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長風似還想叮囑秦楓什么,只聽得門外踩在木板上的腳步聲響起,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門外走來的人,也不是什么外人,一身輕紗水袖的徐語嫣捧著食盒進來,從紅漆托盤里取出雅致的白瓷酒壺,兩只酒盞,幾樣精致小菜,對著憑欄而立的兩人笑道。
“夫君,姬長老,想來也是累了。”
“語嫣備了一些酒菜,你們邊吃邊聊吧……”
姬長風見徐語嫣來了,又看得夜已深了,正要告辭,拗不過秦楓偏要他坐下來吃上幾口菜,喝幾杯再走。
誰知姬長風才坐下,夾起第一口菜來,就根本停不下來了。
幾乎是一邊吃一邊贊不絕口道。
“這翠瓜是腌制的嗎?怎么能脆成這樣?”
“這盤炒肉絲,怎么聞起來香,吃起來更香?”
“分明沒有魚肉,卻又有魚的香味?這又是怎么做到的?”
徐語嫣已是立在一邊,如數家珍道:“翠瓜是清水洗過之后,直接切片蘸上料酒和醬汁,拌上蒜泥。”
“夏夜暑熱未散,最是適宜這一道涼菜開胃。”
姬長風正點著頭,徐語嫣又解釋說道:“肉絲是用的蔥、姜、蒜調味,配合酒、醋和醬油作為佐料炒制的。”
“有段時間我在云夢澤的時候,每天都要為師父燒魚……”
“常把調味去腥的蔥姜蒜調好了放在廚房里,后來意外用這佐料燒了一次肉絲,才發現了這個方法。”
“若要這道菜里的肉絲有嚼勁,須要下鍋后再用油封住里面的水分……”
秦楓聽得徐語嫣的話,就差給這廚娘豎大拇指了。
第一個涼拌黃瓜也就算了。
這第二個菜肴可是后世魚香肉絲的配方啊,就這樣被徐語嫣給琢磨出來了?
不被這件事情提醒一下,秦楓自己都要忘記了。
徐語嫣在跟隨秦傲學習《乾坤再造功》之前,既不是學武的武者,也不是習文的儒生,而是——廚娘啊!
也難怪父親秦傲這么喜歡這個乖徒弟加準兒媳婦。
秦傲可是沒有下酒菜都能喝個爛醉如泥的資深老酒鬼,這心靈手巧,秀色可餐的小廚娘,簡直是討盡了他的歡心。
但秦楓一想到秦傲如今留在中土垂垂老去,他的心里也是五味雜陳。
“該要盡快把父親他們接到散仙界來才好……”
秦楓在心內這樣說著,忽地就被一聲酒嗝驚擾了思緒。
只見就這么一點兒時間,原本執意說不吃不吃的姬長風,居然就著徐語嫣那盤魚香肉絲把一壺酒都給喝完了。
姬長風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知不覺就多吃了一點,對不住,對不住。”
也不知他是公心還是出于補償心理,又對著徐語嫣夸道:“難怪圣子對那天鶴宗圣女羽霓裳棄之如敝履……”
“若我也有這樣一個廚藝高超的媳婦,別說是天鶴宗的圣女了,就是烈焰仙宗的圣女,我也不愿意換的!”
徐語嫣被姬長風夸了一句,也是十分受用,甜甜笑著說道:“姬長老,若是您喜歡語嫣做的菜,就經常過來坐坐好了。”
“我再去廚房為你們炒幾個下酒菜去……”
姬長風聽得這話,雖然肚子里饞蟲被那一盤魚香肉絲給勾得“咕咕”直叫,但作為寒冰門的大長老,最基本的禮數還是沒有忘記。
他趕忙拱手說道:“來日方長,況且長夜已深,在下就不叨擾了,告辭,告辭!”
姬長風離去,徐語嫣忽地就掩口輕笑了起來。
秦楓只看了這丫頭一眼,頓時就會意了。
徐語嫣送酒送菜來的本意,其實不是給秦楓和姬長風吃的,乃是一道做得香噴噴的逐客令。
畢竟長夜已深,花好月圓,姬長風一個外人在秦楓和徐語嫣這一對小夫妻的屋里,總是不太方便的。
秦楓笑道:“你這是巴不得趕他走呢……”
徐語嫣的心事被秦楓說破,也是如少女般扭捏道:“相公,你真討厭,夜都這么深了,難道不該早些休息嗎?”
她垂下螓首,肌膚如透緋的翡翠,連耳朵根都紅了,咬著嘴唇,柔聲說道。
“語嫣知相公夙夜在公,一心想著振興寒冰門,為姬澄宇大人報仇……”
“也知相公心中也想著中土大業,要調和各國各族的矛盾……”
“但適當的休息,還是有必要的,不是嗎?”
秦楓知徐語嫣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兩人是前世夙緣,但畢竟徐語嫣轉世之前,與秦楓雖有肌膚之親,卻無夫妻之實。
此世雖名節齊備,兩人也結為了伉儷,但畢竟尚未圓房,夫妻有名無實,徐語嫣也羞于自薦枕席,能說到這樣,已是很不易了。
秦楓雖與夢小樓,姜雨柔,蒙攸月,韓雅軒四女,乃至扁素心都有各自的情緣,但毫無疑問,徐語嫣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一個獨特的位置。
失而復得,才越顯彌足珍貴。
更兼此時佳人面若彤云,肌膚如同凝脂,呵氣如蘭,比之冷艷的玄月宗圣女夕月,平添許多煙火氣息,比之惺惺作態,故作驕矜的天鶴宗圣女羽霓裳,更是清麗到不知幾許。
誰見不憐,誰人不愛?
秦楓見的面前佳人,只覺得心旌蕩漾,輕輕笑著說道:“古人但云,一刻千金難買,卻是不好再辜負佳人好意了。”
徐語嫣被秦楓說得面紅耳赤,值得依在他的懷里,半邊紅透了的臉頰,掩在少年的身后,用粉拳嬌羞地輕輕捶著他的胸口,低聲道:“相公,你又取笑人家。”
秦楓自是涌起一股憐愛之意,側過身來,挽住佳人的楊柳腰肢,在她的訝異驚呼之中懷抱而起。
不管不顧少女欲拒還迎的推搡,徑入床帷之中。
珠玉墜簾“嘩啦啦”地成片作響,旋即大紅紗帳垂下,密閉的狹小空間之內,便只剩下了兩具亟待燃燒彼此身軀的年輕。
有詩曰:
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
歌管樓臺聲細細,秋千院落夜沉沉。
有詩曰:
弄粉知傷重,調紅或有余。
波痕空映襪,煙態不勝裾。
桂嶺含芳遠,蓮塘屬意疏。
瑤姬與神女,長短定何如。
又有詞曰:
醉漾輕舟,信流引到花深處。塵緣相誤,無計花間住。
煙水茫茫,千里斜陽暮。山無數,亂紅如雨。不記來時路。
云臺仙隱,巫山雨罷,大紅帷帳之內,已是凌亂不堪。
兩具身軀卻還在帳內相互交纏,徐語嫣雖是初嘗事,如病呻吟之中,卻是嬌軀不顧傷痛,連連迎合,不曾有絲毫怯場。
梅開數度,竟像是要把這兩世情緣,生離死別,將所有壓抑百年之久的愛與痛,都共付在這一汪春水中,匯入這一宿良宵里一般。
直到拂曉雞叫,少女才依偎在男子強健的體魄上昏昏睡去。
一夜倒鳳顛鸞,秦楓此時雖然精神極度地亢奮,身體卻是不由自主地疲憊了起來。
見徐語嫣乏了,秦楓也不驚動她,只是輕輕摟著佳人玉肩,讓她倚在自己臂彎之中,酣然睡去。
誰知徐語嫣剛睡去不久,就聽得樓梯上木屐響動,卻是有人上樓來了。
秦楓雖然心內有些不悅,但想來應是有重要事情,否則無人會在拂曉之后就來打擾自己休息。
想到這里,他也只得輕手輕腳地起了身,穿起平日里的修身白袍,又為床上的徐語嫣蓋上了一層錦被,方才起身開門走了出來。
果然不出秦楓所料,姬長風,李蒙一起來了不說,在兩人身邊還站著另外一名青衫打扮的修士。
看模樣,應該也是一宗之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但是與之前秦楓所見的天鶴宗與玄月宗諸多強者不同,這青衫修士的神態謙恭,并無倨傲之色。
當然了,這也不排除,如今寒冰門實力恢復,奪回了劍城,聲望日隆的緣故。
你弱,自然人人都上來欺壓你。
你強,自然人人都會來巴結你。
弱國無外交,弱宗亦是如此。
那青衫修士見秦楓出來了,似是之前就知道秦楓的大名,朝著他拱了拱手道:“久仰秦圣子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當真是人中之龍。”
秦楓聽得青衫修士的話,明顯知道這是屬于見面時的奉承拍馬,也沒有當做一回事,便開門見山地問道:“不知閣下所來,有何貴干?”
青衫修士趕緊躬身遞上一張玉牌到秦楓的手里。
秦楓取過來一看,只見玉牌上寫道:“玉山劍宗長老李獨秀”的字樣。
秦楓看得這“獨秀”兩個字,莫名地就想起來自己穿越之前在后世時,網絡上的諸多段子來。
一時間竟是沒忍住,不禁笑出了聲來。
這意味不明的一笑,登時就讓李獨秀很是蒙圈了。
這寒冰門的圣子之前說是個廢物傻子,但怎么可能會是個傻子呢?
現在人家幾乎一手遮天,把劍城也奪回來了,天鶴宗也滅了,玄月宗也趕走了,連他來找寒冰門商量點事,大長老姬長風都說要跟圣子秦楓商量。
可見他如今在寒冰門里的地位。
他可才接了李獨秀的名帖,就沒來由地笑了起來。
這笑容,幾個意思啊?
李獨秀大著膽子問到:“圣子,您緣何發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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