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虛名,在場這些名儒是很在意的,絲毫不介意在同行面前原形畢露,好像這種爭吵和大打出手也是理所應當的,而對于刊印學說,他們卻并無太大興致,似乎他們對于自己的學說并無太多自信。請大家搜索(品#書……網)看最全!的小說
或者說,這些人帶著敝帚自珍的心理,很多核心的思想是不外傳的,師傅傳徒弟總要留一手,為的是保證自己的學說可以有獨一無二的權威性,連自家弟子都不傳,更何況是外來的弟子?
至于整理成冊,讓自家的學問成為“地攤貨”,這種事他們更是不會做,一個個比誰都聰明。
劉檸上臺道:“諸位,有什么學說,盡管說來,以供眾人參考!”
“什么學說,我們不說就是!朝廷要整理,那就先整理別家的!我們的學問上不得臺面!”
聽說要整理學問,一個個又開始自謙,說什么自己家的學問不值一提,說白了就是不肯把自家學說拿出來供他人參考。
這讓文會場面非常尷尬。
整個文會中所充斥的,都是自私,還有無盡的爭名逐利之心,令學問也走了味,紀寧在旁邊看的也是很無奈,他對于當下大永朝的學術風氣很看不慣,但他畢竟只是來旁觀的,能見到這些名儒已是很“榮幸”的事情,他沒資格出來提出什么觀點。
劉檸在臺上問了幾次,甚至點名想讓一些名儒上去做演說,但都被拒絕,他也很氣憤道:“諸位既然沒什么學說,今日的文會便到此結束,諸位,請回吧,鴻臚寺的驛館暫時也不對諸位開放了!”
徐孺怒道:“憑什么?”
“憑什么?就憑你什么都不說。”旁邊還是有人在嗆徐孺,“把自己本事體現出來,朝廷對你也就禮重了!”
“休想!”徐孺站起身來,一甩袖就往外面行去,那模樣就好像他已經做了皇帝。
清高自傲的儒者,誰都不服誰,來這里就是爭吵、動手,而后就揚長而去,這樣的文會開起來就好像一場鬧劇。
“走就走!”旁邊也有儒者起身來,也不管別人的意見,徑直往門外去。
后續更多的人跟上,最后那些來觀禮等著聆聽學術教誨的人,就只能干瞪眼。
唯獨趙元容似乎早就料到了有此結果,她一點意外倒沒有,反而很冷靜嘆口氣,收拾心情準備離開。
紀寧一笑,這結果他還真沒預料到,他也總算知道為什么大永朝的理學和心學沒有培養出名動一時的方家,主要原因在于這種內部的爭斗,有這樣的心態,如何能靜下心來做學問?
趙元啟歉意道:“永寧,早知是如此的話,絕不會帶你前來,倒讓你見笑了!”
紀寧搖頭,道:“這豈能怪世子?要怪,只能怪這社會風氣,先秦學說的百家爭鳴,建立在所有學問可以傳道解惑,允許所有人自由選擇學說,可以有矛盾,也可以互相攻訐,但學問卻是開放的,允許所有人來進行探討,動腦筋的人多了,合眾多人的力量,學問才能有所進益。而非如今這般,所有學說都是要藏著掖著,不肯示人,學問藏起來,那就不再是學問,而是獨門絕技,這種獨門絕技只會固步自封,沒有任何進展,久而久之就會被歷史所淘汰!”
他也是感慨頗深,才會做出如此的評斷,不但趙元啟點頭同意,連趙元容也這長吁口氣,她顯然也贊同紀寧的觀點。
在當下,學術的討論會很容易,但要把各家學術思想系統總結出來,只有各家學說自己人才能做到,而這些學問往往掌握在各家學說的主要代表人物身上,他們可不會輕易把自己的思想大成為他人所知。
“那紀公子認為,當有何方法來改變這一現狀呢?”趙元容之前還因為跟紀寧在渠水之會的不愉快,而對紀寧有些生分,但現在聽到紀寧的高論,她已忍不住出口相問。
紀寧搖頭道:“在下只是一介士子,如今連儒名都沒有,作何敢對諸位大儒的行為做出評價?”
趙元容瞪了紀寧一眼,好似在說,你還不敢評價?剛才那通話,可說評價的不淺啊!
趙元啟鼓勵道:“永寧,你有什么話,盡管直說,容公子不是外人,她……對于學術界的事,也有所涉獵,你要是有意見,說給她聽,就當是幫大永朝的儒學界……”
他想把紀寧介紹給趙元容,又不知道該用什么方法,所以才會鼓勵紀寧在趙元容面前有更好的表現。
“說起來就一個字,誠!”紀寧道,“這一個字,說起來簡單,說白了……還是有些難啊,如果朝廷能將古代大儒的思想整理刊印,令百家學說的思想不至于自守,真正百家爭鳴的時代才會到來……”
他的大概意思,是把各家的學說,諸如什么河間學派、河西學派、山東學派等等理論知識,都整理成冊,既然各家知道自己的學說都已不是什么大的秘密,而且被人系統地整理出來,那
趙元容琢磨了一會,半晌后她才說道:“都說了各家是把自己的學問藏起來,又如何能將他們的學說都刊印出來?難道靠偷的?”
卻在此時,劉檸和胡江卓走過來,對趙元容和趙元啟行禮道:“公子殿下,世子殿下……小郡王爺……”
三個人,一個是趙元容,一個是趙元啟,還有一個是惠王府的三公子趙元真。
如此一來趙元容就無法再掩藏自己的身份,她看著紀寧,紀寧也只是微微拱手行禮,其實紀寧跟她之間也早就相識,只是趙元啟不知道二人互知身份而已。
“今日的事情,本宮知曉了!”趙元容道,“那些儒者的思想,回頭盡量做出整理,至于別的事……本宮會向陛下奏明,你們先回去就是了,這么晚,都辛苦了!”
“謝公主體諒!”劉檸和胡江卓都感覺自己沒辦好差事,也幸好趙元容沒多追究。
他們還是緊忙安排人手收拾了一下學館,以便學館第二天可以復課。
至于紀寧等人,則一同出了學館。
此時學館外面,也還有一場亂斗,各家學說的人簡直是將學館之外當成了打架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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