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蛇頭說出大事的酬勞,均是興奮的不能自己,有人已叫道:“老大,既然如此,我們還等什么?趕快去領單飛的相貌圖樣。”
“我記得前幾天看到一個人,好生面善,說不定姓單。”又有一人急聲道,一副錯過萬金的懊喪。
有人不由道:“面善就姓單嗎?那我們去白馬寺找找……那里的和尚都很面善。”
黃豆眼一記爆栗敲過來,呵斥道:“都在廢話,能整點兒有用的嗎?等老大發話!”
蛇頭本想拉攏單飛入伙,可看單飛仍舊穩如泰山的坐著,不由尷尬道:“我初見兄臺,就感覺兄臺不是一般的人物,不過兄臺既然無意,那我也不強求,買賣不成仁義在……”
感覺單飛不好惹,他也強求不來,蛇頭終于放棄了和單飛合作的念頭,“伙計,這位兄臺的粥錢,算在我的帳上。”
他有些肉痛的掏出些銅錢,故作豪氣的交給伙計,率眾人出了粥鋪,就聽鋪中的單飛道:“仁兄稍等。”
蛇頭先怔后喜,回頭道:“兄臺肯加入我們一起去尋單飛了?”
單飛緩緩踱出來,“萍水相逢,得仁兄請客,倒是無以為報。”
蛇頭故作爽快道:“兄臺說的哪里話來,一點小錢算得了什么。只要兄臺肯加入我們……”
“我不會加入你們。”單飛搖頭道:“我想請問一件事。”
“你還得寸進尺了?”有人忍不住喝道。
蛇頭一擺手,止住了手下,“兄臺若問,我要是知曉,絕不隱瞞,就當交個朋友了。”
單飛看了蛇頭片刻,“我想問問洛陽城內曹家所在?”
“你找曹家做什么?”蛇頭謹慎道。
“我有點兒單飛的線索想要告訴他們。”單飛道。他本想悄然的過洛陽去邙山,尋河道入潛艇,不再過多理會旁的事情,可他知道曹家這些年一直辛苦的找他,如何會故作不知?
眾人嘩然,呼啦啦的將單飛圍在其中。蛇頭愕然道:“這個……這個……”他倒不想瞎貓捉了個死耗子,居然撞到有線索的人,可這線索是人家的……
“仁兄放心好了。”單飛看出蛇頭的擔憂,微笑道:“賞錢我一文不要,至于他們會給你多少,我倒不能確定。”
眾人不由心中畫魂,暗想這人是不是傻,天下還有這般便宜的好事?
蛇頭卻想就算線索有誤,最多不過挨頓呵斥,自己這種人挨的罵還少嗎?可若線索是真的呢,那可絕對是一筆大買賣!他權衡利弊,轉瞬拿定了主意道:“好,難得兄臺這般痛快,我帶你去。”頓了片刻,蛇頭軟語相商道:“還請兄臺言出有信。我等有了好處,定和兄臺對半來分。”
眾人簇擁著單飛,怕他跑了般跟隨蛇頭前行。蛇頭繞街走巷,走了約莫柱香的功夫,來到一間大鋪之前。
那鋪面的周圍人頭涌動,單飛一見,倒感覺這些人不像是領賞,而是出了什么事情。黃豆眼突然一拍腦門道:“老大,今天初幾?”
“怎么?”蛇頭望著前方的人群,皺眉反問道。
“曹將軍這幾年一直在做著大善事,每到初一和十五,他們都會免費的發放粥飯,特別窮苦的人還能領點錢糧度日。”黃豆眼尋思道:“前面這么熱鬧,是不是在發東西呢?”
“今日才初八,要分粥還遠,不然我何以帶你們去吃付錢的稀粥?”蛇頭皺眉道。
“那他們在前面在做什么?”有人問道。
“你又不是沒帶眼睛,不會自己看看?”蛇頭只想著一會兒見到曹家的人如何討點自己和手下的酬勞,單飛說的好聽,可知人知面難知心,一會兒這小子若是翻臉不認賬的話,自己豈非白忙乎一場?
他話才落,就聽“呼呼”幾聲響,數道人影從那人群頂上飛出,重重的落在眾人身前不遠。
蛇頭等人駭了一跳,慌忙散到一旁。
那幾人摔的不輕,落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爬不起來。
一人從散開的人群中大踏步的走了出來,一直到了那被摔出的幾人的面前。那人雖是臉有菜色、身材消瘦,骨子里卻著實有股剽悍之氣。
蛇頭這幫人見到那人這般威勢,不由再退,黃豆眼嘀咕道:“老大,怎么回事?這人是哪個?”
“他是曹將軍的人。”蛇頭壓低了聲音道:“此人叫做趙一羽,是曹將軍手下少有的高手,負責照看曹將軍在洛陽的場子。”
他這般說話時,不由向單飛看了眼,就見單飛神思悠悠,不知在想著什么。
趙一羽立在那被摔出的幾人面前,沉聲喝道:“曹將軍決定初八亦開始發粥,救濟洛陽城還吃不上飯的窮苦百姓……”
黃豆眼幾人雙眼放光,竊竊私語道:“初八,原來又多了頓吃白飯的機會,大家都記下了。”
趙一羽又道:“這本是一件大善事。偏偏你們這幫人有手有腳、吃人飯不拉人屎,你們渾水摸魚的吃幾口閑飯也就算了,居然還欺凌弱小的奪取他人的口糧。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你們家里沒有婦孺老小嗎?”
那些圍觀的百姓都是紛紛點頭,對那被摔的幾人指指點點,證明趙一羽所言不差。
那被摔的幾人微有愧色,掙扎站了起來,抱頭鼠竄的逃了。
趙一羽并不追趕,只是揚聲喝道:“這次放你們這些好吃懶做之輩一馬,下次被我撞見,拆了你們的骨頭!”
他說話間,凌厲的目光從蛇頭等人身上掃過。眾人無不惴惴,那幾個要記住初八日子的人更是頭都不敢抬起。
趙一羽冷哼一聲,轉身就要離去,驀地頓在當場。
風暖鳥聲細,日高車馬喧。
趙一羽立在喧嚷的街市上,本是剽悍的身軀突然像發冷打擺子一樣,抖了片刻,他霍然回頭望去。
他扭頭如此之快,眾人幾乎聽得到他脖頸骨的脆響。
蛇頭見趙一羽圓睜雙眼的向他們的方向望來,都是駭了一跳,只以為趙一羽一口怒氣不出,轉瞬就要發在他們的身上。
趙一羽雙目瞪起,幾乎和牛眼仿佛。他臉上先是驚愕,后是驚喜,下一刻的功夫,失聲叫道:“單老大,是……是……是……你?”
他嘴唇哆嗦不已,驀地一個縱身就到了單飛的身前,雙手抓住了單飛的手腕,眼中已有淚花道:“單老大,真的是你?!”
單飛望著昔日的兄弟,神色亦是唏噓,半晌終道:“是我!一羽,別來無恙!”蛇頭只知道眼前這人是曹洪的手下,他如何認不出這本是黑山軍出生入死的兄弟?
黃龍青角雷公鳳,白騎浮云一羽輕。趙一羽本是張飛燕手下眾多高手之一,當年黃龍、白騎、浮云等人背叛黑山軍,趙一羽一幫人卻因為單飛出手救援絕處逢生,對單飛早就心服口服的當作親人一般。
趙一羽突然怪叫一聲,一巴掌擊在自己的臉上。他出手如此之重,臉上立即留下了五條紅痕,可他仍不知痛般的大叫,“有點疼,是真的,是真的。單老大回來了,單老大回來了!”
他狂叫聲中眼中已然淚下,死死的抓住單飛的手腕始終不放。
蛇頭等人大是畏懼,一時間不知道眼前這漢子是不是瘋了,不由離二人更遠一些。
半晌,趙一羽心情稍有平緩,盯著單飛不放,只怕他會憑空消失一樣,“單老大,你先容我做一件事情?”
單飛見兄弟激動如此,亦是心中感慨,他微笑點頭,卻不知道趙一羽要做什么。
趙一羽從懷中掏出個竹筒,用力的向天空上拋去,竹筒箭一般的升空,空中“砰”的爆炸開來,著實震耳欲聾,響徹洛陽。
下一刻的功夫,天空更有紅光明亮,四散而落,煞是耀眼奪目。
單飛知道這是石來等人研造出來的傳信筒,知道趙一羽是在招呼兄弟,揚了下眉頭道:“飛羽,我只想告訴你們,我還在,你們不用費心懸賞萬金再找我了。我很快就要走的。”
蛇頭一時間還沒有將單老大和那個很值錢的單飛聯系起來,可聽單飛這話,蛇頭失聲道:“我的娘啊……”
黃豆眼一旁忙道:“老大,你娘怎么了?”
“什么?”趙一羽并沒有留意到蛇頭等人,聽單飛要走,緊緊抓住了單飛的手腕,急聲道:“單老大,你不能走,你絕對不能走!你不知道這幾年我們都在記掛著你,飛燕大哥知道你生死難斷,人在鄴城始終郁郁難歡,他一見兄弟們回到鄴城,第一句話就是問是否有你的消息……”
單飛神色唏噓。
趙一羽繼續道:“還有田堡主,這幾年身體不好了,但只要見到飛燕大哥,必定要聊起你來。我都數不清田堡主幾次落淚了,他一直說不知道臨死前還能不能見你一面!他說如果死前能知道你的消息,哪怕立即死了也沒什么遺憾了。”
單飛想起田元凱的蒼邁,一時無言。
“還有……還有……很多很多人,一直都是惦念著你。單老大,你知道嗎,曹洪將軍本是鐵公雞一樣,但為了你,真的肯和兄弟們湊錢找你。我們這兩年生意好了很多,黑山軍十數萬父老聽說要找你,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這里初一十五發放粥糧,固然是做個大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