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多想了，沒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只要價格合適，賣了換錢也不錯，”陳耕皺著眉頭，有點不理解：“但是豐田汽車購買咱們的設計做什么？難道打算用在他們的豐田世紀上？”
在陳耕的印象里，豐田旗下唯一的一款d級車就是采用豐田自封的豪華d級轎車：豐田世紀，舉手被他們的皇室選為了御用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在國際上賣的一塌糊涂，完了豐田還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的說“我們不賣往日本之外的地區”——糊弄誰呢？另外自己沒記錯的話，這一代的豐田世紀還沒有到淘汰的時候啊？
“豐田世紀？就是車標是個野雞的那個？”謝老爺子問道。
陳耕有點無語：“呃……那是鳳凰，不是野雞……我看著也有點像野雞，不過日本人自己說是鳳凰……”
“咱們的那個才叫鳳凰，小日本的也就只配是野雞！”謝老爺子揮揮手，直接給定了性：“不過那個掛了個野雞車標的車看上去的確是老了點，還小氣。”
“是小氣了點……不對！”想到豐田世紀下一次更新換代的時間，陳耕的腦袋里卻是忽然靈光一閃：“如果我沒猜錯，豐田想要咱們的這個設計，他們不是打算給豐田野雞……世紀用的，應該是打算給另外一款車用的。”
“另外一款車？什么車？”謝老爺子愣了一下，連忙問道。
“lexus！車標是個英文字母l，”陳耕越想就越有把握：“一定是給那個車準備的，你沒發現么，那個車和咱們的一號車有點像，就是整體的氣度差了點，氣場沒有咱們的一號車的氣場那么強大。”
謝老爺子努力的回想，豐田展位上一輛車標是英文字母l、有著很有特色的雙色車身、看上去寬大氣派的轎車就映入了腦海。
沒有陳耕的這個提醒，謝老爺子還沒想到，可現在聽陳耕這么說，謝老爺子立刻將兩輛車做了一個對比，他不得不承認，沒錯，那車的氣場的確很不錯，但單就氣場而言，豐田的那個lexus的確沒有陳耕設計的這個一號車的氣場強大，不對比還沒意識到，一對比，立刻就覺得那個lexus比潤華實業的一號車低了小半個檔次。
陳耕接著道：“豐田世紀是豐田汽車在日本日常自娛自樂的豪華轎車，不同于豐田世紀，這個lexus是豐田汽車的前任社長、現任豐田取締役會長的豐田英二當年親自決定上馬、并且全力推動的豪華轎車項目，一開始就確定了很高的技術指標，目的就是搶奪奔馳s級這樣的豪華d級房車的市場。
根據我了解到的一些情況，豐田汽車似乎是打算采用‘錯位競爭’的方式在全世界推廣這款車，大致的思路是lexus能提供與奔馳s級等同的配置和享受，但價格方面卻比奔馳s級略低一些，以這種方式來獲得市場競爭力……”
“你等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謝老爺子被陳耕的話給嚇到了：“你說的這些應該是豐田汽車的絕密吧？”
如果陳耕連這種事情都能知道，那未免也太恐怖了，難道陳耕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消息來源？嗯，一定是這樣的。
陳耕笑了笑，沒說話：我能說這就是凌志ls400上市之后豐田的做法么？
倒是謝老爺子立刻反應過來：不管陳耕是怎么知道這些的，也不管陳耕是不是有自己不知道的情報來源，總之這些東西自己最好別問。
謝老爺子立刻道：“我不問，你也千萬別說……不過聽你這么說，我倒是有些把握了。你的意思是日本人覺得咱們的車把他們的lexus比了下去，怕咱們的車威脅到他們的車，就想把咱們的設計買下來？”
“日本人對lexus的野心很大，抱著很大的期待，我估摸著他們不單單是買下來，十有還打算給lexus用。”
“……”謝老爺子無語了，陳耕雖然嘴里說著是自己的“猜測”，但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無比肯定這一點。轉了一圈，事情回到了最開始，謝老爺子問道：“那你的意思呢？這個設計咱們賣不賣？”
“賣啊，為什么不賣？”陳耕毫不猶豫，一點都沒覺得心疼：“反正咱們現在也還沒到推出豪華d級車的時候，能用這個設計換點東西，為什么不換？”
謝老爺子再次無語：雖然是你設計的，但你能不能不要賣的這么干脆利索？
算了，反正是你設計的，等到怎么能適合做豪華車的時候你再拿一套出來就是了，老爺子在心里安慰著自己，不過對于陳耕的設計功底他倒是從未有過任何懷疑，現在他關心的只是一個問題：“成，只要你覺得合適，那咱們就賣，不過你覺得賣多少錢比較合適？”
“我們不要錢。”
“咦？”
“我們要拿錢也買不到的東西，比如你覺得五軸數控綜合加工中心怎么樣？”
“嚇！”
謝老爺子結結實實的被嚇到了：“小陳，你可別開這樣的玩笑，那可是五軸數控加工中心，咱們國家都不知道有沒有，這可是國之重器，日本人不可能答應的……”
那可是五軸聯動數控加工中心啊，被成為工業皇冠上的明珠，價格高的要死，整個共和國都不知道有沒有，反正自己是不知道哪個單位有，不過這種事情也說不準，說不定哪個藏在大山深處的單位就有，但這種事情誰知道？但現在陳耕居然敢打這個五軸聯動數控加工中心的主意，謝老爺子真是是覺得陳耕簡直就是瘋了。
陳耕倒是不這么看，他很認真的反問道：“既然日本人連九軸五聯動的大型龍門橋式數控車銑復合加工中心都敢賣給蘇聯人，咱們要幾臺用于發動機和變速箱的精密件加工的中小型數控加工中心算的了什么？”
“那不一樣，日本人不敢的，”謝老爺子使勁的搖頭：“東芝公司因為出口把九軸五聯動數控加工中心偷偷的賣給蘇聯，可是被美國人給收拾慘了，有了這個例子，日本人怎么可能敢繼續這么干了……”
打斷他的話，陳耕反問道：“老爺子，咱們不說現在咱們國家與美國、日本之間的關系跟他們與蘇聯之間的關系的不同，您聽誰說的東芝公司是因為偷偷的把五軸聯動數控加工中心賣給蘇聯，這才被美國人收拾的？”
陳耕的反問讓謝老爺子一愣一愣的：“報紙上都報導了，去年的時候美國人自己捅出來的，還給起了個名字叫做‘東芝事件’，說這個東芝事件是冷戰期間對西方國家安全危害最大的軍用敏感高科技走私案件，東芝偷偷賣給蘇聯人的那個九軸五聯動數控加工中心讓蘇聯核潛艇對噪音水平的控制提升了很大一截，給北約和美國造成了很大的被動，美國人的水下監聽網再也監聽不到蘇聯核潛艇的聲音，據美國政府說想要挽回損失，需要最少300億美元重新建造30艘潛艇才能重新確立優勢……”
“這些是美國人自己說的吧？”
“對啊，是美國人說的，難道有什么不對么？”謝老爺子奇怪的反問。現在一說起五軸聯動加工中心，幾乎就會拿這個案子來舉例，大家都用這個來說明西方西方對技術的封鎖如何如何，難道這個還有什么不妥？
“是有點不對勁，因為根據美事雜志采訪五角大樓的高級官員時美軍國防部的高官透露的消息，蘇聯的潛艇的靜音性大幅度提升是在1979年的時候，也就是在東芝的九軸五聯動大型數控加工中心走私到蘇聯之前。”
“呃……”謝老爺子傻了：“還有這么一說？”
“嗯，還有，美國國防部的官員在給眾議院軍事委員會的報告中曾經提到過，在東芝公司把九軸五聯動大型數控加工中心賣給蘇聯之前的3年，蘇聯的潛艇的靜音性已經有了大幅提高。”
“所以呢？”謝老爺子覺得自己的認識被顛覆了：他不認為陳耕會在這種事情上亂說，那么問題來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美國人撒謊了還是日本人撒謊了？
“原因其實挺簡單，”陳耕道：“您雖然不是搞核潛艇的，可您搞了一輩子發動機，道理都是一樣的，應該知道核潛艇的靜音性可不僅僅是改進了推進螺旋槳之后就夠大幅度的提升的，潛艇的靜音性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工程，原子爐、減速機構、傳動機構的機械結構和精度的改進對潛艇整體靜音性的提升，比推進螺旋槳加工精度的改進要重要的多，我相信先進的加工設備對葉片的加工可以大幅度降低潛艇的噪音，但是說蘇聯潛艇靜音性能的大幅度是因為東芝的這4臺五軸數控加工中心，我覺得這個事情還有點考證。
美國政府因為這事情對東芝做出了嚴厲的懲罰，我個人倒是更加傾向于是因為當時日本對美國巨額的貿易順差。”
“貿易順差？”
“是啊，85年美國逼著日本簽了廣場協議之后，美國政府憋足了勁要在日本身上剪羊毛，正愁著找不到合適的借口和機會呢，結果東芝傻乎乎的一頭撞進來了，美國人一看：咦？東芝拿來當娃樣子挺合適啊。
然后東芝和日本人就悲催了。說起來，美國人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說完這些，電話這頭的陳耕也忍不住咂嘴：美國人收拾東芝公司這件事，很多細節其實是經不起推敲的，東芝很有點“莫須有”的冤屈，東芝事件之后，美國兼職好處多多，不但終于找到了剪日本人羊毛的借口，還順帶著貶低了一把蘇聯的工業技術水平：看看蘇聯，工業水平其實也就那么回事，我小弟家的東西你們還當個寶……
真的是這么回事么？過來想想，如果蘇聯的工業加工能力當真如此不堪，怎么能夠在從二戰之后到現在的兩極爭霸中與美國人斗了個旗鼓相當？
所以這事兒怎么說都說不通。
“……”謝老爺子被陳耕說的這些內容震撼的無以復加：尼瑪原來這個事情還能從這個角度來解讀？
可仔細一想，似乎也完全能夠說的通，至于那些什么蘇聯官員秘見東芝高層之類的話，不也是出自美國的媒體么？
這么說來，陳耕說的還真的極有可能是真的？潤華實業真的有把握從日本獲得五軸加工中心？
原本心里覺得這事兒一萬個不可能的謝老爺子，心里頭瞬間火熱一片：如果潤華實業真的能有幾臺五軸數控加工中心，發動機、變速箱的加工水準立刻就會上去一大截！再配上幾組三軸、四軸的加工設備，潤華實業在精加工方面的水平國內無敵了哇，甚至到了國際上也算是主流水平了！
“你覺得真的可行？”深吸了一口氣，謝老爺子再次向陳耕確認道。
陳耕：“不敢說一定行，但我認為把握很大，而且我覺得最好就是迅速敲定，日本方面在今年年底就必須把機床、數控軟件交付給我們。”
聽到陳耕這話，謝老爺子心里頓時一突，忍了忍，還是沒不住，低聲問道：“為什么是今年年底必須交付？難道明年上半年要發生什么變故？”
“嗯，沒什么事，不過這種事情總歸是夜長夢多，告訴豐田人，想要咱們的設計資料和授權，簡單，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掛了電話，謝老爺子心中有種巨大的危機感油然而起，雖然陳耕沒有說什么，可兩人在一起合作了這么長時間了，這小子能瞞得了自己？
到底會發生什么事？謝老爺子左思右想也找不到雙方關系會忽然變差的理由：沒有任何的征兆啊，唉……算了，陳耕說的也沒錯，夜長夢多，快一點也不是什么壞事。
想到那個發生在lexusls400和奔馳w140之間的傳聞，陳耕心頭卻是不禁又生一計：“另外咱們也得推豐田一把，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