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城。
馬車緩緩的停在了城中小巷之旁。
車廂外壁裝飾簡陋,似一般的客車。然而不同的則是,那車轅之前的馬夫,雖一身布衣,卻是舉止嚴合,修為精深。
車夫下了車轅,擺上了踏板。隨后打開了身后的廂門,很是恭敬的對著里面一身素衣的女子說道:“姑娘,到了。”
“多謝。”
田言點了點頭,出了車廂,沿著馬車踏板走了下了馬車,對著身邊的車夫說道:“有勞這位大哥將我送到此地了!”
“不敢!”
那車夫俯身拱手一禮,躍上了車轅,駕駛著馬車離開了。
田言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想起了軍營中的那一夜,思緒不知道被牽引到了何方。
臉上紅霞升騰,田言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將那副羞恥的場景擊碎,緩緩的走向了小巷之中。
田言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白色鑲毛披風,進入了小巷之中,靜靜的等待了些許時間。
很快,數個農家弟子身影一閃,出現在了小巷之中,跪伏在田言身側,說道:“屬下參見堂主。”
“起來吧!”
這幾個農家弟子之中,為首的正是梅三娘。她擔憂田言的安危,這幾日一直在烈山堂的聯絡點等候。正巧今日等到了田言。
“堂主,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梅三娘問道。她發動了烈山堂在九原所有的暗線,可就是查找不出田言的下落。不但如此,就連當初的那輛馬車主人的身份都無法獲知。
被問及此,田言心中又想起了這幾日的荒唐,米分霞撲面,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隨我去九原分舵,我有事情需要你們去辦。”
“是,堂主!”
梅三娘是個粗人,該有的女子的細膩一點也無,可是田言的侍女小蘭卻是不同。當她見到回來的田言時,一眼就發現了田言身上細微的變化。
小蘭心中驚異,臉上卻是沒有多大的變化。
田言與之相敘一會兒,等待著烈山堂一眾人到達。
“堂主!”
偌大的堂屋中,稀稀疏疏的走進了十幾個農家長老,見到田言,躬身而道:“參見堂主!”
這十幾人都是烈山堂的核心人員,深受前代堂主田猛信任。
“此次九原之行,所獲頗豐,一應情報,可以向公子扶蘇交待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你們去做。”
“但憑堂主吩咐。”
“幫我查一下共工堂主劉季此刻在哪?”
一眾高手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自己的這位堂主究竟打著什么主意?
四年之前,農家遭遇大變。之后,勝七繼承了俠魁之位,而原來的神農堂二當家劉季則被推舉為共工堂堂主。
雖然,但這位新任的共工堂主可謂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平日,就是共工堂內部的弟子想要見其一面都是難比登天,更不要說是別的人了。他們這位堂主找他做什么?
“是,堂主!”
雖然不明原委,但是一眾長老還是躬身應命了。
“三娘,你們準備準備吧!這幾日我們就離開九原,回關中。”
梅三娘一愣,這剛來就走么?
田言沒有理會梅三娘臉上的異樣,她的心中,此刻被一層更深的疑團所困惑。
既然那夜的秦軍不是秦太子所派,那么又會是誰?
深宮庭院。
大秦十八公子,胡亥正在庭院之中撲蝶嬉戲,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
“什么事情?”
趙高剛剛下朝,從庭院一側的偏道走來,就被胡亥所察覺。
趙高說道:“太子要率兩萬騎出塞,今天這件事情在朝上為眾臣所議!”
“哦?結果如何?”
眼前那顏色艷麗的蝴蝶吸引了胡亥所有的目光,他撲騰來去,卻是始終無法抓住。
“陛下同意了!”趙高陰冷一笑,說道。“數百年來,就沒有聽說有大將敢率騎出塞,深入塞北的。”
胡亥停下了自己的步伐,看向了趙高,笑道:“那我們是不是要恭祝我這位十四哥旗開得勝了!”
“哈哈哈哈!”兩人快慰的笑了起來,似乎已經預見了嬴子弋失敗的樣子。
“公子殿下,還有一件事情。今天朝上有大臣提出了讓殿下行冠禮一事。”
“什么!”剛剛臉上還是滿滿笑容的胡亥,聽聞此言,立即變了一副面龐,陰厲之中透露著一股兇狠。
胡亥早已經到了可以行冠禮的年紀,只是一直遲遲未行。
普通男子一般二十歲行冠禮,束發戴冠,意味著正式成年了。
諸侯貴卿之子,因為要早早的參與政事,掌握家族諸事,行冠禮的年紀還要提前許多。
像嬴子弋,當日受封太子之時,雖然年幼,但卻已經束發戴冠,行了冠禮。
而胡亥這樣的皇子,行冠禮的年齡段浮動很大。若是被秦皇所喜歡,則多留在身邊幾年。但也有著早早出宮,建府娶妻的例子。
對于胡亥來說,一旦行了冠禮,那就無法再留在宮中。大秦諸多皇子之中,除了太子之外,其余人是無法自由出入宮禁的。
若是在先周之時,諸侯卿大夫的后代,除了正式的嫡長子之外,其余諸子,往往會在行冠禮之后,在領地之中得到一塊狹小偏遠的土地,度過余生。
秦皇實行郡縣制,并沒有將自己的子弟分封各地的打算。像是扶蘇,在朝中擁有很高的爵位和官職,地位顯赫。但其他的皇子,除了擁有一個尊貴的名分之外,其余和普通的富貴人家并沒有多大的區別。
一墻之隔,對于胡亥來說,可謂是天壤之別。秦皇的寵愛,則是他最大的依仗。
胡亥陰冷的目光盯著趙高,等待著他的答案。
“陛下同意了!”
那冷峻的神色消融,胡亥咬著自己的嘴唇,似乎很委屈的樣子。
“公子勿擾。”趙高微微一拜,笑道:“這件事情對于公子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
“哦?”胡亥來了精神,問道:“為什么?”
“一來,公子外出建府,可以正式培植自己的勢力。二來,也可以和長公子殿下多多親近。”
“第一條我懂,第二條是什么意思?”胡亥問道。
“兩虎相爭,坐收漁利。”
趙高說完,胡亥臉上立馬露出了狡黠之色。他指間一彈,勁氣迸射,那圍繞在他周圍的蝴蝶霎時間變成了米分末,消散在了空中。
云中城,天策府。
嬴子弋從九原歸來之后,就立馬與一眾謀士商議大軍出塞之時候。
“兩萬騎組成復雜,恐怕難以形成合力。”
張良眉間一皺,看著帛書上的人員名單,說道。
對于嬴子弋率軍出塞一事,無論張良還是陳平,一開始都是反對的。
原因只有一個,風險太大。
塞北地勢復雜,就算嬴子弋早些年動用了大量的人手,對那里的地勢進行探查,繪制成圖。
可是這樣,還是遠遠不夠。
匈奴一戰雖然敗退,但是輕易還能集結數萬軍力。塞北荒漠草原,地勢變化極大。胡人以游牧而生,一旦出塞的軍隊被匈奴的大軍合圍,那就絕無幸理,勢必慘敗。
“恩!”嬴子弋點了點頭,這將要出塞的兩萬騎軍,主要分成三個部分。
太原的趙地的那一干材官,九原長城軍團的精銳騎士,還有著嬴子弋的鬼獄幽騎。
嬴子弋想了想,說道:“除了鬼獄幽騎之外,其余騎士,全部拆開,混編成新隊。”
“這樣行么?”
陳平有些擔憂的說道,出塞之期已經不遠,將這些騎士拆開,如何形成戰力?
“兩萬余騎,一百名騎將。讓他們帶著自己的手下混住在一起,比試武力,以定尊卑之序。”
“臣明白了!”陳平眼睛一亮,拱手說道。
“另外,鬼獄幽騎的騎士補員了么?”
“這…還沒有!”
與普通的軍隊不同,鬼獄幽騎十分特殊,對于成員的選拔相當嚴酷,并不是一般的精銳能夠擔任的。“無妨,讓彭越自己想想辦法。”嬴子弋說完,看著地圖:“兩萬騎出云中,并不是要與匈奴決戰,更多的是為了讓他們熟悉塞北的情勢,為下次出塞做準備。”
嬴子弋明白,出塞作戰,變數極多。而手下這支新銳的騎兵軍團,可以說是新的嘗試。能夠取得多大的戰果,嬴子弋心中并不清楚。“據塞北傳來的情報,匈奴單于冒頓經過一場政變,肅清了內部的反對勢力,并且正式建制,授予了諸氏首領為王庭官員,而且覲見了諸部貴人,在外冊立諸王,劃分了領地。”
“想不到河南之戰,非但沒有將匈奴打散,反而讓他們更加的團結在了一起。”
陳平唇角掀起了一個弧度,他開始有點明白了太子的憂慮。
這個冒頓,不簡單啊!
“此刻單于王庭離云中千里,左右有諸王拱衛,近至百里,遠至數百里。我們不可力敵。”張良看了一眼嬴子弋遞過來的情報,說道。
殿中眾人也都贊同張良,只是,在如此廣袤的地域迂回作戰,對于秦軍來說,未嘗不是一場大的考驗。
商議完軍情之后,嬴子弋回到自己的寢殿。
曉夢離開之后,這里變得有些空蕩蕩了。時值夜深,小鶴等人都已經退下休息。
嬴子弋躺在床榻之上,忽然感覺有些不對。這殿中忽然又多了一股忽明忽暗的氣息,對方似乎在刻意的掩飾著,不過還是被嬴子弋察覺了出來。
“是誰?”
嬴子弋心中暗驚,能夠有這種修為,不著痕跡的潛入自己的寢殿,就是整個天下也是有數啊!
對方是敵是友,可真是讓嬴子弋有些不敢確定。
寬廣的殿宇,那巨大的銅柱之后,走出來一個黑影。
長明燈燃,那人從黑暗中走來,臉龐漸漸出現在了嬴子弋的視野之中,變得清晰。
暗紅色的長發,紅色的瞳眸,一身黑色的勁裝,看著嬴子弋,對方的目光動容。
嬴子弋萬沒有想到,此刻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她。
石蘭!
嬴子弋更沒有想到的是,此刻,石蘭的修為居然比他還要高上一層,已至絕世高手之境,與曉夢并肩。
嬴子弋半躺在榻上,心中無奈,不愧是系統選定的正派主角,自己狂吸仇恨還差一點才能到絕世高手之境。對方居然這么容易就達到了?
“你不是已經脫離了羅網,想要追尋自己的生活了么?為什么還要出現在這里?”
看著嬴子弋這副輕松的面容,石蘭心中一動,臉上逐漸變得平靜。
石蘭的臉上泛著狡黠的笑意,緩緩走向嬴子弋,動作雖然恭謙,語氣之中卻是一點也不客氣,“主子,你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你也有著被奴婢裹脅的一天吧?”
這丫頭是在調戲我么?嬴子弋心中,忽然有著這樣的感覺。
難道說,她被哥哥調教的久了,現在修為高深之后,想要反調教過來?
嬴子弋的臉上也露出一股笑容,說道:“你可以試試啊!”
石蘭眉頭一皺,身體瞬移,來到了嬴子弋的面前,說道:“事到臨頭,主子還是不肯認輸么?主子與奴婢有大仇,不怕奴婢此刻動手殺了你么!”
石蘭此刻離嬴子弋已經很近,幾乎已經是身體貼靠著身體。
嬴子弋閉上了眼睛,一副大義凌然,視死如歸的樣子。
開玩笑,這個時候怎么能夠服軟呢?這可是關系著體位,啊,不是,是尊嚴的大事啊!
“你!”
月光照耀榻上,男子雙手后撐在床榻之上,斜著身子。女子欺在男子身前,肌膚相觸。女子絕色的容顏染上了一層紅霞,怒氣已盛。只是,那舉在半空之中,運著勁力的手掌終于還是沒有舍得落下。“為什么要騙我?”
石蘭眸中,淚眼蒙動。一滴晶瑩的淚珠悄然的落下,打在了嬴子弋的衣上。
“什么?”嬴子弋一愣,不知道石蘭在說什么?
“蜀山的事情。我在羅網的時候,你明明跟我說過,蜀山的民眾都被你奴役,過得生不如死,可是我去蜀山后,才發現,根本就和你說的不一樣。”
“…….”嬴子弋默然不語,暗道整個正派調教計劃居然在這里出現了問題,真是失敗啊!
“難道說,戲耍我你就這么愉快么?玩弄我就讓你這么得意么?”
石蘭神情越加的激動,即使是她自己,此刻也分不清這其中究竟是為了什么?
“沒錯。”嬴子弋誠懇的點了點頭,露出了笑意。
月光之下,女子的眼淚再也剎不住,不爭氣的流著。石蘭兩手環抱著男子腰間,身體前傾,嬌小的身體伏在了男子的身上,哭泣著,抒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