有了傾向,若是擱在其他時候,很容易被人做文章。
但是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必要在意這些了。
劉通判皺著眉頭思索半天,“是啊……為什么呢?讓我想一想。”
朝安局這位的臉就拉了下來,“你這是……打算再提點別的要求嗎?”
李永生沖他微微搖頭,“未必是這樣,他的記憶可能受到了影響……別忘了對方有真君。”
朝安局這位聞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不再說話。
李永生沉默片刻,見對方真是想不起來,少不得出聲問一句,“秦水水可曾說過,排幫的真君,現在正忙些什么?”
“真君在……謀劃大事……”劉通判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斷斷續續說出七個字,然后口一張,噗地噴出一口鮮血,直接暈了過去。
朝安局的人見狀,頓時就是一哆嗦,側頭看一眼李永生,“李大師,這是……真君?”
李永生黑著臉點點頭,并不說話,而是走上前,抬手去把劉通判的脈。
旁邊這位卻是情不自禁地哆嗦了起來,真的是真君出手懲戒?
朝安局的人,殺戮見得多了,除了殺別人,也見識過自己人被殺,但是想到可能有一個真君留了神念,在默默地關注著這里,真是沒辦法不擔心。
李永生卻不以為然,他把了一陣脈之后,輕出一口氣,“此人主要還是傷勢過重,支撐不住了,真君對他的影響不大。”
旁邊這位見狀,心里忍不住伸出個大拇指來,不愧是能擒下真君的主兒,這種情況下,都能如此鎮定,“救得過來嗎?”
李永生微微頷,“只是暫時昏迷,歇上一兩日就好了。”
朝安局這位聞言,也是松了一口氣,“看來那名真君,對這里看顧得不算太嚴……”
既然知道下一個余孽了,朝安局一行二十余人,悄然來到了梁州府。
秦水水在這半年里,經常帶著戰船,在梁州駐扎,偶爾也下巫山府或者戎州府待幾天。
梁州開始對付朱雀之前,水軍已經駐扎在了這里,秦統領也在此處出沒。
不過此前,大家都沒往這方面去想,軍隊駐扎在哪里都正常。
但是現在知道此人是排幫余孽,朝安局才反應過來,這廝在此處有監察的意思。
軍隊的統領,可不是那么好抓的,朝安局雖然膽大包天,也不敢隨意下手。
而且憑良心說,戰船可是在水上,只要帶隊的軍官不認賬,幾十個朝安局的密諜,還真不夠水軍官兵收拾的——哪怕他們只是半軍事化管理的官兵。
水軍在這里有一個小小的巡檢司,有專用的碼頭,而且守衛得比較嚴密。
不過經過了解,大家得到了消息,秦水水此人經常去城里飲酒作樂,眾人商議一下,決定還是在碼頭附近埋伏,等秦水水離開碼頭,去城里游玩的時候,再暴起難。
事實上,他們如此行事,都已經算得上膽大包天了,不經過郡軍役房就抓軍官,巴蜀軍役房可以將官司打到順天府。
不過朝安局也是有組織的,手上有真憑實據,自然有人幫他們出頭——內廷從來沒有放棄過對軍隊的壓制。
眾人在碼頭埋伏的時候,差不多是正午時分,能看到碼頭上有四艘戰船,還有兩艘戰船和七八艘小舟,在江面上游弋。
“主力尚在,”朝安局的人松了一口氣,“只等這廝傍晚出來尋歡作樂了。”
哪曾想,他們等到天黑,也沒見到秦水水出來,倒是有兩撥水軍官兵三十余人,進城去了。
大家繼續等,結果等到戌初了,就是晚上八點多,依舊不見秦水水出來。
“今天怕是出不來了,”有人嘆口氣,“白等一晚上。”
也有那心思重的,狐疑地話,“這廝不會得了消息,偷偷跑路了吧?”
這個猜測就有點讓人郁悶了,李永生眼珠一轉,“安排人,跟外出的水軍打一架!”
出去的兩撥水軍,都有朝安局的探子在暗暗跟蹤,臨時制造一點沖突,也沒有多難。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