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隨著司徒明月進到大帳之內,立時感嘆,帳外時他就看出這牛皮大帳十分的龐大,進入之后,才發現這里面的寬廣難以想象,此時估測,這里面容納百十來人,只怕還要閑空曠。
大帳之內倒也說不上奢華,但里面的陳設卻是古色古香,宛若一個移動的宮殿,大帳內有少量婢女分列,正面是一張古木大桌子,幾個人正圍著桌子席地而坐,齊寧掃了一眼,見到有五六個人,俱都是黑色勁衣,倒不似自己所想的那般奢華。
齊寧進來之時,圍桌而坐的諸人俱都起身來,司徒明月上前去拱手道:“啟稟殿下,楚國使臣錦衣候覲見!”
卻見到其中一人含笑道:“你就是名震天下的錦衣候?”聲音溫和,齊寧瞧過去,只見那人二十七八歲年紀,一身黑色錦衣,古銅色皮膚,相貌說不上俊朗,但棱角分明,頗有陽剛之氣,他頭上纏著一條黃色的帶子,濃眉大眼,面帶微笑,心知此人便是東齊太子,拱手道:“楚國齊寧,拜見太子殿下!”
太子笑道:“免禮,錦衣候,本宮也聽說楚國派出使團前來,不想這么快就到了。”
齊寧微微一笑,道:“齊寧奉旨前來東齊修兩國之好,在此見到太子殿下,實在是榮幸之至。”
“太子哥哥,到處傳言錦衣候是楚國的棟梁,威震八方,怎地卻是一個小孩子?”一個清亮聲音嘻嘻笑道。
齊寧聞言瞧過去,只見說話之人也是一身黑色錦衣,看上去十四五歲年紀,從年紀上來說,比之自己這個錦衣候還要小上幾歲,竟然是大言不慚,稱呼自己為小孩子,這娃娃樣容俊秀,站在太子身邊,在太子古銅色的皮膚映襯下,那年輕人的皮膚就顯得頗為白皙,一看就是嬌生慣養出來。
聽得這年輕人言語無禮,齊寧身后的齊峰和李堂都是皺起眉頭,太子卻已經沉聲道:“老三,休得胡言亂語,還不向錦衣候道歉?”
齊寧心下一凜,卻立刻笑道:“臨淄王天真爛漫,童言無忌,齊寧不會怪罪。”
他聽太子稱呼那年輕人為老三,立時便想到,東齊國君生有三子,太子乃是東齊國君的次子,按照年紀,這年輕人很有可能就是東齊國君的幼子臨淄王。
太子笑道:“錦衣候目光如炬,竟然一眼就能認出,果然是聰慧。”抬手道:“本宮正在與他們討論兵刃,錦衣候乃是楚國的軍功世家,對于兵刃自然是十分熟悉,不妨一起過來討論一番。”加了一句道:“本宮不在意那些繁文禮節,今次是出來巡狩,諸事隨意,錦衣候爺不要拘束。”
齊寧心下奇怪,上前去,早有婢女過來在地上放了一張蒲團,齊寧點頭感謝,盤坐上去,這時候卻是看到,在那桌上,卻是放著五六把刀具,造型各異。
此時又左右瞧了瞧,只見到除了東齊太子和臨淄王之外,尚有兩名孔武有力的中年人,一看就知道是行伍出身,想來是東齊太子麾下大將,在東齊太子邊上,卻是一名五十出頭年紀的老頭,身形偏胖,此時司徒明月也在那老頭下首坐了。
太子似乎看出齊寧的心思,含笑介紹道:“司徒長史你已經見過。”抬手拍了拍那老頭肩膀,笑道:“這是徐州刺史方興齋方大人,那兩位是石塘和蘇倫兩位將軍。”
眾人俱都向齊寧拱了拱手,齊寧拱手還禮,太子已經拿起一把刀,拔刀出鞘,帳內頓時寒光閃動,太子笑道:“錦衣候,你看這把刀如何?”送了過來,齊寧伸手接過,他身上有削鐵如泥的寒刃,見識過真正的寶器,這把刀比起寒刃,相差何止云泥,微笑道:“造型尚可,但利度應該稀松平常。”
太子笑道:“錦衣候這樣說,就不會有錯了。”又取了一把刀遞過來,問道:“這把如何?”
齊寧放下先前一把,結果這一把,只瞧了一眼,覺得異常熟悉,拔刀出鞘,一眼便看出比先前那把刀要鋒利得多,點頭道:“這是把好刀。”忽地想到什么,皺眉道:“殿下,這把刀,似乎是我楚國羽林營的佩刀!”
太子哈哈笑道:“不錯,這正是貴國羽林營的佩刀。”拿起先前那一把,笑道:“這是北漢禁宮衛士佩刀,比之貴國羽林營的佩刀,相差極大,都說北馬南刃,北漢人的戰馬天下無雙,南楚的兵刃利不可擋,這話倒真是不差。”
齊寧心下奇怪,一時間鬧不明白這位東齊太子的心思,卻見到太子又推過來一把刀,笑道:“這把刀,你瞧瞧如何。”
齊寧看了一眼,微有些吃驚,只見這把刀頗有些奇特,比之普通的刀具,明顯要長出許多,而且刀身弧度極為明顯,像極了東瀛倭刀,拿起拔刀出鞘,一股寒氣逼來,刀身清亮,刀身彎曲,而且厚度甚薄,比之其他的道具要薄出一半。
齊寧越看越像,只聽太子笑道:“這是本宮最近發現的寶刀,做工精良,鋒利異常。”使了個眼色,便見到那石塘和蘇倫二人起身來,石塘拿過北漢禁宮衛士的佩刀,蘇倫從桌上拿起一把與齊寧手中彎刀一模一樣的刀具,兩人走開幾步遠,都是拔刀出鞘,那石塘刀鋒前指,蘇倫雙手握刀,忽地低吼一聲,一刀斜劈,正劈在石塘手中大刀上,只聽“嗆”一聲響,石塘手中那把刀應聲斷成兩截子,而蘇倫手中彎刀卻是安然無恙。
一旁的齊峰和李堂都是赫然變色。
他們行伍出身,對于兵刃最是熟悉,北漢禁宮武士的佩刀雖然算不得上乘,但也不粗劣,誰知與這彎刀一交鋒,竟是瞬間折斷。
此前他們并無見過此等彎刀,這時候瞧見彎刀威力,心下吃驚。
齊寧雖然見過諸多寶具,無論是寒刃還是毗盧劍,那都是絕世寶刃,但此刻看到這彎刀的威力,心下卻還是微有些吃驚,不過神情卻是淡定自若,并無驚詫之色。
太子見齊寧云淡風輕,顯然有些意外,笑道:“錦衣候,莫非這把刀并不入眼?”
齊寧笑道:“確實是寶刀,千金難求。”
“錦衣候好眼光。”太子笑道:“既然喜歡,本宮便贈你一把。”拿了一把彎刀送過來,道:“本宮準備讓大齊軍隊都裝備這樣的佩刀,其戰力應該大大增強。”
齊寧笑道:“若是東齊軍都配備此等寶刀,試看天下,幾無敵手。”
臨淄王得意道:“錦衣候也害怕了?”
齊寧瞥了他一眼,含笑拿過羽林營武士的佩刀,微笑道:“殿下,小王爺,這是我楚國羽林營武士的佩刀,此行出使貴國,我手下的人都是配備這樣的兵器。皇上也已經吩咐兵部大力開采此等鐵礦,每年制造出五萬把這樣的大刀,這已經是傾我國力達到的極限,多一把也是造不出來的。”
齊峰和李堂對視一眼,心想還有此事?
楚國有精鐵鐵礦,此事天下皆知,而且楚國造制造兵器的工藝上,也是極為出色,羽林營是皇家衛軍,配備的乃是最精制的兵器,但是齊峰和李堂心里都清楚,精鐵開采并不容易,而且要打造這種精鐵大刀,工序繁雜,莫說一年五萬,便是一年五千把也未必能制造出來,否則楚軍盡數配備此等大刀,戰斗力立時便會大大提升。
太子府長史司徒明月撫須含笑道:“一年五萬把,恕我直言,錦衣候,以貴國的實力,一年不可能制造出如此龐大數量的精鐵大刀吧?”
齊寧哈哈笑道:“這只是我楚國的計劃而已,能否做到,盡力而為。”方霞羽林刀,拿起彎刀,贊嘆道:“太子殿下,這種寶刀,可遇而不可求,就算是一把,也是價值不菲。一寸長,一寸強,此刀比普通的大刀要長出一截子,搏殺之際,占了上風,最令人贊嘆的卻是此刀刀身極薄,拿在手中十分輕便,如此出刀的速度就會快上幾分,可是往往長刀薄身,最容易折斷,所以為了保持刀的韌度,一般的大刀根本不可能打造這么長。”
太子點頭道:“確實如此。”
“不過此刀既長且薄,卻偏偏韌性極佳,不必擔心折斷,此等工藝,委實驚人。”齊寧嘆道:“不過恕我直言,太子想要讓東齊軍都配備這樣的寶刀,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臨淄王怒道:“你說什么?”
太子卻抬起手,示意臨淄王不得多言,含笑道:“錦衣候此話怎講?”
“太子,此刀的材料,應該是玉剛,又稱為皮鐵。”齊寧微笑道:“這種礦物極為稀少,這倒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要打造這樣的寶刀,絕非普通的匠工所能做到,沒有幾十年的火候,只會適得其反。此刀打造過程中,最費時的便是打造出鋒利且薄的刀身鋒刃,這需要在刀身上并不均勻地涂上碳粉和黏土,再淬火冶煉,加熱之后,反復敲打刀身,要打造出一把這樣的寶刀,反復敲打至少近百次,每一次數百下,而且技藝沒有達到,便會留下瑕疵,甚至會在打造過程中折斷。”說到這里,淡淡一笑,道:“殿下,有此等技藝的刀匠,以我估計,普天之下,不會超過三十人,他們每人一年能夠打造出十把,就已經達到極限,就算殿下有通天之能,將這些刀匠盡數招攬麾下,就算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一年最多也不過三百把,殿下的飛虎營八百精兵,每人配上一把,也要三年時間!”
眾人都是怔怔看著齊寧,目瞪口呆,便是齊峰和李堂也是張著嘴,不敢置信,萬想不到齊寧對于這寶刀的來力打造竟然是如此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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