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慶氣定神閑,道:“你可知道,這世間什么樣的東西最為珍貴?”
齊寧道:“每個人心中珍貴的東西并不一樣,因人而異,或許在有些人的心中,一片葉子便是最珍貴的東西。”
“說的不錯。”北堂慶笑道:“不過最為珍貴的,便是你曾經擁有,但后來卻失去,而且失去之后,你才知道它不可或缺,如此才能想到它的珍貴。”說到這里,北堂慶的笑容忽然消失,轉過頭,看向門外,神情黯然下去。
齊寧知道他想起了柳素衣,心想北堂慶對柳素衣確實是一片癡心。
北堂慶的話,讓北堂慶想到了柳素衣,可是齊寧知道他說這句話,并不會是因為柳素衣之故,他本就聰明,已經明白了北堂慶話中深意,道:“當年你統帥下的漢軍軍威雄壯,雖然與楚軍苦戰多年,并沒有占據絕對上風,卻也并無落於下風,可是如今漢軍在鐘離傲的統帥下,節節后退,無論鐘離傲是否為了收縮防線,但這樣的策略,至少在氣勢上已經完敗于楚軍,所以你覺得漢軍將士會想起當年的雄風,對你心存心思。”
北堂慶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你和你母親一眼,天資聰慧。”
“你遲遲不下山,就是希望看到漢軍山窮水盡之時,再挺身而出?”齊寧皺眉道。
北堂慶搖搖頭,道:“岳環山雖然不能與齊景相提并論,可是如果漢軍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那時候我再下山,也未必能夠改變局面。國與國之戰,不僅僅只是領兵主將的問題,還有各方面的原因都在其中,如果敗局已定,我也無力回天。”
“那你?”
“因為還沒有到我下山的時候,又或者說,我現在還下不了山。”北堂慶道:“你上山的時候,是否看到有人守在山下路口?”
齊寧立時想起那位一直在研究音劍合一的瘋子,點頭道:“他武功很高,似乎是一位劍客。”
“看來你已經和他說過話。”北堂慶微笑道:“自我上山之后,他就一直守著這座山,是九宮山的獄卒,我是他看押的囚犯,我在山上可以做任何事情,也可以召見任何人上山,但唯獨不能下山,他不會管我做什么,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守著不讓我下山。”
齊寧微微變色,吃驚道:“你是被囚禁在九宮山?”
“若非如此,你覺得楚軍能打過淮水?”北堂慶充滿了絕對的自信:“我知道天下有許多流言,有許多人說是漢帝忌憚我功高震主,我手握雄兵,他擔心我謀反,所以將我秘密誅殺,也有人說將我軟禁起來。”
齊寧微微點頭,心想至少楚國朝野確實是這樣認為。
不過北堂慶能對天下事情了若指掌,這倒說明他雖然被困在九宮山,但卻依然有耳目一直在為他提供情報。
“他們只說對了一半。”北堂慶面上的表情漸漸消失,他面帶微笑時宛若春風般和煦,可是神色冷下來,就變得極有壓迫性,聲音也變冷:“漢帝確實對我心存忌憚,而且并非是從我統帥漢軍的時候開始。”微一沉吟,才道:“你皇爺爺有三位皇子,除了我和漢帝,還有你皇伯北堂煜,三人之中,我排行最幼,但一直受你皇爺爺寵愛,常理而言,自然是皇長子繼位,不過你皇爺爺當年想過立我為太子,這不但是因為你皇爺爺對我心存寵愛,還有一個緣故,便是漢帝幼時患疾,一只眼睛幾乎看不見東西,不過看上去卻是完好無損,而且此事一直沒有對外宣揚,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但皇爺爺覺得要做一名君臨天下的皇帝,不該是一個殘廢。”
齊寧心下詫異,漢帝眼疾,還真是不曾聽人說起過。
“漢帝知道自己的缺陷,也一直擔心我會搶了他的儲君之位,那時候就多次加害于我。”北堂慶道:“不過我自幼喜好行軍布陣,沒有想過去做什么皇帝,而且也不想因此鬧的手足相殘,是我主動向你皇爺爺懇求,立漢帝為儲君,我愿意統帥漢軍,一統天下,成為一名征戰沙場的大將軍。”說到這里,本來嚴峻的神色微有些和緩:“后來漢帝如愿以償成為了皇帝,我也統帥大軍與楚軍廝殺,但如同世間流言所傳,漢帝對我手握兵權一直心存忌憚,秦淮大戰的時候,我在前線征戰,他倒也是操勞過度,他自幼身體就虛弱,操勞過度之下,身體更是每況愈下。”
齊寧嘆道:“他擔心自己命不長遠,如果由你執掌兵權,他死之后,他幾個兒子都不是你的敵手,那時候你就成了皇位最大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