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同意了,流程還是要走的,翰林學士書寫圣旨送來給李圭過目,沒問題了蓋上玉璽,然后宰相附署,給事中通過,這才算是一份完全合乎規則的圣旨,方可通過邸報刊行天下傳達到帝國的每一個角落。
這次朝臣們的效率很快,沒過多時一篇花團錦簇的文章就送到了李圭跟前,他細細品聞了一番其中的字句,并未發現什么問題,正想讓魏士良用璽時,目光突然停在了這篇文章的字上面,“魏士良,這份圣旨是周壽擬的?”
“正是,周學士掌管制誥多年,從先皇那時起,許多圣旨都是出自他的手筆,從未有疏漏。”魏士良剛回答完心中就是咯噔一聲,他知道皇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問題。
“這周壽是李悠的岳父吧?”李圭再次想到了那天皇城司回報過來的消息,難道他們連書寫退位詔書的人選都找好了么?
“是,老嘉州伯當年和周學士為知己之交,周學士家的千金剛一出生兩家就定了親事,李悠在入京后第一時間就拜訪了周學士府上,他們約好今年成親,算算日子也該是他們舉辦婚禮的時候了。”魏士良如實回答。
“嘉州伯還真是交游廣闊啊。”李圭語帶雙關的說道,魏士良低著頭不敢回答,“好了,你下去吧,給太平選郡馬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奴婢正在查,郡主身份尊貴,一時間想要找到合適的人選并不容易。”魏士良心中苦澀不已,太平郡主深得太后寵愛,自己現在辦得可是將她得罪到死的事情,李圭總不能一直軟件太后,到時候太平郡主在太后面前稍微說上兩句,自己被亂棍打死都是輕的。
“太平年紀也不小了,若是再耽誤下去太后那里不好交代,此事你抓緊去辦,明日之前給我報幾個人選上來。”李圭越發的沒有耐心了。
“奴婢遵旨。”魏士良行禮后退下,出來后遙望著太平郡主府的方向,但愿消息已經送到郡主那里了吧?這都是陛下的意思,您可不要遷怒于我啊。
呯的一聲,官窯特制的上好茶盞被摔得粉碎,李令月被這個消息氣得面紅耳赤,“先是楊介夫,現在又是皇兄,他們都巴不得我早些嫁出去么?”
太平郡主想來眼高于頂,京中這些青年才俊少有能入她眼之人,不用想也知道李圭肯定會給自己安排一個庸才,這讓驕傲過人的她如何能忍受?
“且不說往日的種種情分,就是這次他能重回寶座,本郡主也沒少從中出力,穩住太后、鼓動石亨投靠,哪一樣不是本郡主去幫他辦得?眼下沒什么賞賜也就罷了,本郡主本來就不稀罕這些,但如今他這是要恩將仇報了?”氣急之下李令月不顧皇帝的身份喝罵道。
“郡主慎言。”薛紹趕緊打開窗戶四下打量一番,發現無人偷聽方才放下心來,“如今王爺和王妃已經過世,俗話說長兄為父,陛下幫你挑選夫婿也是應當的,任誰也說不出什么話來。”盡管他也不想李令月嫁給那些庸才,但是從這方面考慮李圭所作所為并無不妥之處。
“我父王母妃雖然走了,可太后還在,尚且輪不到他為我操心!況且昔日先皇在位時已經許了我自行挑選夫婿,他如今卻要操起心來,莫不是向違抗先皇的旨意?”李令月之所以幫助李圭,除了本身和楊介夫不對付之外,和這位皇兄昔日的情誼也起了一定作用,眼下自己的一片好意卻換來如此結果,讓她對李圭失望之極。
“屬下還聽到了一個消息,不知道當說不當說。”薛紹沒有辦法,只能試圖用其他話題來轉移李令月的注意力。
“和皇兄有關?說來聽聽。”李令月發泄完脾氣之后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她已經打定主意,若是皇兄真敢給她挑夫婿,她定要給對方一個好看不可。
“是,此事也是告訴屬下這個消息的人透露的,他說陛下最近安排了人手監視嘉州伯,或許是陛下不想看到您和嘉州伯走得太近才有了為您挑選夫婿的想法吧。”這件事同樣是魏士良派人來告訴他的,魏士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向李悠通報消息。
“俗話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可如今楊介夫他們還活得好好地呢,皇兄就開始琢磨起對付自己人了。”即使以女子之身,太平郡主也看出他此舉的不妥,不由得出言譏諷道,“下一步莫不是該要明升暗降,奪走嘉州伯的兵權了?還有錢驊、丘尚儉這些人,如今在皇兄心中的地位怕也不怎么穩妥吧?”
“眼下我等本就勢弱,陛下再如此多疑,前景大大地不妙啊。不如郡主入宮去勸勸陛下”薛紹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李圭如果能聽得進去李令月的話,又何必急著幫她尋覓夫婿?
“將這條線抓緊了,日后有什么消息馬上報于我聽。”既然李圭已經不再信任自己,李令月不得不多做一手準備,“另外將第二件事告訴嘉州伯。”
“屬下領命。”薛紹行禮后匆匆離去,不一會兒他手下的親信就從后面出去,在京城繞了一圈來到嘉州伯府之中。
“多謝郡主和薛先生了。”李悠看完蠟丸中的密信,然后親手將它燒毀,賞了些銀子將信使打發走了。這件事他早就已經知道,但太平郡主能派人送信過來還是讓他心存感激。
正準備去禪房之中和姚廣孝商議接下來的對策,沒想到太平郡主府上又派來了信使,李悠不僅警覺起來。
檢查暗記,發現沒有破損的痕跡,李悠再次打開蠟丸,當他看清楚上面所寫的內容,不禁啞然失笑,哎,李圭啊李圭,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只見密信中寫道,李圭派人私下里派人和郭元景等振威營的將領進行了接觸,言語之中頗有收攏他們的意思,這是來挖李悠的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