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六月十四日。
清晨,紀寧備下厚禮,帶上厚厚一疊抄稿,然后乘坐馬車前去金陵城國子監半山居。
秋試在八月,剩下不到兩個月了,紀寧也不再拖著,把《論語》和《中庸》都抄寫夠一百遍,以后更加專注地為秋試做最后的沖刺。
一路輕車路熟,進入半山居,進入沈康那大而顯窄書房。
在書房里,沈康像以往一樣,仔細認真地檢查了紀寧的抄稿。
檢查完畢,紀寧拱手作揖地感謝沈康罰他抄寫《論語》和《中庸》,讓他對《論語》和《中庸》有深刻的理解,讓他從中領悟了許多道理。
沈康微頷首,接受紀寧的感謝,然后勉勵地說道:“這半年來,你一直潛心刻苦學習,學業進步比較快,老夫很欣慰。但是,你參加秋試還欠缺一些火候,希望你再接再厲,更加刻苦努力讀書。”
“永寧遵命,必不負太師父期望。”紀寧拱手說道。
沈康又道:“以后你繼續每五天找老夫一次。如果有重要緊急的問題,也可以臨時找老夫。”
“謝謝太師父。”紀寧高興地鞠躬作揖道。
一個多時辰后,紀寧從沈康書房出來,準備回去。
他心底思索著一個關于《尚書》里的問題,正行走在一條廊道上。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旁邊竄出來,擋住他的去路,把他嚇得一跳。
待他回過神定目一看,不由露出幾分笑容來。
“笑什么?!”對方卻兇巴巴地冷哼道。
紀寧也不生氣,淡笑地打量著對方,大半年不見,這個假小子的女兒身再也藏不住了。
只見對方較之上次最后一次見面,身高長高了一大截,已是亭亭玉立,本來精致的俏臉已經張開,更見絕美動人,尤其一雙美目如兩潭秋水一般水盈盈的,盼顧間波光流轉,七彩氤氳,眼神帶著少女特有的嫵媚。
當然,這不是最明顯的改變,最明顯的改變是她那本來一馬平川的胸脯已經小有規模,夏天的衣服怎沒也藏不住。
這讓他不禁在心里感嘆,果然女大十八變,不到一年的時間,假小子變成小美女了。
“看什么看?”趙元軒感覺到紀寧的目光掃過最近最令她煩惱的部位,不由目露殺氣地威脅道,“再看本公子挖了你的眼睛!”
紀寧收回目光,俊臉上掛著淡定的笑容,把手中的紙折扇一抖,打開紙扇,不緊不慢地搖了兩下,才笑道:“紀某還道是誰呢?原來是一個簡單的問題花了一年都答不出來的小笨蛋。”
趙元軒聞言,頓時被氣得半死,半年不見,這個可惡的家伙還是那么氣人,嘴巴還是那么毒。
“哼,少嘚瑟!”趙元軒壓下怒氣,揚起絕美的俏臉,一副不屑的傲嬌模樣,冷哼道,“這么簡單的問題,本公子不屑回答!”
紀寧本想再出言逗一逗趙元軒,但是隨即擔心這個小妮子承受不了,又像上次一樣受了打擊,消失大半年。
“呵呵,好吧。姑且相信你是不屑回答。”他轉口說道。
趙元軒哼道:“什么姑且?!本來就是!孔子學的第一首曲子叫《文王操》!”
“不錯嘛。”紀寧笑道。
趙元軒不客氣地自夸道:“本公子本來就聰明絕頂,學豐五車、才高八斗……”
紀寧一直汗顏,直接忽略趙元軒的自吹自擂,說道:“站在走廊說話擋路了不好,換個地方說話吧。”
“憑什么……”趙元軒下意識地反對道,但說到一半,又咽回去,揚著俏臉傲嬌地道,“賞你兩分臉面,就換個地方說話。”
紀寧淡淡一笑,拱手說道:“多謝了。”
趙元軒知道紀寧是故意諷她,但她偏裝不知道,傲嬌地道:“知道就好。”
說完,她轉身沿著走廊行走。
紀寧和趙元軒對半山居都比較熟,里面的仆人也對他們熟悉,所以兩人自然而然地走入一間會客室坐下,立即有仆人端送上香茗糕點。
品了一小口香茗后,趙元軒裝作不在意地說道:“聽說你要參加今年的秋試?”
“不錯。”紀寧點頭道,“你怎么知道?”
趙元軒白了紀寧一眼,嘲諷地說道:“今年以來,你閉門苦讀,沒參加過一次聚會和宴會,幾乎銷聲匿跡,誰不知道你要參加今年秋試?整個金陵城都知道了!莫非你還以為是機密?”
“倒不是。”紀寧淡笑地搖頭道,“只是沒想到居然有這么多人關心紀某。”
“他們關心你?呵呵,真會往臉上貼金!”趙元軒可笑地道。
頓了一下,她語氣一轉,擺了擺嫩白如霜的小手道:“算了,你不知道也好,免得亂了本心。”
“到底怎么回事?莫非金陵城里有不利于紀某的傳言?”紀寧眉頭微皺地說道,然后向趙元軒拱手道,“還請如實告知。”
趙元軒猶豫一下,說道:“行吧,本公子就告訴你。反正你早晚會知道,早點知道說不定能及時擺正心態。”
“現在金陵城里在討論你參加今年秋試不假,但是卻是帶著滿滿的惡意。”趙元軒接著說道,“他們說你盛名之下難副其實。說你雖有才子之名,但是卻從沒參加過科舉,連秀才的功名都是蔭襲得來的,可見你非常心虛。尤其是你這半年來,都躲在家里不見人。”
末了,她又說道:“這些傳言你千萬不要當回事,估計是有人嫉妒你,故意散布這些傳言擾亂你的心境,影響你秋試。”
“謝謝你提醒。”紀寧拱手說道,“放心,紀某的心境還不至于如此浮躁。”
與面臨張洪這個巨大的危機相比,區區別有用心的傳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他根本不在意。
趙元軒一直留意著紀寧的神色,見紀寧始終神色平靜,心里暗暗點頭,這才是她認識的紀寧。若紀寧動怒起來,她反而瞧不起。
“需要本公子幫你查是誰散布這些居心叵測的傳言嗎?”她問道。
紀寧淡然地搖頭一下,說道:“謝謝了,但不必。紀某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