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翰林在發表了一番“高論”之后,詩會也正式開始,這也讓下面等的人有些著急。
韓翰林跟什么李侍講關系很親密,那李侍講不能來,就讓韓翰林來幫忙出個題,做個開場白。
在朝廷體系中,翰林只是一個稱呼,代表的是在翰林院職,他的身份也未必有多高。
“明年乃是會是年,寒窗苦讀數十載,明年為的是鯉魚躍龍門,諸位便以此事為題,做出一篇詩詞,為的是彰顯朝廷開科取士的公平,還有陛下對殷殷學子的關切之心!”韓翰林就好像一個媚上的臣子一樣,說的話,都是在為朝廷歌功頌德。
等了半晌,第一篇的題目也終于出來,紀寧看了看天色,說是午時末開始,現在都已經未時中,冬天里本來白晝就短,再用不了多久就要天黑了。
這么鬧騰一下,隨便再有誰出來寫兩首詩,或者是找人出來點評一下,這一輪比試下來,就可告結束了。
詩會一開始,臺子上的眾人,不是每個人都給筆墨紙硯,而是在臺子中央擺著文房四寶,誰若是愿意寫,就直接寫好了詩詞,把自己的大名署上,就可以算是“交卷”了,因為人太多,連主持人朱遷也顧不上去照顧所有來參加詩會的士子,誰愿意寫,或者不愿寫就下去,在詩會的主辦方看來都是自愿的事情。
臺子上的人寫詩可以留在顯眼的位置上,臺子下的人寫的詩詞則也可以交上來,或者有人下去收,詩會會準備不少的桌子,至于臺子下也就不再準備椅子,誰寫詩詞,可以在旁人的圍觀之下寫,寫好之后上交到臺子上,那些請來的評判會做出審讀,最后品評一番,將評語寫下來。
紀寧很不喜歡這種嘈雜的環境,感覺詩會被弄成大柵欄的感覺,還不如回去早些準備晚上的學術研討會。
他本想直接下去,但見連唐解等人都在寫詩詞,他這么下去讓朋友失望也不好,干脆直接走到桌子前,在人群中拿出一張紙來,又隨便拿了一根染了墨的紙張出來,準備寫一首詩詞,卻不知如何下筆。
“就這么即興創作一首詩詞,也太難了一些,倒還真不知該怎么寫了!”紀寧有些犯難。
在他的腦海中,關于科舉的詩詞不勝枚舉,就有諸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經典詩詞,但他自己還沒中進士,如果這就把登科后的興奮寫在紙上,那也有些貽笑大方了。
思來想去,原本作首詩是最好的,反正是即興發揮,別人也不求他做的多好,只要能應付過去便可。
但他想到了他所喜歡的一代大詞人柳永的名作,登時心中也就有了主意。
當初在柳永落第之后,曾寫了名動一時的一首詞,抒發心中的不滿,寫的內容也是道盡了天下讀書人的苦況,紀寧覺得,這對那些讀書人來說也是有指導意義的,所以他也愿意寫出這樣的詩詞來,當作是兩個世界之間的互通有無。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云便,爭不恣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上半闕寫完,紀寧覺得很滿意,馬上提筆寫出下半闕:“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一首詞寫出來,紀寧也是感覺暢快淋漓。
他很喜歡柳永的詩詞,柳永一生的狂放不羈,甚至對他的人生觀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他也希望能跟柳永一樣,一生未必跟仕途計較,只要能偎紅倚翠,那也是人生之快事。
柳永在他所在的時代中,詩詞影響力極大。“凡有井水飲處,即能歌柳詞”,此話也不是虛言,可以說柳永對后世的詩詞形成了很大的影響。
寫完之后,紀寧本要將自己的名字署上,但隨即他意識到一個問題,就是詩詞的下半闕,未免有些太過于自嘲,甚至給人一種自暴自棄的感覺。
說的好像對科舉已經沒有什么信心,而且將自己的人生都唱衰,這跟他現在意氣風發追求科舉的心境有所不同。
詩詞說的是抒發心意,但紀寧偶爾也只是興之所至寫下來而已,并非是要表達什么觀點,他只是覺得柳永對生活的態度也是另一種人生,當一個“白衣卿相”也未必是壞事,但如果有人拿這種詩詞來攻訐他,說他對大永朝的科舉不滿,說他流連花叢,或許會對他的聲名有所影響。
最后,紀寧沒有署名,反正參加這次詩會的人很多,他就算是不寫詩詞,或者是寫了詩詞不寫名字,別人也很難找到他。
寫完之后,他也沒當回事,放下筆,連紙張都沒動,直接走下了臺子。
唐解等人也在創作自己的詩詞,但所寫的都很平素,無非是圍繞進京城參加科舉、一朝為得名揚諸侯這些題材在寫,紀寧在旁邊看了一會,趙元軒走過來打量他,道:“寫完了?”
紀寧微微搖頭,趙元軒撅著嘴道:“沒寫完下來干嘛?”
紀寧微笑道:“詩詞總要將求意境,寫不出來,下來找找靈感不行?”
“找借口!”趙元軒還是有些不滿意,“我還正想寫一篇詩詞呢,你要不要看看?”
紀寧點頭,隨趙元軒一起到了書桌前,但見趙元軒拿起筆來,支著頭想了半天,身后有人催促道:“喂,寫不寫,不寫的話讓我們先來!”
“催什么催?那邊也有筆有紙,為什么在這邊擠?沒看到本公子正在沉思嗎?”趙元軒沒好氣道。
那人也有些不滿,但最后為了能早點把自己心中所想的詩詞記錄下來,也就沒再去爭吵。趙元軒這才拿起筆來,在紙上寫道:“京城已是二月天,萬家學子共杏園。”
寫到這,趙元軒抬頭看著紀寧,問道:“你看我寫的怎么樣?”
紀寧打量了一下,關于趙元軒的這半首詩,他大概意思能懂,但還是有不懂的地方,看的是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