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吹雪這些日子一直是深居簡出,離開紀寧給她安排的宅院幾日,雖也跟紀寧打過招呼,但去哪里卻是守口如瓶,并未對紀寧言明。
之前回來一次,是跟紀寧借銀子,一開口還是一千兩,紀寧怕她被人利用,并未借銀子給她。
紀寧心想:“我不借銀子給你,你就帶個尼姑上門,這是要找個佛門中人來跟我‘化緣’?”
納蘭吹雪行走江湖多年,但基本是蠢萌小俠女一枚,到紀寧身邊也沒什么禮貌,甚至連禮數都節省了,只是直勾勾看著紀寧,大有“你再不給我錢我就瞪死你”的意圖。反倒是納蘭吹雪身后跟著的“尼姑”很客氣,上前來恭敬行禮,對紀寧的態度也算恭謹。
“紀公子!”那尼姑似乎知道紀寧的來歷和身份,紀寧一猜就知道是納蘭吹雪告訴她的。
“這位姑娘……不知如何稱呼?”紀寧也沒理會納蘭吹雪,反正納蘭吹雪自己都不懂禮貌見了人面都不打招呼。
那女子走過來,她的神色很淡然,因為身上是一身連體的斗篷,連頭都被一個灰布的帽子遮著,使得她的容貌也不太容易被人辨別出來,但給紀寧的感覺是清秀雅然,但她的眉角之間卻又隱藏著一股很奇特的妖冶。
這是一種天使和魔鬼相糅合的感覺,紀寧同時在一個女人身上,看到了仙女出塵的氣質,還有妖嬈女子的風情。
雖然紀寧也要承認,這女子身上仙子的氣息更多一些,給人的第一感覺也是平易近人,是一個容易讓人向善的仙子美人。
女子道:“吾乃出塵之人,本不問塵世,曾有機緣遇得納蘭姑娘,與她相熟,前日與她再見,言及過往,談及有紀公子一人可蒙正道,心中傾慕。今日前來,是為聆聽紀公子教誨,談及慧如佛性,以求解惑……”
話說的很多,紀寧大概意思也聽懂了,簡單解釋這番話,就是這女子從納蘭吹雪那里得知了他略微通曉一些佛性的東西,親自登門來拜訪,說是要坐而論道,但紀寧怎么聽都好像是找個借口來借錢的。
納蘭吹雪自己用不上什么銀子,她也創造了一個奇跡,就是在江湖上漂,居然可以不用花錢,就能保證衣食起居,在紀寧看來也是非常另類的。
她要借銀子,肯定是身邊人有所求,納蘭吹雪本身在京城也不認識什么人,唯獨這個尼姑是她所認識的,那不用說借錢也是為了這尼姑而借。
紀寧仔細留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她自稱是“出塵之人”,意思是要剃度為尼,她的頭雖然是被斗篷蓋著的,但其實是有頭發的,而且此女子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粉,如果是一個真正的尼姑,怎么會在身上有任何的脂粉氣?
紀寧心中也多了幾分戒備。
紀寧微笑搖頭道:“姑娘還是未言及姓名!”
那女子沒回話,納蘭吹雪有些不滿蹙眉道:“都說了是出塵之人,名字無關緊要,你為什么還要在意名字呢?”
“即便是出塵之人,為何就不能有名字?可以是法號,又或者支持一個代號,在下只是想在稱呼的時候更方便一些罷了!”紀寧道。
納蘭吹雪的嘴比較笨拙,她沒能力去跟紀寧辯解,此時她只好沉默不言,但聽那女子道:“紀公子此話之中,頗有禪理,小女子雖是出塵,但身在紅塵之中,難免會有紅塵羈絆,小女子法號靜萱,見過紀公子!”
“靜萱?”紀寧在心中琢磨了一下,名字倒也還過得去,只是不知道這女子的俗世名字是什么。
他總感覺這女人身上背負了很多秘密。
“靜萱姑娘,在下今日并無時間與你商討佛道之事,晚上還要出去見一個朋友,還請將來意說明,在下不喜歡與人拐彎抹角!”紀寧道。
對方來意不簡單,紀寧也就直話直說。
雖然這么說話會有些直白,但跟一個尼姑去兜圈子,紀寧感覺自己還真不是對手,因為佛家人說話是出了名的拐彎抹角。
靜萱道:“紀公子為塵俗之事而忙,雖非正道,但也在塵緣之中……”
“多謝靜萱姑娘抬舉,俗人就是俗人,不敢說什么塵緣,靜萱姑娘也別把在下當成是什么精通佛性的人,在下就是個大大的俗人,甚至有些粗俗!”紀寧道。
靜萱沒什么反應,反倒是納蘭吹雪在皺眉,她對于紀寧給予自己如此的評價,感覺有些接受不了。
人都是附庸風雅的,在佛道之事上,人也都會趨向于承認自己心中有佛道的悟性,而像紀寧這樣上來就承認自己是個大俗人的是少之又少。
靜萱道:“紀公子此言,倒也有幾分禪理……”
本來就是俗話,到了靜萱耳中,好像什么話都有禪理,這讓紀寧感覺到此女子來意不善。果然,靜萱道:“紀公子,聽納蘭姑娘言及,紀公子乃是金陵望族出身,如今我佛慈悲,需要重修廟宇金身,還望紀公子可以念在佛家之本,給予援手……”
拐彎抹角的,終于還是把借錢的事說出來。
紀寧很想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但他卻不想在兩個女人面前失禮,尤其是他覺得這靜萱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
什么廟宇都不說,直接上來說要重塑金身,還請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施加援手,這是窮瘋了或者是慌不擇路?
“在下只是一介布衣,平日僅夠日常溫飽所需,豈有銀子去普渡眾生?”紀寧道,“在下只愿做世上一俗人,即便被菩薩和羅漢所摒棄,那也是在下咎由自取,還請靜萱姑娘見諒!”
“阿彌陀佛!”靜萱口宣佛號,施禮之后,對紀寧的態度仍舊很恭謹。
納蘭吹雪沒好氣道:“上次還說有銀子,為什么今天就說沒有銀子?分明是不想借。只不過一千二百兩而已,重修菩薩的金身,是為了恩及所有供奉香火的百姓,真是沒有一點善心!”
紀寧冷聲道:“在下是否有善心,不是納蘭姑娘所決定的,也并非靜萱姑娘所決定的。在下不是菩薩,普渡眾生的事如果被我做了,那菩薩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