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原子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這種情況就不正常，”陳耕也跟著嘆了口氣，作為一個特殊階段的畸形產物，陳耕對這種情況實在不好評價，大環境他改變不了，但自己身邊的人，如果能幫一把，他還是盡量去幫：“咱們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看著無動于衷，回頭做完了體檢，再麻煩您幫成發的同志們買幾件好點的衣服，就說是工作服。”
“好。”謝閔聲老爺子對陳耕的決定沒什么意見。
“還有，我看杜工的眼鏡壞了，也麻煩您想辦法給他重新配一副，就算是職工福利好了，看看他們誰是這種情況的，咱們在不刺激到他們的情況下盡量幫一把……對了，成發的同志們為什么晚上還要加班？”
“因為咱們加班有加班費啊。”
“……”陳耕驚訝的長大了嘴巴，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原因竟然是這個：“就因為那點加班費，成發的同志就堅持加班？”
“要不你以為呢？”
陳耕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點什么才好：他也終于算是明白了剛剛杜思睿杜工的臉為什么會紅，說來說去，都是錢鬧的。最終心中無數的感慨只能化為一聲感嘆：“這可真是……”
作為一個設計師，陳耕本身就是研發人員，他深刻的了解研發人員的艱難，所以他迫切的想要為成發的同志們做點什么。
最開始他想要給大家提高一下加班的獎金，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妥，雖然在21世紀，科研的價值比生產的價值更高已經成為了整個社會的共識，但在這個年代，大多數人還是認為生產比科研的價值更大一些，如果只給研發人員漲加班費而忽視了一線工人，接下來的麻煩可不小。
不過這個問題難不倒陳耕，汽車設計師嘛，說白了這些人整天絞盡腦汁的琢磨的就是如何鉆各國政府法規的鉆空子。至于咱們國家的情況，在陳耕看來現在這空子大的根本不用鉆，火車直接開過去都沒有問題。
在確定直接增加加班費的辦法不可行之后，設計師鉆空子的天賦技能立刻啟動。幾乎沒有思考，他心里就有了計較：“謝老，我有個想法，您幫我參謀參謀？”
謝閔聲老爺子點點頭：“你說。”
“是這樣，為了推動咱們的一號發動機順利完成研發。盡快實現量產，我打算學習一下狼堡在研發方面的做法，引入懲罰和獎勵制度。”
“可以啊，”謝閔聲老爺子立刻點頭表示贊同，說別的公司他或許還會猶豫一下，但一提到狼堡，老爺子幾乎想都不想的就同意了，饒有興致的道：“說說你的想法，具體你打算怎么做？”
陳耕道：“我們先把現在需要解決的難題列出來，然后對每個難題給予不同的解決時間表。并且注明，提前解決會給予一定的獎勵，提前的時間越多，給予的獎勵也就越多；此外，對整個一號發動機工程設置一個總的時間表，如果們能夠在這個總時間表之前提前完成，還有一筆豐厚的獎金。
當然，為了提醒大家不要為了獎金而趕進度，我們也要制定嚴厲的懲罰措施，我的意思是。對為了趕進度、拿獎金而忽視質量的事采取‘零容忍’的態度，發現一次就立刻取消該小組的一切獎勵，并且取消該小組的研發資格。
嗯，這只是我個人的一點淺見。您覺得怎么樣？”
陳耕的這點兒小心思當然瞞不過謝閔聲，他知道陳耕心里在想著什么，不過對于陳耕的做法他倒是沒意見，而是問道：“你打算拿多少錢來獎勵大家？”
陳耕道：“分解之后的單個研發任務，視難易程度和提前量給予每人100至200元不定的獎勵，能夠提前完成整個發動機的研發和測試。視提前完成的時間給予每個人1000到2000元不定的獎勵。大致上就是這個思路，具體在獎勵方面應該如何細化咱們再商量，您覺得怎么樣？”
在說獎金為100到200、1000至2000不定的時候，陳耕臉上一陣陣的發燒：在他看來這點獎金少的簡直可憐，說出去還不夠丟人的。
但謝閔聲老爺子顯然不怎么看，在這個人均工資才只有幾十元的年代，如果能夠提前完成就能拿到一兩千的獎金？還是每人？老爺子直接被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不妥不妥，這獎金也太高了，我覺得單個的分解任務獎金定在10塊到20，總獎金定在100到200就差不多，再多的話，同志們會有意見的……”
“高嗎？我覺得不高，”陳耕搖搖頭，不同意謝老爺子的看法：“狼堡開發一款新車型，如果能夠在保證質量和要求的前提下提前完成任務，給予研發人員的獎金都是以萬美元為單位來計算的，咱們當然不能和人家狼堡比，但我覺得給予研發人員1到2年的收入作為獎勵，不但不多，其實已經算是比較少了。”
謝閔聲老爺子也算是見多識廣的，知道如果和外國人比起來，陳耕給的獎勵的確不算高，但如果是放在國內，這可就有些駭人聽聞了，他擔憂的道：“可如果你拿出大筆資金給研發人員發獎金的事情傳了出去，搞不好那可是會犯的，這其中的風險你考慮過沒有？”
“這有什么，”陳耕一臉的無所謂：“首先，咱們是軍方企業，地方政府和國企管理機構管不到我們頭上；第二，我們是合資企業，軍區無法直接管理我們，而作為股東和企業經理，我有權利對公司做出了突出貢獻的人員給予一定的獎勵；最后，我們可以告訴研發人員，這個獎勵必須保密，對外的時候，只允許說最高獎金只有100，誰透露出去誰就沒有獎金，我覺得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
謝閔聲老爺子一臉古怪的盯著陳耕，看的陳耕心里有些發毛。
就在陳耕打算問問老爺子為什么這么看著自己的時候，謝閔聲開口了：“你小子，擱在5年前，一準是挖社會主義墻角、薅社會主義羊毛的壞分子，是被人民民主的鐵拳的對象，這些鉆空子的心思你都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我這不都是為了咱們企業著想么，”陳耕笑嘻嘻的道：“老爺子，咱們討論一下這個獎勵制度具體該怎么實行？”
望著根本不當一回事的陳耕，謝閔聲有些憂心的嘆了口氣：“你啊你啊……”
話雖然這么說，也有些擔心，可謝閔聲老爺子有些不解：為什么自己心里反而有點興奮呢？
等陳耕和老爺子商量出獎勵的草案，已經到了晚上7點多。
謝閔聲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歲月不饒人，眉宇間有些疲憊。
看著老爺子疲憊的樣子，陳耕心里頭暗自自責：自己怎么就忘記了該讓老爺子休息了？把手頭的東西一收，道：“謝老，我看今天就暫時到這里吧，工作是做不完的，咱們出去吃點東西，吃完了您早點回去休息，咱們明天再繼續。”
“也好，”謝閔聲老爺子揉了揉眼睛，他也的確是有些累了，站起身來捶了兩下腰：“老了，不服老不行，走，到小李他媳婦那喝兩盅解解乏。”
不要想歪了，謝閔聲老爺子是個很正派的人，沒有覬覦別人老婆之類的惡習，所謂小李他媳婦，真正的名字叫李嫂小吃鋪，“李嫂”是一個40多歲的中年婦女，但以謝閔聲老爺子的年紀而言，稱呼人家一聲“小李”再正常不過了。
拜潤華實業這段時間的飛速發展所賜，單位里的小年輕們手里都有錢了，第三軍械維修廠的家屬們立刻發現了商機，在潤華實業門口附近弄了幾個小棚子開起了小吃鋪，還別說，生意都不錯，一個月下來收入不比在潤華實業上班的小年輕們的收入低。
而且潤華實業和第三軍械維修廠雖說名義上是兩家單位了，但現在兩家公司還是在同一塊地皮上，以兩家單位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系，家屬們在閑著的空地上支個棚子賣點兒小吃，誰都沒意見，潤華實業的小年輕們甚至覺得這樣挺好，下了班就可以約上三五個朋友在這里吃點東西、喝點啤酒，儼然是一個休閑的好去處，隨著小吃棚子陸陸續續的增多，甚至吸引了不少第三軍械維修廠的工人過來吃東西、侃大山，潤華實業的大門口現在已經儼然有了一個休閑娛樂一條街的雛形，李嫂小吃鋪就是大家最愛去的一個地方之一。
“您老人家是個會吃的，”陳耕笑道：“李嫂做的火爆肥腸和香辣蝦可是一絕，這兩道菜我媽也會做，可就是做不出李嫂的味道。”
“老李那家伙走運啊，娶了個好老婆……”
兩人說說笑笑的，很快就來到了李嫂小吃鋪。
看到陳耕和謝閔聲老爺子，李嫂頓時笑開了花：“陳經理回來了啊？今天要吃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