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震驚是吧？”安德烈·沙曼諾夫的語氣帶著幾分得意：“我們的目標是將最大推力提升到140KN以上……”
“等會！”
陳耕皺了下眉頭，他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你剛剛說是135KN，現在又說140KN……”
“呃……”安德烈·沙曼諾夫就像是個說了謊卻被人給戳穿了的孩子，表情有些尷尬：“其實……”
“嗯？”陳耕心中不妙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
“NK—8—8是NK—8系列的最新型號，我們已經完成了所有的準備工作，不過你知道的……”安德烈·沙曼諾夫苦笑著攤開手：“所以……”
明白了！
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的確是完成了NK—8—8系列的設計工作，說不定已經完成了最后的定型，開始進入生產階段了，但庫茲涅佐夫設計局與蘇聯航空工業部那位副部長糟糕的關系，這個最新改型的發動機大概并沒有獲得生產許可，這就成了一款已經完成了定型、但卻沒有進入最終生產階段的發動機。
就像是狼堡搞的那個EA888“汽油—機油”混合動力發動機一樣，從第一代已經發展到了第三代，大概就是這樣了。
陳耕也冷靜了下來，相比于最大推力，他更關心的是另外幾個問題：“安德烈，NK—8—8在燃油經濟性、噪音、可靠性、穩定性方面與D—30K系列相比，有沒有明顯的提升？”
“當然是有的。”安德烈·沙曼諾夫一挺胸膛，自豪的道。
陳耕卻從安德烈·沙曼諾夫的這番話里面看到了一絲心虛。
也是，或許根據之前的試驗和測試可以證明NK—8—8比之前的NK—8系列都更加優秀、更加出色、油耗更低、質量穩定性更好，但這畢竟是實驗室狀態的產品，一切都是最好的，不代表最終的工業化生產階段也是如此，更沒有經過大量裝機使用的實際反饋，根據一些紙面的東西就說比D—30K系列更好，那顯然是不合理的。
自己這次來蘇聯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對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好好地進行考察一番么？
“安德烈，謝謝你對我的坦誠，”吸了一口氣，望著安德烈·沙曼諾夫，陳耕認真的道：“嗯，是這樣，基于我們國家現實的需要，我們并不需要一臺最大推力太大的發動機，我認為一臺最大推力在100KN至110KN的產品已經足以滿足我們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的需求了，相比于最大推力，我們對燃油經濟性、可靠性、舒適性和穩定性這四個方面的要求可能更高一些……”
安德烈·沙曼諾夫的表情有些失望，錯愕的望著陳耕：“陳，您的意思是……”
安德烈·沙曼諾夫這是想歪了，以為自己更加傾向于索洛維耶夫設計局？看到安德烈·沙曼諾夫的反應，陳耕心里一陣竊喜：你們有危機感？那太好了。
“不不不，安德烈，你誤會了，”陳耕擺擺手，示意安德烈·沙曼諾夫不要多想：“在索洛維耶夫設計局、進步機器制造局和庫茲涅佐夫設計局之間，我們更加傾向于與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合作，但是我希望我們在更多的空間內進行合作，而不是只局限于一兩款發動機。”
安德烈·沙曼諾夫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明白陳耕的意思，這對“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老毛子來說有點太難了：“陳，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顯啊，”兩手一攤，陳耕笑道：“我們潤華實業有錢，庫茲涅佐夫設計局有技術，搞技術研發離不開金錢，同樣，沒有技術，金錢也沒有什么作用，如果我們能夠實現資本和技術的強強聯合……”
安德烈·沙曼諾夫的眼睛頓時亮了：“那意味著我們會有技術更先進、更省油、更舒適、更可靠的發動機可以用！”
“沒錯，”陳耕笑的很開心：“如果我們的技術足夠先進，甚至到國際上參與國際競爭，與通用、羅爾斯·羅伊斯、普拉特·惠特尼以及IAE、CFM這樣的國際航空發動機巨頭進行競爭，從國際市場上分得一杯羹。”
雖然知道想要做到陳耕說的這一步非常難，蘇聯的工業制成品從來都是以簡單粗暴著稱，哪怕是航空發動機這種代表一個國家工業技術水平成就的產品，蘇系航空發動機也無法擺脫“簡單粗暴”的感覺：在同等推力等級下，蘇系發動機的整體壽命、首翻期、燃油經濟性、可靠性、噪音水平等幾乎所有的核心指標都略遜于西方航空發動機巨頭們。
但這些問題其實并不是不可以克服的，安德烈·沙曼諾夫很清楚，對于庫茲涅佐夫設計局來說，只要有足夠的資金投入進來，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唯一的問題，是蘇聯航空工業部不肯在這方面投錢：偉大的蘇維埃紅軍戰士不在乎噪音是不是大了點，英勇的蘇聯人民也不會太在乎舒適不舒適，我們才不會像那些腐朽沒落、只知道貪圖享受的資本主義國家一樣在乎這些細節……
具體到眼下的蘇聯，其實就是兜里沒錢，只要有錢，給庫茲涅佐夫設計局一些時間，這些問題都可以解決。
“陳，你說真的？”安德烈·沙曼諾夫激動的道。
“這是對我們潤華實業也有好處的事情啊，我為什么要反對？”陳耕笑著道：“不過具體的合作細節，就需要我們之后再細談，我這次來畢竟只是進行初次的接觸的。”
“對對對，”安德烈·沙曼諾夫忙不迭的點頭：“陳，你還想要了解什么？”
陳耕心說我還想要你們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給圖—22M3“逆火”轟炸機提供的NK—25發動機和給TU—160戰略轟炸機提供的NK—32—1發動機，你們答應不？但是考慮到老毛子夠嗆能答應，他很聰明的沒有提起，轉而問道：“上次你和我說過，你們庫茲涅佐夫設計局曾經開發過兩款大涵道比的渦輪風扇發動機，分別是NK—56和NK—64……”
在上次安德烈·沙曼諾夫和自己提起NK—56和NK—64這兩款發動機之后，陳耕回去就找了些資料，最后的判斷結果是可以認為NK—56對標的就是CFM公司的CFM56系列和IAE國際的V2500系列發動機，根據不同的需求有不同的型號，最大推力從98KN一直覆蓋到150KN，NK—64則相當于羅爾斯·羅伊斯公司的RB211系列、通用電氣的CF6系列、普拉特·惠特尼公司的PW4000系列以及蘇聯人自己的D—18T，都是最大推力超過200KN的怪物級發動機。
RB211級別的發動機啊，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后，陳耕簡直口水一地：好東西啊！這才是真正的好東西！
陳耕很清楚，想要獲得RB211系列、CF6系列、PW4000系列的發動機，那都完全沒有任何可能，甚至想要從蘇聯人手中獲得D—18T也沒有任何可能，但從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后的NK—64，還是有那么一小丟丟的可能的，此時他舊事重提，就是想要看看蘇聯人的反應。
果然，同陳耕提到了NK—56和NK—64，安德烈·沙曼諾夫一臉的為難：“陳，NK—8沒問題，但NK—56和NK—64不行。”
“為什么？”陳耕一臉的不解，明知故問的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上次時候NK—56和NK—6已經被蘇聯政府叫停了，原因是在有了D—90（PS—90A）和D—18T之后，蘇聯不再需要同等類型的航空發動機，那是對資源的極大浪費。”
“呃……是的，”安德烈·沙曼諾夫的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但是……”
“既然是這樣，那咱們之間進行合作，放棄蘇聯的國內市場，去國際市場競爭，既不會與索洛維耶夫設計局、進步機器制造局形成競爭關系，又能出口創造外匯，難道這樣不好么？”陳耕一臉的疑惑不解：“還是您沒有和貴國的相關領導部門說明白？”
安德烈·沙曼諾夫張著嘴，不知道該怎么說，難道告訴陳耕說我根本沒和航空工業部提起不在國內競爭、出口創匯的事？話說回來，你陳耕上次也沒跟我說打算出口啊。
“當然，蘇聯的顧慮我完全能夠理解，不過我覺得這更多的還是溝通不暢造成的，”語氣一轉，陳耕拍拍安德烈·沙曼諾夫的肩膀，道：“我覺得這個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和最高蘇維埃說明一下？”
“這樣啊……”安德烈·沙曼諾夫猶豫了一番，最后終于點點頭：“我可以在局黨委會上把您的意思說明一下，如果局黨委會能夠通過，那我們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