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涌河水裹挾著冰塊奔流而去,前方,是白茫茫密林,后方剛剛行過之地,則是大片大片的荒漠丘陵。
樂晨站在河畔,望著奔流不息的河水怔怔入神,然后,他慢慢盤膝坐下,漸漸閉上了雙目。
一襲銀色防護服的雪蝶閉目站定,自然是在快速的測繪,
一日之間,已經到了千里之外,實則現今兩人不需要詳盡的地圖,那巨石陣所在的極北之地,應該便是這個世界的北極,兩人一路向北行便是,不過一日的疾行令兩人都極為疲倦,便是一直被樂晨背在背上的雪蝶,也是疲累不堪,自然要好生休息下。
樂晨盤膝休息的姿勢很古怪,雪蝶覺得自己還有些精神,便趁機對方圓百里的山川地形測繪,不管怎么說,深入不毛之地,
多留一些資料總是好的。
半個小時后,雪蝶慢慢睜開雙目,這一帶百里內地圖測繪已經完成,眼見樂晨還是老僧入定一般,她便踱步過去,在距離樂晨不遠的一棵大樹旁坐下,靠著樹干,開啟全息裝飾系統的隱身功能覆蓋自己和樂晨范圍后,慢慢閉上了眼睛。
夜幕漸漸降臨,明月升空,天地一片皎潔。
雪蝶突然一哆嗦,猛地從睡夢中醒來,隨即見到幾步外樂晨盤膝而坐的背影,她才輕輕松口氣,顯然,她是做噩夢了,身在異域,對于沒有半點戰斗經驗的雪蝶來說,現今她的表現,已經極為難得了,只是怕樂晨也不知道,實則她心中壓力是如何沉重。
怔怔看著樂晨背影,漸漸的,雪蝶雙眸再次閉闔,慢慢進入了夢鄉。
等雪蝶再醒過來的時候,卻是嚇得失聲尖叫,就在前方不遠處,一頭斑斕猛虎正有些疑惑的嗅聞,雪蝶的尖叫令它受到驚嚇,蹭一下竄入了密林中。
雪蝶這才省起,便是這頭老虎撲咬自己,那也傷不了自己分毫,立時便有些悻悻,轉頭,卻看見樂晨正似笑非笑看著她,雪蝶更有些窘迫,嬌嗔道:“我老鼠都怕的!”
樂晨怔了怔,隨即輕輕點頭:“累你在此間擔驚受怕,我實在有些對不起你。”
“帥爺,你別這么說……”雪蝶吐吐舌頭,“其實,也挺好玩的,比在那些狩獵型野外大冒險好玩多了。”
“這卻不是什么游玩!”樂晨輕輕嘆口氣,“若此行萬一遇到什么神秘可怕異物而你我無力抗衡,你只管掉頭跑,回到楚地隱居等我,我若不死,必回去找你。”
雪蝶一呆,隨即堅定的搖搖頭:“不,我才不會逃跑,我要跟你在一起!”
樂晨本想說,自己便是被抓被囚甚至被殺,卻也未必不是從這個皮囊中解脫,未必不能回天返日,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些天來,他也算體驗了平常男人的酸甜苦辣,隱隱知道,現在這話說出來,未免有些煞風景。
“好,在一起!生死與共?”樂晨就笑。
雪蝶俏臉一紅,說:“我去看看那頭老虎!”轉身便跑入了林中。
樂晨喊道:“今天不走了,
我多恢復些體力,明天能更快一些!”
漠北之地同樣感覺不到靈氣,但在這條奔流冰河前,其散發的冰寒之氣倒是可以刺激體內元氣運轉,恢復精神也更快一些。
夜幕再次降臨時,樂晨還是盤膝在河畔,雪蝶拿出肉饃在樂晨懷里放了一個,自己拿出一個咬了幾口,又靠在那棵大樹的樹干上閉上了雙眸,今日白天,她佩戴重力平衡器去了百里外一處蠻族的城堡,在外面游走測繪采集數據,現今卻也累了。
圓月東升,慢慢爬上樹梢,樂晨突然睜開眼睛,側耳傾聽者什么。
雪蝶一躍而起,看向了南方,說道:“八十多里外,有人騎馬疾馳……啊!”她驚叫一聲,滿臉不可思議,“是凝霜!”顯然,楚城中只怕只要她知道名姓的人便使用環境記錄儀采集了生理信息,更莫說她的好友凝霜了,是以還在近百里外,她已經知道來者是什么人。
樂晨卻只是隱隱約約聽到點響動,卻是遠遠不及她了。
“她好像受了傷……”雪蝶咬了咬嘴唇,偷偷看了樂晨一眼。
樂晨點點頭:“好,我休息也差不多了,去看看發生什么事。”
雪蝶大喜,忙拿出重力平衡器遞給樂晨,樂晨自不會矯情,戴在身上后,拉起雪蝶,立時疾馳而出。
一人一馬,正在雪丘中勉力前行,只是此刻那雪白駿馬血跡斑斑,也不知道是它的還是沾染的友軍或蠻人之血,人是凝霜,臉色蒼白,銀色錦袍,同樣沾滿血跡,騎在馬上,她更是搖搖欲墜。
顯然,可能是為了逃脫追兵,凝霜將自己和坐騎的重甲都卸了去。
而她沒逃回關內而是來了北地,可見局勢是多么兇險,必然是在蠻族追擊下,根本沒機會南逃,只能一路北遁。
當樂晨和雪蝶轉過雪丘突然出現時,她猛地提起手中長槍,見到兩人容貌,她卻更是警惕,喝道:“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雪蝶早已回復了麻姑模樣,在她喝問時已經快步跑過去,伸手給她:“來,下馬休息會兒,附近沒敵人。”
凝霜猶豫了一下,看著雪蝶雙眸,終于,還是探手過來,架著雪蝶手臂翻身下馬,身形剛剛落地,已經一個趔趄,雪蝶忙將她扶在懷中。
雪白駿馬嘶鳴一聲,也慢慢仆倒,躺在雪地中抽搐,顯然它早已油盡燈枯,但它極有靈性,主人未下馬,它便一直苦撐,而主人下馬的瞬間,它便好似完成了歷史使命,再也支撐不住。
“玉兒……”凝霜悲呼,猛地吐出口鮮血,想掙扎起身,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雪蝶不假思索的,手中便多了兩個針管,在凝霜頸部注射后,她又將凝霜輕輕平放在地,拿著另一劑注射劑,眼巴巴看向樂晨。
樂晨微微頷首,實則馬也好,人也好,諸界生物,在樂晨眼中都是一般,誰也不比誰高貴多少,此馬有情有義,卻比很多所謂智慧生命不知道強了多少。
雪蝶見樂晨首肯,立時大喜,忙跑過去,將另一管藥劑注射進了駿馬軀體,駿馬躺在雪地中,瞳孔中只是映著凝霜身影,對雪蝶的動作全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