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聽得目瞪口呆,他久處西方至尊之位,對勾心斗角與下毒等事自詡也是極為了解,可他真想不到巫咸、女修的算計如此的深遠,更不知道天底下竟有這般巧妙的下毒方式。
利用息壤助長根須爆發生長,然后囚困人體的氣息生長?這究竟是什么道理?大明王想不明白,卻暗中再離巫咸遠些,他只怕自己也如單飛一樣。
單飛反倒益發的清醒——巫咸的方式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其實和寄生體尋找宿主很是類似,自然界中尋找宿主的生靈其實極多,巫咸用的卻是最自然的一種。若是寄生體與身體違合,他和鬼豐都是極其敏銳之人,又始終行進在刀鋒之上,對于入侵身體的寄生體自然會加以防備,偏偏是這種自然之物,才能讓他和鬼豐不知不覺的中招!
不過他聽巫咸、鬼豐這么說,心中隨即有了個困惑,這道理若是行得通,在場諸人除了呂布、孫策、龍樹外,可說是無一不會中招。難道是說夜星沉、大明王離的稍遠,沒被息壤波及,如今才能安然無恙?
沒有息壤的激發,根須自然而然的生長就對人體不會造成傷害?單飛心思微動,立即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
巫咸聽鬼豐解釋的這般透徹,微笑道:“鬼豐,你能這快的理解倒超乎我的預期,但你還說錯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鬼豐反問道。
目露寒光,巫咸一字字道:“你們不是看起來中毒,而是真正的中毒!真正的武功高手,世間萬物皆能變成他手上的利器來克敵取勝,真正的用毒高手,亦可借用天下一切可用之物阻塞人體氣血的運行,中毒不一定要你們七竅流血,只要對你們造成殺傷,就已足夠!”
鬼豐贊道:“好,說的極好。巫咸,我雖不服你,但卻認為你眼下說的極有道理。”
這都什么時候了,你就不能放棄下學習嗎?
大明王知道鬼豐身份的奇異后,知道這人對人世間各種想法一直好奇的加以專研,可此時此刻,他只想鬼豐或單飛能突出奇謀,卻不想他們再去參悟什么天機。
就不能等安穩的時候再好好的學習嗎?
他卻不知道在這世上真正的睿智之人往往是在困難中磨礪出靈感,若真等鐘鳴鼎食的時候,反倒會死于安樂,不然孟子也不會舉一堆例子,然后再想告訴世人這個道理——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然后知生于憂患而死于安樂也!
“但我卻更明白了一個道理。”鬼豐又道。
“哦?”巫咸看似不以為然道,眼中卻有寒光閃動。
“你自來此間后……”鬼豐目光明亮道:“先是先聲奪人的毒倒我和單飛、再故意用言語削弱夜宗主的信心……之后你又敘說了女修改變晨雨命運的真相。”
這有什么問題?大明王不明所以。
“然后你又耐心的和我解釋根須一事……這些事情聽起來都是極為吸人心神。”鬼豐緩緩道:“你說的是真相,真相才會吸引我等的注意。”
巫咸微微一笑,“你如今還能細心的分辨真相和謊言,實在是極為聰明之人。”
“可你絕不是解釋一番、再讓人死的心安之人。”鬼豐一字一頓道:“你真正的用意不是解釋,而是拖延時間!”
巫咸放聲大笑道:“拖延時間?我需要拖延時間?”
“我本來也不能確定這點。”
鬼豐急聲道:“但我如今已經肯定你絕對是在拖延時間,你若真有能力將我等斬盡殺絕,早已下手,何必說這多廢話?你為了放倒我和單飛,利用吳信放在曹棺身上的息壤想必已然用盡,你借用了曹棺的身體,我雖暫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激活他最后的潛能,可你終究無法自如的利用曹棺的身體……”
他話語未落,有兩道身影已向巫咸沖去。
呂布和孫策!
這二人終究亦是頭腦極其活絡之人,先前已隱約有鬼豐的這種感覺,但顧及到單飛的安危,他們只怕力分則弱,始終不敢上前。但聽鬼豐這般判斷,二人卻再沒有任何猶豫。
如果真如鬼豐所言,巫咸亦有顧忌,有夜星沉斷后保護單飛和鬼豐,他們可以全力和巫咸一戰!
呂布、孫策身法如電,瞬間已至巫咸身前,一揮戟、一出掌,瞬間狂風大作。
他們異常警惕巫咸神鬼莫測的下毒手段,出手前亦考慮到鬼豐判斷有誤、他們也會中毒倒下……
但二人早就置生死于度外,只想著速戰速決。
三招!
他們或許有三招的時間制住巫咸。
長戟電閃般劃向巫咸的雙腿,孫策一掌卻是震向巫咸的心脈。他們雖對巫咸出手,但真正要面對的終究是曹棺。這三個不同陣營的人因單飛而結緣,自入鬼門后,更有惺惺相惜之感。
無論曹棺已然如何,他們終究不想殺了曹棺!
不過他們雖不是用毒高手,卻有極多的手段讓敵手瞬間失去抵抗之力,孫策想要震暈曹棺,呂布卻想讓曹棺失去行動能力……
巫咸會有反擊。
二人早就預料這點,也從未想到過能一招制住巫咸,孫策擊掌時左手暗探、呂布揮戟時卻已準備松戟……
他們想要徒手纏住巫咸!
可他們卻沒想到過,他們一招擊中了曹棺!
二人心中驚痛之際時,驀地發現他們并沒有傷了曹棺、更沒有纏住巫咸。
曹棺化空!
就在二人同時擊中曹棺軀體的瞬間,化作曹棺的巫咸驀地消散在半空,下一剎那間,巫咸已然到了鬼豐的身前。
“歸藏無邊、山海經天!”
巫咸的聲音響起時同時揮手,周邊景色突換,有重巒疊嶂、水聲浩瀚,瞬間就要困住鬼豐,亦要將前來救援的夜星沉圍在山河之間。
夜星沉心寒!
他在孫策、呂布進攻巫咸時,自然早就凝神戒備巫咸的手段,巫咸驀地化空,夜星沉卻是瞬間閉眼,他閉眼時橫跨一步,就已到了鬼豐之前。
龍樹早立在單飛的身前,合掌!和尚看起來沖和慈祥,但那一刻卻是怒容滿面的守在單飛的面前。
他由始至終并沒有想辦法開解,兩千年的恩怨豈是他幾句就能化解?他亦沒有放下,這種時候,能放下的絕非佛,而是魔!
眼見夜星沉守在鬼豐之前,龍樹不知夜星沉如何這般判斷,但為求周全,還是選擇了保護單飛。
夜星沉的判斷極為正確。
巫咸選擇攻擊的正是鬼豐!
夜星沉不知巫咸為何要選擇對鬼豐下手,他憑的是神識出離的感覺——空中有暗流涌動,巫咸能夠化空,但空中卻終究留有化空重組涌動的跡象。
可巫咸居然占據曹棺的身軀后還能化空?這人如何這般了得,他如何還能使用山海經?
夜星沉隱約感覺有些問題,但他實在無暇多想,瞬間選擇將東海勞擋在自己和鬼豐之前。
“砰”的聲響,幻山正中東海勞之上,隨即有大力就要碾壓過來……
夜星沉駭然,他本如鬼豐一般的判斷,暗想曹棺本是羸弱不堪,巫咸無論如何神通,也難以將垂死的曹棺變得如開山力士,可事實偏偏出人意料,巫咸化作曹棺的一擊竟比開山力士還要強悍。
瞬間凝了周身的氣力,夜星沉不想將力量分攤到鬼豐身上。他因厭惡劉啟所為,雖用權術之法,卻是自認公平。當初大伙是合力抵抗女修、巫咸的攻擊,他不介意讓眾人分攤攻擊,但如今他是要救助鬼豐,自然不想讓鬼豐遭遇傷害。
雙力一沖,夜星沉本以為就要相持不下,不想在他力道全涌之際,前方力量瞬變,那磅礴的力道竟由阻力變成引力,轉瞬要將東海勞吸離夜星沉之手。
夜星沉更凜。
這本是極為高明的借力使力的法門,他卻不想巫咸亦是深明武道。若是旁人,這一招之間就會被巫咸奪去了東海勞,可夜星沉何等人物,在那剎那間,他吸氣臨空,瞬間分力。
東海勞中倏然有八道光芒射出,取的正是夜星沉周邊的方位。他這招臨虛化空雖不如六甲秘祝,卻已是人體極限,更借助東海勞之力,夜星沉瞬間轉守為攻,實在亦是出乎意料的手段。
“好手段!”
巫咸居然還能好整以暇的喝了聲彩,他呼喝聲中,那八道光芒倏然轉向,竟突破了東海勞的防御,就要射到鬼豐的身上。
鬼豐未動,眼皮卻跳。
夜星沉心頭狂跳,他從未想到巫咸的手段這般高明,居然能突破東海勞的防御,但他還能在生死間手腕翻轉,以一面鏡子般的東西擋在胸口,同時閃到鬼豐的身前。
六壬盤。
夜星沉手上亦有一面六壬盤。
那白光射中六壬盤后并沒有想象中的驚天動地,而是無聲無息的溶解。
鬼豐動容,一方面因為夜星沉關鍵時的舍身相助,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巫咸難測的手段,他嗄聲道:“巫咸用的是幻術,無有力量能穿破東海勞的防御!”
夜星沉心中微沉,卻知巫咸這般奇詭的幻術之下,必定有其隱藏的用意,他連接數招,雖是層次分明,卻已有些應接不暇之感,就在這時,東海勞上驀地傳來急旋之力,就要將他帶得團團而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