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蒼涼籠罩大地,荒蕪的平野上,秦軍的營地燈火困倦。
當今天下雖然不是很太平,時有盜匪為亂。可是自秦皇一統天下后,還沒有什么人敢公然襲擊秦軍的序列。
已至深夜,正是守衛最為松懈之時。
高坡之上,三五人站立,遠眺營地情況。這支千人的隊伍守衛尚算嚴密,但是士兵身上的松懈也是顯而易見的。
困頓猶如惡魘,襲擊著這群沒有絲毫防備的秦軍。
魏豹嘴角翹起了弧度,喃喃道:“劉二當家,你的弟兄都準備好了么?”
劉季點了點頭,回道:“都差不多了。”
‘“秦軍勢大,我們不可力敵。等會由我們幾人潛入秦軍營地,營救熊心殿下。若是被秦軍發現,韓兄則從東面攻入,擾亂秦軍的部署。最后,田橫兄與劉二當家則率領神農堂的兄弟接應我們。”
魏豹的部署雖然有些看不起劉季這幫兄弟的意思,可是他并不介意。按理說,這種不用沖鋒陷陣的活劉季本應該是滿心歡喜的,可是他此刻卻是有些恍惚。
望著遠方稀疏的燈火,劉季身臨其境,始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么?
那個在江湖之上打出偌大名頭的忘情大師居然會是秦國的太子?若是往深了想,忘情大師的另一層身份就是楚國的熊心殿下的話,那么秦太子所謀可是真的不小啊!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昔日楚南公的豪言壯語,怕是會因此而成為一個笑話。
一個天大的笑話!
而他,劉季!則是秦太子選的完成這個笑話的人。
有時劉季有些深深的疑慮,秦太子為什么會如此的信任他,甚至將這等機密的事情告知他?要知道,這等要事,就是秦太子身邊的心腹也不見得知道。
士為知己者死。貴族間的信條可不是劉季這等平民出身的人必須要遵守的。
如此,又是為什么?
劉季想不通,所幸也不去想了。他本是個豁達的人,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著,他又何必去著急呢?秦滅六國之后,昔日那高高在上的貴族已經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劉季這些年來四處奔波,也見過不少這樣的貴族。
其中,不乏精明干練之徒,就如他前方的魏豹,田橫,公子信。但也有不少,還保有著昔日貴族那陳腐的規矩,執著于舊時的榮耀,頑固不堪的讓人討厭。
可是沒有一個,如秦太子一般,如此的特別!
身為一個貴族,卻是不拘泥于貴族之間的所謂的榮譽。這一點,從秦太子在六國舊勢力,江湖之間的風評就可以看得出來。卑鄙狡詐啊!無恥下流啊!陰險惡毒啊!
這樣的形容詞本不是應該加諸于貴族之上。要知道,即使是讓那些六國舊族恨不得食肉寢皮的秦皇,都沒有如此的風評。
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這也是最合劉季胃口的一點!卑鄙狡詐又如何?無恥下流如何?陰險惡毒又如何劉季最看不起的也是那些六國舊族所謂的榮耀。明明自己所做的事情比這些要更加的不堪,卻是虛偽異常。
“事不宜遲。”
魏豹的聲音響起,幾個人簇擁著他向著遠方秦營而去。劉季漠然的看著一切,暮然回顧,還有一直跟在田橫身邊的兩個女子。
絕代佳人,臨風而立。楚楚動人之間,兩雙眸子隨著魏豹而去,一曲柔情為前方的情勢所牽動。
劉季暗暗一笑,忘情忘情,逍遙子可真是取了一個好名字啊!
田橫站在劉季的身邊,作為一支接應的力量,時刻注意著前方的情勢。
魏豹的潛入很是順利,已經有一刻鐘了,他看著魏豹等人在夜色的掩護下潛入了秦營。至此,還沒有發生大的騷亂,也就是說,他們還沒有被發現。
“只是,有些太順利了一些。”
田橫喃喃的說道。聲音傳至劉季的耳邊,卻是讓他心中暗笑。
能不順利么!
當魏豹一行人的身影再度進入這邊的視野,他們的身邊已經多了一個人。劉季看得很清楚,其中兩個人拖著一個人,正飛速的往這邊趕來。
此刻秦軍的營地已經發出了警信,發出了嚷動聲,顯然已經發現了人犯被劫。
“師弟!”
兩聲清悅如鈴的女聲傳來,那原本在田橫身邊的兩個女子已經先一步沖了上去,從魏豹手下中接過了秦太子。
兩女淚兒摩挲,看著秦太子。那模樣,真是讓人心疼。秦軍擾動,但是此刻這幫大老爺們竟然不忍心前去打擾這兩個女子。
劉季卻是不同,知道真想的他暗道秦太子演的還真是厲害啊!
他上前走了過去,抱拳道:“兩位姑娘,秦軍在后。現在還是盡快撤離為要。”
劉季的聲音很是適時。在場的一眾人都醒悟了過來,現在可不是能夠悠閑的時候啊!此時這邊雖然還沒有被秦軍發現,但是也只是早晚的事情。還是乘著眼下情勢仍然利于自己這方立刻逃離為上。
失去了重要的犯人,秦軍一定會在這附近大索。藏入深山,潛入大澤,逃的無影無蹤方是上策。
“劉二當家說的是。”魏豹好色而不淫,對于兩個女子,憐惜之余,更是對著熊心恨的牙癢癢的。
只是,魏豹卻是無可奈何,佳人之心不在己,又有什么辦法呢?“族妹,無憂公主,我們還是快點脫離險境,方為上策。”
兩女雖然擔心忘情的情勢,但終究是識大體之人,扶起了陷入昏迷之中的忘情,跟隨著一眾人離開。劉季率領一眾神農堂弟子殿后,恍惚之間,他看著嬴子弋那昏迷的臉龐上睜開眼睛,沖他眨了眨眼情。
“怎么樣了?”劉季問著身邊的兄弟。
“二當家,附近的兄弟已經全部撤離了。只是,失去了這塊地盤,兄弟們今后怕是沒有容身之地了。”
秦軍要在這里搜捕,那么他們有時會做些無本買賣的弟兄自然是清理的對象。
“放下,我已經有了后策了。”劉季說道。
準確的說,是嬴子弋給他的后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