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華實業的車出問題了?”胡修武一愣:“出什么問題了?”
“前段時間在我們魔都,有個單位的司機出去辦事,對了,他們單位的車是輛牧馬人,開著好好地,車輪子忽然莫名其妙的掉了,你說可怕不可怕?”
車輪子掉了?那就是車軸斷了啊,這可是大問題。 ̄︶︺sんц閣浼鐨嗹載尛裞閲瀆棢つ%%kaNshge.lā但胡修武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不大可能嗎?我覺得牧馬人那車還不錯啊?”
牧馬人那款車自己是知道的,是吉普212的底子,只不過潤華實業給牧馬人換裝了一套更高級、更舒服的前后懸掛系統,另外重新重新設計了一個好看的外形和內飾,但總的來說,潤華牧馬人的骨子里還是一輛212。
212是一輛很結實的車,在南疆戰場上都沒有問題,前兩個月的時候自己還在市里借了一輛牧馬人寫過一片文章,對這輛車扎實的用料和舒適的乘坐感印象深刻,這么好的一輛車怎么可能隨隨便便的就斷軸了?
“一開始我也覺得不可能,可魔都的記者連現場的照片都給拍下來了,”楊向紅說著,從包里拿出幾份報紙:“你看,照片上清清楚楚的。”
還有照片?
胡修武連忙接過照片來一看,果然,照片上是一輛右前輪掉落在地上的潤華牧馬人越野車,車子的輪輞都已經變形了,看上去很有些凄慘。
不過出于一個媒體人的敏感,他頓時就意識到這個事情有點不對:第一,如果是魔都的記者在現場拍下來的照片,這照片怎么會在自己這老同學的手里?;第二,看照片上出事故的地方,很平坦,沒有大的起伏和坑洼,最奇怪的是雖然車輪掉下來了,貌似很凄慘的歪倒在一邊,但車輪卻并沒有與地面劇烈摩擦造成的凄慘模樣,也沒有嚴重變形,車身的情況也不太對勁,這車的情況看上去并不像是……
胡修武猛地抬起頭來,難以置信的等著楊向紅,震驚的道:“老楊你這是……”
“呵呵……”
楊向紅笑了兩聲,沒有直說,反而點了點桌子上的那張支票,認真的勸道:“老胡,你別管是怎么回事,人家德國人可是真金白銀的拿出了錢在你們的雜志上買廣告了啊,何必那么認真的。”
心中的猜測果然變成了事實,胡修武全明白了!
什么車禍,什么短軸,這根本就是一出德國人自導自演的、往潤華實業身上潑臟水的骯臟事兒!
“你……你……”指著楊向紅的鼻子,因為激動和無法置信,胡修武的一張臉憋的通紅:“老楊你怎么能這樣?你怎么能做這樣的事?”
“我?我做什么了?”聳聳肩,楊向紅一臉的無所謂:“老胡,你想開點,你們雜志創刊這么長時間了,到現在單期銷量都還沒有突破5000份,為什么?不就是因為背后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大企業在支撐你們么,如果……”
“夠了!”
不客氣的打斷楊向紅的話,胡修武痛心疾首的道:“老楊,你也是個媒體人,老百姓看到咱們的記者證,一個個都尊敬無比,為什么?因為他們相信咱們記者可以幫他們,可你看看你現在做的,這算是什么?你走吧,我就當你沒來過。”
胡修武很失望,實在是太失望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認識了多年的老朋友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個人,為了一點點的好處,竟然能夠不顧一個記者應該有的職業操守,去做這種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事,你的職業操守呢?當初我們在大學的時候曾經一起發過的誓言呢?眼前這個人忽然讓他覺得很陌生。
楊向紅竟然沒惱羞成怒,在來之前他顯然就已經對自己可能面臨的情況有所預料了,臉色微變,呵呵笑道:“老胡啊老胡,你這個人,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你,還是這么書生意氣,當年讀書的時候你就是這樣,沒想到工作了這么多年了,你竟然還是這樣,你這臭脾氣啊,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我沒覺得我這脾氣有什么不好,”胡修武怒道:“反倒是你,老楊,你變的讓我都不認識了,為了幾個錢你竟然……”
“還幾個錢么?那是很大的一筆錢!”楊向紅忽然打斷胡修武的話:“知不知道,我現在在魔都住的什么?兩室一廳的大房子,我每月林林總總的收入不會低于2000,你說我?我憑什么說我?”
胡修武不說話了,他悲哀的望著自己這個看似激動、實則是惱羞成怒的老同學:沒救了,這家伙真的是沒救了。
在幾十年前,這種人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御用文人”,說好聽點叫御用文人,說難聽了,就是權貴家的狗腿子、專門為權貴服務的筆桿子,這種毫無節操的文人甚至都不能說他們是文人曾經是自己最為鄙視的一個群體,卻沒想到在畢業這么多年后,自己的老同學竟然成了自己最鄙視的群體中的一員。
楊向紅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舉動有點不妥,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下心情,才道:“不好意思啊老同學,我失態了,錢呢我先給你放這,你再仔細考慮考慮,大眾說了,只要這次大家合作愉快,今后他們會講《汽車駕駛員》當做主要的廣告投送媒體,每年在《汽車駕駛員》上投放的廣告不會低于30000,這可不是一筆小錢,有這30000塊錢你們能做多少事?你再好好地考慮考慮,我先走了。對了……”
走到門口,楊向紅又轉過身來望著胡修武,誠懇的道:“老胡,看在咱們是老同學的份上,我給你說句實話,就算你們不答應,魔都那邊也會有媒體來配合,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壓力……”
“你給我走!給我快滾!”胡修武氣的兩眼通紅,胸膛不停的起伏,他沒想到,一個人怎么可以無恥和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楊向紅走了,胡修武猶自氣憤難平,他實在是無法理解,自己這個老同學當年是一個多么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怎么這些年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可是當目光落在桌子上那張價值3000元的現金支票上的時候,胡修武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這可是3000塊錢啊,后面還有差不多2000,有這5000塊錢能辦多少事?對了,老王的身體一直不舒服,可單位上實在是拿不出錢來,哪怕有1000塊錢,老王也能好好地看看他的身體了吧?還有,單位的那幾間宿舍漏雨的問題挺嚴重,剩下的錢不但能把那幾間漏雨的宿舍好好地修一修,還能給大家發點將近和福利……
“老胡,怎么了?”副總編方繼明推開門,抱著茶杯笑呵呵的問道:“不是你老同學來了么,挺高興的一件事,怎么剛剛我聽著你們還吵起來了?”
“唉……我這個老同學……”
胡修武嘆了口氣,想要說點什么,卻又忽然發現不知道該怎么說,難道給老友說自己當年的好朋友變成了自己最鄙視的人?舉起手來,卻又頹然的放了下去:“算了不說了……”
在一起共事了這么長時間,方繼明對自己這位老友太了解了,每當他是這么一副樣子的時候那就一定是發生了大事,隨后把用罐頭瓶做的大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臉色也嚴肅起來:“看來是真的有事了?”
遲疑了一下,胡修武眼中掠過一抹堅定,重重的點頭:“是發生了一點事,我沒想到他竟然變成了這樣的人。”
“我讓你越說越糊涂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修武長嘆了一口氣,想起剛剛的事情,心里頭又是一陣氣惱:“還能是怎么回事?沒想到這種事情竟然找到咱們頭上來了……”
等胡修武說完,方繼明心頭也是氣憤難平,胸膛起伏的厲害:“這個楊向紅,還要不要一點媒體人的臉了?”
胡修武點點頭:“是啊,可是……那畢竟是5000塊錢……”
聞言,方繼明也不說話了,和胡修武一樣,他很清楚對于單期發行量還不足5000本的《汽車駕駛員》來說,5000塊錢的意義有多大、能幫單位解決多少困難:這可是最少5000塊錢啊,如果下一期的《汽車駕駛員》的銷售情況再創新紀錄,達到了6000本呢……
一邊是幫自己單位解決切切實實的困難,只要自己附和著說兩句話就什么問題都解決了;一邊是身為媒體記者的職業操守和良心,沒有什么所得不說,說不定還因為這件事得罪德國人。哪怕平日里說了多少次“不為五斗米折腰”和“不為強權所屈服”,可當這種事情到了自己頭上的時候,無論是胡修武還是方繼明,都發現這個選擇題是這么難做。
“要不……”
良久,方繼明抬起頭來,小聲的對胡修武道:“咱們先跟潤華實業那邊打個招呼,看看他們的意思?”
胡修武愣了一下,連忙問道:“老方,你這話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