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太平郡主府上薛管事求見。”正在書房中讀書的丘尚儉接到了府中仆役的通報,此時他對宮中的變故尚一無所知。
“快請。”丘尚儉連忙吩咐道,不一會兒薛紹和男子打扮的李令月到了書房之中,丘尚儉一眼就認出了李令月,眼中閃過一絲訝色,他知道李令月如此打扮定然是有要事,連忙揮退左右上前拜見,“丘某見過太平郡主。”
“如今不是客套的時候,丘將軍,宮中方才傳來消息,陛下酒后落水,至今未醒。”李令月的話直接將丘尚儉砸了個頭暈眼花。
“什么!”他頓時呆住了,立刻和太平郡主想到了一起,若是李圭又個三長兩短,郕王繼位后他們這些曾經幫助李圭重回帝位的人那還會有什么好下場?于是連忙追問道,“太一怎么說?郡主是從那里得來的消息?”
“是魏士良派人送信過來的,陛下尚在昏迷之中,太醫也一時沒什么好辦法。”李令月自顧自的找了把椅子坐下,“丘將軍,眼下乃是非常時刻,我等得做好準備才行。”
“今時不同往日,我等如今又能有什么好辦法呢?”丘尚儉聞言頹然坐下,“我已經被從宮中趕出來了,手上的兵馬不足五千,即使想有所作為也是力有未逮。”
“石亨手上還有兵馬,他雖然同樣被逐出宮外,但他在宮中擔任侍衛多年,尚有親朋故舊留在宮中,若是瞅準時機未嘗沒有勝算。”李令月仍然不甘心就此認輸,急匆匆的說道,“若是陛下醒來一切都好說,若是若是陛下楊介夫定然不肯放過我等,與其束手待斃,不如拼死一搏。”
李令月此時表現的比丘尚儉這個男人更加果決,但丘尚儉聞言依舊是搖頭,“郡主似乎忘了一件事情,如今尚在京城沒有就藩的只有郕王一位王爺了,即使我等想擁立他人也沒有辦法。”依照大魏祖制,親王成年后就要離開京城,前往他的封地,先皇并沒有留下子嗣,李圭和郕王都是當年作為太子的候選被先皇從趙王的封地中召入京城,除此之外京城就再也沒有近支宗室了。
“此事本郡主在路上也想過了,我等必然不能擁立郕王繼位。”這對他們沒有絲毫好處,“京中沒有宗室,但其他地方卻有先皇的兄弟;除了趙王之外,先皇的三弟福王被封在南方,距離嘉州也才數百里的距離;我可以派薛紹快馬加鞭趕往嘉州找到李悠,讓他帶兵護送福王的世子如今爭奪帝位,只要我們能趕在楊介夫之前入宮,則此事尚有一絲勝機。”
“且不說陛下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這自古以來擁立新皇要么有太后的懿旨,要么有文武百官的共同決定,單靠我二人尚且遠遠不夠。”現在丘尚儉和李令月勢單力孤,即使將福王的世子推上寶座,恐怕也不能壓服楊介夫等人,“到時候大魏必然會有一場混戰,如今外有唐括部窺探,內有流民作亂,我大魏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更何況郡主難道認為李悠真的會按照您的意思領軍回京么?”丘尚儉伸手止住了李令月要出口的話,搖頭說道,“若是他真有此心,當初也不會離京而去了。”
“這不是他愿不愿意的問題,要是郕王繼位,他難道會有什么好下場么?到時候只要朝廷一道圣旨,就能剝奪了他嘉州伯的爵位,將他押入京城受死。”李令月不甘心的說道。
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天下亂象四起,而李悠又在云州嘉州開始興辦團練,以他的實力想必很快就能練出一批精兵吧?到時候手上有兵誰又敢惹他不快?更何況他還有錢家相呼應,若是朝廷真的敢頒下這樣的圣旨,南方必然大亂。
文陽賢弟和錢伯父恐怕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毫不猶豫的離京返鄉吧?若是我英國公府沒有勛貴之首的地位,無法離開京城,我也想回到封地去啊;丘尚儉心中嘆道,當然這些話終究不好對李令月說,只能勸道,“郡主,如今唯有為陛下尋覓良醫,讓他早日康復醒來,擁立福王世子的事情,還是不要想了吧。”
李圭雖然和他們已經生了間隙,但他在寶座之上念著當初的護駕之功,怎么也不會要了他們的命,可是宮門內外的那些人真的能讓李圭順利度過這一關么?丘尚儉和李令月都沒有什么信心。
“既然丘將軍不答應,那本郡主就先行告辭了。”李令月抱著極大的希望而來,沒想到卻被丘尚儉破了一瓢冷水,心情頓時跌入谷底,當即起身欲走。
“郡主,且再聽我一句話,若是來日事情不可挽回,郡主可以逃離京城,前往嘉州,想必李悠念著往日的情分,定然會護住郡主平安。”丘尚儉起身拱手道,他也不想看到李令月在新皇即位后遭受可悲的命運。
“去嘉州?然后隱姓埋名出家做個道姑么?”李令月面帶譏諷,“我李令月若是落到這幅下場,還不如直接死了!丘將軍你到時候大可以去嘉州避難,我卻要留在京中和他們斗個你死我活。”
可惜了,若太平郡主是個男兒身,我寧愿賭上丘家九族的性命,也要擁立她登上帝位啊!丘尚儉搖搖頭道,“我英國公府世受皇恩,被委以執掌京營的重任,丘某是斷斷不會舍下這些逃往嘉州的。”
李令月的腳步稍微頓了頓,但稍傾之后還是推開房門義無反顧的走了出去,薛紹看了一眼丘尚儉丟過來的眼神,最終默默點頭似乎答應了什么,也跟著李令月離開了書房。
哎,一名女子都有這般雄心,我身為男子卻還如此畏畏縮縮,真是丘尚儉坐在書房之中許久沒有起身,他未嘗不想和李令月一樣殊死一搏,只是英國公府上上下下數千口的性命卻像是一條條繩索一般束縛住了他的手腳,讓他不敢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