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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拜的那些人均著僧侶服飾,對單飛叩首甚為恭敬。單飛心中倒有些過意不去,暗想孫鐘不知怎地將自己送到這里,造成這種誤會,倒不知怎么解釋。
不過見那些人沒有絲毫敵意,單飛只能等這些人抬起頭來,這才做個起來的手勢道:“你等先起身再說。”
那些人聽不懂單飛的話,不過倒看懂了單飛的手勢,緩緩站起圍在單飛的身邊,仍舊滿懷恭敬。
單飛頭一次碰到這種情形,暗想我終究不是神仙,給不了你們什么好處,這個誤會如何解開才好?
和眾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單飛終于又道:“我是無意經過這里,并非你等信仰的神仙……我還有他事,暫且別過。”
他連說帶比劃的說完,不想再和這些人糾纏,轉身向廟外的方向走去。他人在山巔之上,已望到山腳的地方似有個小小的村落。
如果他猜測無誤,這里真在貴霜帝國范圍之內,就應有不少商賈負責中西的商貿經營,也就難免有通中原話的人,他想稍加打聽再做決定。
那些人見狀竟又圍了過來,他們似不敢對單飛進行拉扯,只是再次叩首。
單飛見這些人對己很是恭敬,這般動作實有挽留之意。他不忍騙他們,但在這種時候亦不能拂袖而去。
半晌后,那些人見單飛不再要離去的樣子,均是露出喜意,有一僧人皮膚黝黑,手腳若同枯柴般,似眾人的主持,向單飛做個向內請的手勢。
單飛見那主持極為懇求渴望的神色,終于向廟內的正殿走去。
此間的建筑風格和中原寺廟大相徑庭,不過殿中亦有神像供奉。單飛對國外的神鬼不很熟悉,邁入正殿后先沒去看神像,那些僧人卻是一入正殿后立即匍匐跪倒在那神像前,發出歡呼之聲。
單飛不由順著眾人叩拜的方向望過去,心頭劇烈的跳動,差點跳了起來。
神像居然是個女子。女子很像……
他手指都有絲顫抖,不由觸碰下懷中那神女靈符,卻沒有掏出來。他不用將那神女靈符拿出來,亦知道這寺廟供奉的神像和他神女靈符上的那個女子一般無二。
一樣的美若離塵、一樣的寂寞孤單……
九天玄女?
這里寺廟供奉的居然是九天玄女的神像?
單飛內心顫抖不休,他伊始只以為孫鐘弄錯了落腳的地點,但見到九天玄女神像的那一刻,才發現事情絕非他想象的那么簡單。
呆呆的望著那眉黛間滿是寂寞的九天玄女,單飛難抑心中的激動。見僧人終于起來,單飛閃身到了那主持面前問道:“這神像是哪個?”
那主持茫然的看著單飛,并不懂單飛在問什么。
單飛暗想自己有點糊涂了,明知他們不懂自己所言還是發問,未免問道于盲。從懷中掏出神女靈符,單飛向那主持晃了下,用意自然是問九天玄女為何被這般人膜拜的真相。
那主持看到那神符時眼睛一亮,不由又跪了下來,眾僧人均是再次跪倒,又是一陣歡呼。
單飛只能嘆氣,暗想這些人膜拜的神居然是九天玄女,見他手持九天玄女的靈符或許認為他是九天玄女的使者?
他不是使者,算是半個傳人?
單飛越是處于迷亂的環境,反倒越能保持冷靜的思考。他知道如今怎么詢問都是事倍功半,既然如此,索性留下來查個究竟。
那主持見他再沒有離去的意思,極為欣喜,在午時恭敬的奉上食物。單飛見那食物亂糟糟的如同泥巴,倒有點印度飯菜的特點。他看出這些人的恭敬,暗想無論這東西如何難吃,自己總要入鄉隨俗才好,好在食物雖是干硬難咽,卻沒有什么咖喱,不然可說是黑暗料理的鼻祖出現。
中午用過食物后,夜晚再無東西供應。
單飛知道眼下的貴霜帝國是個開放的國度,無論對印度、大秦帝國、甚至對于希臘文化都有接納,這些僧人這般風格,應該是傳承印度佛教過午不食的特點。
他在寺廟周圍略有走動,除了那玄女神像外,并沒有發現旁的異常。那些僧人對其極為恭敬,雖然怕其走掉,卻不限其的走動,等見他回轉后又是露出喜悅的神色。
如此一來,單飛倒不忍悄然離去。
如斯三日,那主持似怕單飛消失、又似怕他寂寞,每日均是陪在單飛身邊,不過二人一直如雞同鴨講,均不知彼此所云。第四日時,有僧人從寺廟外跑入,對那主持說了幾句,那主持點點頭,恭敬到了單飛的身前,拜了三拜后,做了向外請的手勢。
這是看我吃的多,要趕我走了嗎?
單飛心中奇怪,順著那主持的手勢走出廟外,就見一行僧人均背了個簡易的包裹,竟是要遠行的模樣。
主持恭敬的又向單飛做了個請的手勢,單飛見狀倒是微有喜悅,他知道這些人恐怕要去個地方,而且極可能和他有關,這樣倒能解開他的謎團。
等下了山,山腳處果然有個小小的村落。那些百姓見這些僧人下來,都是跪倒在道路的兩側,一直等到眾僧人經過后這才起身。
單飛這才知道這些僧人在此間的身份絕不算低,他本想找個百姓詢問,但從頭至尾未找到一個聽懂他說話的人,只能作罷。
眾人下山后向西南方向行進,那些僧人看似沒什么武功,但應屬于苦行僧之流,腳步著實輕快。等到休息時,眾僧均是打坐默言,只有一兩人去附近野地刨些野菜來果腹。
如斯走了五六日的光景,單飛暗自皺眉,心道我們究竟要去哪里?難道班超沒有完成探訪大秦帝國的壯舉要被我實現?
前方人煙漸稠,這一日眾人到了一座土城前,城里城外的行人如流,見這些僧人前來,均是指指點點,神色中帶著恭敬。
那些僧人入了城后,到間簡陋安靜的客棧終止,似沒有立即再前行的打算。
單飛暗自奇怪,不過他到客棧前曾經過一個集市,里面的人形形色色,可說歐亞人均有。他不放棄要問個究竟的念頭,向主持打個手勢。這些日子來,那主持見單飛極為和善,事事順著他們的心意,對單飛更有好感,倒也不像以前那樣對單飛寸步不離,只做個盡快回轉的手勢。
單飛噓口氣,快步到了那集市中,見那集市的商品玲瑯滿目,可說是豐富至極。
貴霜本算是西域月氏后人。當年月氏被匈奴所迫,無奈西遷至中亞,尚有五個大諸侯部落組成,稱作五翕侯。后來五翕侯之一的貴霜部落兼并了其余四部,正式建立帝國。
中原在史書上對于這帝國仍舊以月氏稱之,但貴霜此刻橫跨中亞、南亞的地域,著實規模非凡,被周邊的小國尊稱為貴霜帝國。
貴霜地處身毒(印度),大秦(羅馬)、漢朝、安息各國交匯中,商貿已是極為的發達。
單飛見中原的絲綢、身毒的香料寶石、埃及的夜光壁、大秦的琥珀珊瑚均在這集市露臉,不由心中感慨如今中原正亂,貴霜卻是世上少有的安泰之地……
他正感嘆時,就聽身邊有一人沙啞著嗓子道:“圣僧,這是安息國的極品香膏,你可需要?”
單飛一怔,扭頭望去,見到一個老油條模樣的中亞人拿起他近前攤上的一個小盒,向他多少露出點諂媚的笑容。
見那人直勾勾的望著自己,單飛心中費解,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尖道:“你是在和我說話?”
那老油條連連點頭,“在下正是和圣僧在說話。”他說的竟是頗為標準的中原話語。
單飛多少有些意外之喜,忙道:“這里可是貴霜國?”他雖有猜測,但憋了很久終于見到一個會說中原話的人,如何會錯過?
那老油條露出困惑的神色,不過還是道:“圣僧說的不錯,這里的確是貴霜國,此城名為鹿城。再往西南不算遙遠,就是貴霜國的國都白沙瓦了。”
單飛心中微動,暗想大唐玄奘曾到過白沙瓦,稱白沙瓦為花果繁茂的天府之國。白沙瓦在梵語中本是百花之城,顧名思義,應是極為風景優美之地。一念及此,單飛倒是心生向往。
“圣僧可是要去白沙瓦嗎?”那老油條客氣道。
單飛聽這人一口一個圣僧的,皺眉道:“你看我像僧人嗎?”
那老油條微有錯愕,奇怪道:“圣僧和明光山通玄廟的圣僧在一起,自然也是圣僧了。那些圣僧素來不和外人往來的。”
單飛問道:“明光山通玄廟的圣僧?他們在貴霜國……”
老油條不是白癡,聽單飛這么問,明白這小子可能是有機緣才和那些僧人一起,仍舊客氣道:“貴霜國主對玄廟圣僧一直視如護國僧人,既然如此,他們的地位自然是高的。”
他知道那些僧人的奇異,看到單飛入城時和那些僧人一起,這才有意巴結。見單飛皺眉不語,老油條賠笑道:“圣僧若是喜歡,就拿了這香膏去,在下只是供奉,絕不會討要費用。”
他不知道單飛是無意站在那香膏前,只以為這圣僧動了凡心。雖不知道單飛的身份,但他確信自己不會看錯這人的高貴,這才要結個“善緣”。
不想一旁有花香撲鼻,隨即有纖纖玉手伸來,取走了老油條手中的極品香膏。有銀鈴般聲音在單飛耳邊響了起來,“這香膏……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