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城內,華燈初上。
韓家大院,無人打擾的淺草居內,唯有秦楓一人立于燈下。
他雖然看起來是在窗下望向夜空賞月,實則神念展開,早已覆蓋方圓百里,一草一木,一舉一動,都已盡收神識‘眼’中。
倒不是地仙九劫了的修士,都有這等資本,可以明察秋毫。
而是秦楓的神念委實變態,本體天仙境的元神,外加儒、武、道三家公修,甚至還夾雜有部分鬼道,大抵形成了以儒為體,百家為用的格局,吸收為一體,使得他的神念異常強大,甚至是一些天仙界的謫仙都不如他。
他感知到了白虎使袁左宗與蘇子軾等三千人成功接上頭了,也是心內落下了一塊石頭。
要是大剌剌地從天璇城里冒出來三千精銳死士,這城里全是三大圣地最精銳,最老辣的間諜,不可能不走漏風聲,而且只要走漏了一點風聲,對方可能就會有所防備,不但這三千人可能要羊入虎口,就連后續的計劃也會雪上加霜。
因為秦楓安排給這三千名死士的任務是——奇襲搖光圣地!
瘋狂不瘋狂?
聽了都叫人感覺像是瘋子不是嗎?
三千名真人境界都不到的修士,直接奇襲北斗域實際上戰力最強的搖光圣地!
但正是瘋狂到誰都想不到,秦楓才會走這一步棋。
對方將各圣地精銳全部壓到了天璇城,賭的是可以在天璇城殺死秦楓。
秦楓同樣也在賭,賭搖光圣地已是真的精銳盡出,而且真的如于林透露給秦楓的情報里所說,張囂在閉關養傷。
如果當真被秦楓賭對了,三千名敢死軍外加天刺盟殺手就可以直接拿下搖光圣地,等于是北斗域的大局已定。
但如果秦楓賭輸了,無論是搖光圣地藏了部分地仙八劫,九劫的高手在山上,或是張囂并沒有真的負傷,而只是故意透露出來,給諸如秦楓這樣的敵對勢力放出來的‘香餌’。
那么這三千敢死之人,就真的變成必死之人了!
秦楓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都不由得加速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這三千名敢死之人,雖然秦楓在飛升學院時口口聲聲說,他們必死無疑,自己也不會刻意優待他們,無非是希望帶上來的三千人能夠人人效死,拼命而戰,而不是帶上來一大堆本事不大,心眼不少,只想著出位博眼球,一打起來就跑路的廢物。
畢竟再想博出位,再想給秦楓大帝留下好印象,誰也不會把自己的命給搭上。
但秦楓哪里真的愿意,真的就舍得三千人全部死絕嗎?
秦楓抬起頭來,看向慘淡的白月光,用只有自己能理解的話,徐徐說道。
“兵書有云,舍生忘死得生,貪生怕死必死,此之謂‘向死而生’。”
他看著白月光下,自己桌案旁邊,不斷變化著的一張地圖,里面有一條赤蛇般的紅線不斷逼近北斗域與南斗域交界的渭水邊界。
他唏噓說道:“我希望的是,你們向死而生,敢死而不畏死,可我是要你們‘生’,而不是要你們‘死’啊!”
秦楓自言自語說到這里,忽地意識到了,自己這些心事根本無人能聽,只是自說自話罷了。
黎淳道已被他安排進城聯絡天璇城的天刺盟殺手,隨時待命。
韓雅軒被他留在了中土世界。
《天帝極書》被他留在了綠水河畔,現在應該被蘇子軾暫時保管。
小灰被他送去搖光圣地保護于林了。
二哈也被他丟回了《天帝極書》里面。
也就是說,此時此刻,絕對不會有人能夠聽他絮絮叨叨了。
他當真變成這個偌大淺草居里的孤家寡人了!
“有時候,還真有點想那只呱噪的大鴿子了。”
秦楓自嘲一笑,正要轉身,霎那之間,他眉頭驀地一皺。
一道人影驀然無聲地站立在了他的身后。
以秦楓能夠感知到方圓百里一草一木,一舉一動,居然都沒有能夠感知到身后一人的存在,這已經不是疏忽大意了,這簡直就是叫秦楓覺得匪夷所思!
他驀然回身,右手五指并攏如刀,似隨時都可以用手刀對敵。
可就在這時,一道人影飄然落于他的身后。
狂風乍起,卷亂秦楓一頭雪白如瀑的長發。
那不速之客,一身白衣,衣角伴隨著淺草居內的紗帳獵獵飛舞。
更兼容貌不知為何,竟不可見,讓人平添十二分的詭異。
秦楓只覺得那道人影似曾相識,但又完全記不起來究竟是何人,他只得將手刀輕輕背于身后,大聲質問道:“你是何人?”
那白衣人嘴唇未動,卻是有聲音徑直說了出來。
不是傳音入密,而是清晰地說了出來,淺草居的屋內,都可聽到清楚的回聲。
“我是何人,你不須知曉!”
秦楓眉頭微蹙,卻是臉色不變道:“這么說來,就是來殺我的人了!”
他淡淡一笑說道:“你倒是有幾分實力,能夠在我察覺不到的情況下,一直潛伏到我的身后,你也足以自傲了!”
秦楓看向那衣帶飄飄的白衣人,淡淡說道:“你為何不索性先下手為強,出手襲殺了我?”
白衣人似是不喜歡言語,根本沒有接秦楓的話茬,而是直接說道:“昭明劍域大軍從天仙界到達此方世界,正在尋找這一處地仙界的下落!”
秦楓聽到白衣人主動提起“昭明劍域”,不禁一愣,只聽得白衣人又說道:“你若想要保存有用之身來與昭明劍域大軍一戰,速速離開天璇城,明日拂曉之前就離開天璇城。”
她不等秦楓回答,已是冷冷說道:“以你一身修為,強行出城也無人攔得住你,若是晚了,你悔之晚矣!”
秦楓聽得那人的話,只覺得越發古怪起來。
此人若是刺客,何必與自己說“昭明劍域”之事。
若是友人,那為何要這般藏頭露尾?
他剛想對那人追問什么,只見那白衣人驀然抬手,手掌之中赫然凝出一柄清冷長劍,朝著秦楓面前驟然斜劈而下!
一劍劈下,秦楓剛要格擋,身體驟然一滯。
再回過神來,他依舊面朝窗外,森白月光投在手中地圖之上。
秦楓不禁長吸了一口冷氣。
“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