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別人這么說,紅衣女武士怕是早就要動人了。
但偏偏說這話的人是自己家小姐。
她根本連反駁一句的膽子都沒有。
她只是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打不過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還少年早衰,一頭白發的小子?
學宮里的這些男生,不都是外強中干,甚至連外強都算不上,全是油頭粉面,手無縛雞之力的娘娘腔草包嗎?
難不成這人是個深藏不漏的高手?
似是感受到了自己家侍女的疑惑,轎子內的小姐繼續說道:“桃紅,你定覺得奇怪,為何我既知他是個高手,還讓你去折辱他,對不對?”
紅衣女武士依舊蹲著,不敢說話,有“胭脂虎”之稱的女子笑道:“我初看他時,讓你去帶話給他,是因為我以為他只是個尋常的登徒子。只是他動手接你韁繩的時候,我才覺得不太對勁!”
女武士不禁問道:“哪里不對勁?我之前有意查探過他的氣息,是個絕對沒入小天人境的普通人!”
燕芷虎笑道:“我也一樣,我看他也是分明沒有到小天人境。但我看他接你鞭子的手法,特別像我爹在戰場上奪人兵器的手法……”
被喚作“桃紅”的女武士驀地一愣,不知道這有什么關系,卻聽得這位將門小姐說道:“我爹是萬古仙朝僅有的兩位無名境的武道大宗師之一,你說他在戰場上對付至多只有布武境的人,手法會是多輕松的一件事情?”
桃紅聽到燕芷虎的話,竟是驀地打了一個寒顫:“他深藏不漏?他是天人高手?”
燕芷虎淡淡說道:“未必是,但肯定比你厲害。”
桃紅只得低下頭來,輕聲說道:“奴婢辦事不力,請小姐責罰。”
燕芷虎嫣然一笑,輕輕在桃紅的臉蛋上捏了一把,說道:“好了,算是懲罰過你這個小妮子了!”
大轎重新抬起,六名壯漢健步如飛,繼續行在崎嶇山道之上。
比之這些能坐轎子上山的極少數,大部分徒步登山的人就要狼狽許多了。
四體不勤,五谷不分,說的就是這些學宮里的年輕人了。
平日在書齋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日卻要踩在新雨之后的泥濘山道上一口氣走六七里的山路,真是讓這些學子們叫苦不迭。
好在百花峰的山頂上有一汪清泉,甘甜可口,能煮茶,也能濯洗。
這些狼狽不堪的學子才能夠在濯洗一番之后重新變成玉樹臨風的才子佳人。
孫山在泉水之畔打了整整三桶水,一桶洗臉,兩桶洗腳,這還沒覺得滿臉的污漬和滿腳的泥濘都洗干凈了。
反倒是坐在溪水旁邊,盤腿而坐的秦楓,不染纖塵,望著狼狽不堪,洗臉洗衣的才子佳人們,談笑自若。
這一點,倒是與泉眼上方,水榭涼亭里的富家子弟們狀態有些相似了。
孫山擦了擦臉,看向水榭涼亭那邊,對著秦楓說道:“秦兄,你有邀請信嗎?若是沒有,怕是只能站在水榭涼亭外面看看,沒有辦法入場啊!要不我們去第二場吧?”
秦楓聽到孫山的話,看了看位于泉眼下方,溪水上方的水榭涼亭,那些錦衣華服,吃著瓜果的公子,千金們……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中間位置上的燕芷虎,儼然如文會上的女王,享受著眾星捧月一般的待遇。
幾名國色傾城的世家千金環繞左右,言笑晏晏。
燕芷虎的追求者們與這些世家千金的追求者們湊在了一塊。
除卻中人之姿的燕芷虎,皆是男帥女靚,讓人目不暇接,甚至相形見穢。
女子當中,最受歡迎的,必然是這萬古仙朝“人屠”燕破軍的千金燕芷虎。
男子當中,最受歡迎,甚至被多名大家閨秀主動搭訕,甚至媚眼如絲,秋波暗送。
那人恰巧秦楓也認識。
這一屆新人當中的儒門大弟子,傳說之中的大成詩篇作者——荀有方。
倒不是這些千金們不懂得自矜身份,偏要自降身價。
實在是因為她們都太過精明,以至于早早就看出荀有方是“奇貨可居”。
一名才入上清學宮,就可以寫出大成詩篇的青年才俊,幾乎板上釘釘的未來夫子,甚至會有封圣的機會。
倘若一個家族出了一位儒道圣人,意義非凡無比。
首先圣人只要不隕落,必入天人第四重的浩然境。
最關鍵的是,圣人口含天憲,幾乎等同于整個天仙界之中天道的化身。
可判帝王無道,可批將相無德,一言可定一國興衰。
這些千金們并不傻,若不趁著這位準夫子,甚至是未來的圣人還未發跡時趕緊上手,未來的難度必然會越來越大。
這些千金們指望著奇貨可居,荀有方卻是要待價而沽,除了與燕芷虎不時聊上幾句,遇到其他千金小姐的搭訕,多是笑意盈盈,不失禮貌地點到為止。
面對這樣的情況,孫山憤憤不平地對秦楓說道:“秦兄,這次你應該是奔著修理那個冒牌貨來的吧?可是我們現在沒有邀請信怎么辦啊?難道就這么看著他‘春風得意’?”
秦楓聽到孫山的話,又見這位法家高徒的目光一刻不離地都看在其中一位千金佳人的俏臉之上。
就像是盯著精金看的守財奴一般。
秦楓如何能不了然,他笑道:“你這般在意,是因為你喜歡的姑娘看上了荀有方?”
孫山被秦楓如此一說,頓時國字臉上紅了個底朝天,就好像是燒烤的烙鐵一般。
他嘟噥著說道:“若他真的寫出了大成詩篇,也就罷了,我孫山心服口服,這等沽名釣譽的偽君子,憑什么?”
秦楓聽后,大笑不止,他說道:“孫兄,于情于理,這件事情都交給我秦楓好了。”
孫山感激地點了點頭,但他旋即一拍大腿,驚聲道:“不對啊,你連邀請信都沒有,怎么上場啊?”
秦楓自是不可能拿著荀有方寫給姜雨柔的那封邀請信去參加文會,他笑了笑說道:“我暫時還沒有邀請信,不過一會肯定有人要來送給我……”
孫山將信將疑,就在他以為秦楓可能認識什么人,可以弄到邀請信的時候,接下來的一幕讓孫山是張口結舌,目瞪口呆。
只見一名身穿錦衣,略顯臃腫的公子哥,他緩緩從泉水源頭的水榭那邊走出來,身后跟著一名負責撐傘的仆役。
他走到了秦楓與孫山的面前,也不施禮,也不行禮,冷冷說道:“你就是要挑戰荀大才子的秦楓?”
語氣蠻橫無理,顯然是來者不善。
孫山剛要起來幫秦楓擋駕,秦楓倒是笑容和煦,淡淡笑道:“閣下何人?有何賜教?”
那年紀不大,已有了肚腩的公子哥冷笑說道:“你這般不自量力,真是叫人好奇得很,你究竟有幾分真實力!不如與我先切磋切磋看看如何?”
秦楓聽得這話,不禁冷笑了起來:“彩頭是什么?”
那公子哥被秦楓一噎,他雖是不給秦楓面子,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秦楓更加不給他面子。
直接就應下來了,而且還張口問他彩頭是什么?
這是完全不把他當做對手,完全不把他看在眼里啊!
那公子哥咬牙切齒道:“你要什么彩頭?”
秦楓指了指溪水之上的水榭說道:“你若輸了,重陽文會的邀請信作為彩頭輸給我!”
公子哥似是沒想到秦楓居然開口要一封邀請信。
其實對于他這種身世不俗的公子哥來說,幾乎年年都能收到重陽文會的邀請信,哪里算是什么稀罕物件。
但在寒門學子,還有眼前秦楓這種泥腿子眼里,看來這邀請信反而是個不得了的東西了!
他嘴角微微揚起,不屑冷笑道:“你若贏了,邀請信給你,沒有問題,但你若是輸了,你可有拿得出對等的彩頭來嗎?”
沒等秦楓回答,他已是斜眼瞄向秦楓,冷聲說道:“本少爺見你身無長物,也不為難拿出什么像樣的寶物了,若你輸了……”
他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嘲諷,說道:“你就當眾磕上一個響頭吧!”
孫山當即暴怒道:“慶云,你簡直欺人太甚!男兒膝下有黃金,哪里是一封小小的邀請信能比的?”
被稱為慶云的公子哥正要反駁,發現是法家的首席大弟子孫山,這才把到了嘴邊的粗話給咽了回去,轉而用溫吞的斯文語氣說道:“孫兄何出此言?”
說著,他從口袋里拈出一封信,夾在兩指中間,玩味道:“要知道,這種群賢畢至的文會邀請函,有價無市,哪里是黃金這等俗物可以買的來的?”
他戲謔地看向孫山說道:“要不,孫兄,你讓他拿出一件等值的寶貝?彩頭彩頭,總要價值對等不是?”
孫山正要爭辯,反倒是秦楓淡淡一笑,抬起手來說道:“好,既然你要這么下彩頭,那就這么下好了,我沒有什么意見的……”
孫山這一下徹底著急了:“秦兄,這慶云雖然游手好閑,但是家學本就淵源,還在學宮里學習了整整五年,你與他比試,他這是欺負你,把你當軟柿子捏呢,你怎能……”
慶云見秦楓答允了,當即冷笑起來:“呵,你還真是有膽敢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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