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紀府的堂前掛起了象征金陵鄉試解元的紅封,紀寧這邊馬上圍攏了許多人上來道恭喜,紀寧本是要跟唐解等人談及鄉試賄考之事,但此時他還必須要出來應酬賓客,至少要將來報喜的衙差,以及好意過來維持秩序的秦圓圓送走。
秦圓圓看出紀寧好像是有意要跟幾個朋友說話,沒多做停留,她笑道:“紀公子如今高中解元,來年會試希望能一榜高中。妾身明日再登門造訪,今日不多做打擾,告辭。”
“恭送夫人。”紀寧送秦圓圓到門口,那邊秦圓圓所帶來的下人,也將來討喜的街坊鄰居的賞錢都派發了,后續再來的人,最多是能喝杯茶吃點點心,至于賞錢就不會再有。
這也是來的早的,跟來的晚的區別,不是說誰來恭喜都能領到賞錢,尤其是要防止那些來渾水摸魚的。
即便賞錢前后只是派發了不到半個時辰,也花費了秦圓圓有幾十兩銀子之多,紀寧也不知道秦圓圓為什么出手會這么大方,如果只是單純欣賞他的才學,一次送銀子不成,還要送這么多次,這次讓他領情,那未來秦圓圓如果有事相求的話,他到底是幫還是不幫?
秦圓圓居然還說來日再來造訪,那很可能就是有事相商,具體是什么事也不得而知。
衙差走的很早,那些衙差來報喜的目的就是為了領賞錢,漂亮的場面話說了,賞錢也到手,這紀府他們一刻都不想多留。
等衙差和秦圓圓都已經離開,院子里的來客,紀寧交給何安去招待,而他則帶著唐解幾人到了偏廳之內,說及賄考的事情。
“……永寧,你現在可不能掉以輕心,倘若哭廟之事真的做成,朝廷和文廟不可能不管,就怕朝廷和文廟為了士子的憤怒,將爭議性頗大的幾人的舉人功名都給剝奪,畢竟現在還都未曾拜過文廟,舉人之名還是虛的。”唐解分析道。
大永朝的舉人,不單純只是一個名號的問題,之后舉人會去拜文廟,獲得文名,就好像是獲得一種“賜福”,只有獲得了文名的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舉人名位。
紀寧所知,文名的高低主要涉及到精神力的強弱,涉及到能撰寫大篆和小篆的數量,而他自己本身是帶著前世記憶而來,他的精神力尤為強大,他感覺不出自己在撰寫大篆和小篆上有什么精神枯竭的效果,所以他對這種文名的獲取并不上心。
紀寧所要得到的,是舉人的身份和社會地位,是獲得會試的資格,而別人主要是為了獲得文名,成為凌駕于百姓之上的特權階層,大部分的人為的就是科舉獲得功名后做官。
所以說紀寧跟普通人考科舉的目的是不同的。
謝泰道:“朝廷和文廟也不能不加考核,直接就將所受爭議的世家子弟定為賄考吧?總需要有證據,有行賄的人,那必然有受賄的人,現在所知,一個主考是封玄青封老侍郎,一個是兩淮提督學政江松江學政,若說賄考之事存在,還是如此大規模的賄考,此二人中必然有一人有受賄之行為,那誰行賄,誰沒有行賄,不一清二楚?”
韓玉一擺手道:“我們現在說這些沒用,主要看永寧的看法。永寧,你怎么想?”
紀寧想了想道:“先謝過諸位這么相信我,確定我不是賄考得到的功名。”
“永寧,你還真以為我們糊涂啊?你的才學如何,我們是清楚的很,就連我和子謙這樣已經考上舉人的,在你面前都要自愧學問不如,你中舉人可說是順水推舟的事情,中解元也不在話下,我們怎可能懷疑你賄考?”韓玉沒好氣道。
旁邊幾人也點頭應是。
紀寧點頭道:“還是要謝過,難得有你們相信。在我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下并無太高的社會地位,又無法左右朝廷和文廟的決策,先看這次哭廟行動所造成的影響力有多大,若朝廷和文廟最后置之不理,此事可能到此為止。但若最后要追究,也爭取能在查案之人面前爭取能表現一下,讓他相信在下并非是通過歪門邪道的東西獲得的功名。”
“嗯。”唐解道,“永寧說的對,真金不怕爐火,那些人敢鬧事,他們也要有證據!不過永寧這些天府門可要關緊了,就怕那些人一邊哭廟鬧事,一邊還會來你府上聲討,你這個解元之位,也實在太礙眼了!”
“知道,多謝唐兄提醒。”紀寧站起身,恭敬對幾人行禮,在這種困難的時候,難得這些朋友還站在他一邊幫他的忙,也讓他很感動。
紀寧也能感覺到,這次的事件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瀾,否則不可能在放榜之前,那上官公子就會跑到他身邊來跟他說及他鄉試的文章。
他也終于想明白了之前想不通的事情,他現在等于是被人推出來擋刀,處境將會非常危險。
九月初一當天,金陵城鄉試落選的士子,都跑到金陵文廟之外哭廟,向孔圣人先師來訴說此番金陵鄉試不公之處。
文廟和朝廷當天不會有什么應急反應,士子們也沒離開,當天直接在文廟之外靜坐,有的哭的死去活來,幾度暈厥,也不知道他們跟那些中榜的舉子有多深的仇恨,簡直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而且他們在文廟前所哭訴的話字字珠璣,顯然是有人為他們謄寫過文本的。
此時在崇王府內,崇王也是才剛剛得知了鄉試放榜,士子文廟哭廟的事情,作為一個有政治覺悟的皇親國戚,崇王意識到,這次的事情,肯定跟當朝的權力爭斗有關。
“……王爺,此事很可能是太子從背后搞鬼,五皇子在南方并無任何安排,突然鬧出這么大的事情,我等居然提前毫不知情,從屬下背后所調查的結果來看,一些世家似乎是將五皇子當成是此番接納賄金的人,若再鬧下去,朝廷徹查……王爺還是早作籌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