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安在院內找了一間還算不錯的房間住下,雖然天嵐學院多年未有學生,但當年的陳設都還在,屋子也算干凈,只需要稍稍收拾一下即可。
這一覺蘇長安睡得并不安穩,畢竟神血還在體內,自己朝不保夕,蘇長安還做不到置生死于度外。他輾轉反復到了很晚才沉沉睡去。
“喂喂!起床了!”
一道如黃鶯般的聲音在蘇長安的耳畔響起,他很不情愿的睜開雙眼。上下眼皮似乎還有些依依不舍,他很艱難的將雙眼睜開了一條縫。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漂亮的臉蛋。蘇長安覺得有些眼熟。是沫沫?不對?蘇長安還是有些迷糊,他揉了揉眼睛,終于是看清了那張臉蛋的主人。竟然是昨日那個少女,大魏的長公主夏侯夙玉殿下。
蘇長安本能的往床的里側退了退推,“你...你怎么在這里?”蘇長安有些害羞,臉不自覺的變得紅潤。
“我怎么不能在這里?”夏侯夙玉覺得臉紅通通的蘇長安很是有趣,她又向前湊了湊。“你忘了,昨天玉衡爺爺同意讓我在天嵐院修行了嗎?”
一股淡淡的香氣縈繞上蘇長安的鼻尖,他的心跳撲通撲通的跳得厲害。他甚至沒有聽清楚夏侯夙玉究竟在說些什么,只是下意識的應道:“哦。是這樣啊。”
“快點起床啦,楚惜風前輩讓我來叫你起床。”夏侯夙玉催促道。
蘇長安一聽到楚惜風的名字,眼前頓時一亮,精神也好了許多。他一直想著學刀,但苦于沒有良師。他立馬坐起身子,正準備掀開被子下床,卻又停住。他轉過頭,有些扭捏的看著夏侯夙玉,支支吾吾的說道:“公主殿下,你能不...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為什么?”夏侯夙玉的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蘇長安。
“這個...男女有別...”蘇長安有些不好意思,他很少有機會和自己的同齡的女孩獨處。難免有些緊張。
夏侯夙玉這時也反應過來,她臉色一紅,丟下一句“那...那你快點。”后,飛一般的逃出蘇長安的房門。
待到蘇長安整理好衣物走出房門,發現夏侯夙玉還在門口等候。
她立在那里,低著頭,揉捏著衣角,臉色紅潤,說不出的好看。
蘇長安走上前去,說道:“讓公主久等了。”
夏侯夙玉抬起頭,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走啦,楚前輩可是等了很久了。”說完,也不待蘇長安回答,便徑直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蘇長安趕忙跟上。兩人一前一后走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來到一處石板鋪筑的空曠方臺。楚惜風此刻,正雙手抱刀,立在上面。
二人趕忙走上前去對著楚惜刀行禮。楚惜刀現在是天嵐學院的教習,二人自然需要給予他足夠的尊重。
“唔。”楚惜刀點了點頭,算是回禮。他說道:“今日起我便是你們的教習,楚某既然答應了玉衡大人,自然會殫精竭力。若是修行上有什么問題,二位都可以來詢問楚某。”說道這里,楚惜風頓了頓,有些遲疑的看向夏侯夙玉。又說道:“只是楚某所學盡在這刀上,公主殿下修得劍道...”
“楚前輩放心,玉衡爺爺已交于我一份劍訣,若是不懂,亦可以找他請教,不勞前輩費神。”夏侯夙玉笑著說道。
“唔,這般楚某便放心了。”楚惜風又看向蘇長安,神情變得嚴肅。“玉衡前輩交代過了,從今日起,你上午隨我學刀,下午與公主殿下練劍。其他我不知道,但隨我學刀,可定要吃得苦。若你自覺無這份恒心,最好現在說出來,省得浪費你我時間。”
“楚前輩放心,我一定努力的。”蘇長安趕忙應道,他盼這一天已不知盼了多少年,自然不會錯過。不過說完,他的臉色忽的變得有些古怪。他有些猶豫的說道:“只是...只是...”
“恩?只是什么?但說無妨。”
“只是...我還未有吃過早飯。能不能...”蘇長安小聲說道。
“哼!”楚惜風一揮手,冷冰冰的說道:“一日之計在于晨,現在便開始修行。日后若想吃早飯,便早些起床。”
蘇長安只有苦著臉應了一聲是,倒是惹得一旁的夏侯夙玉一陣輕笑。
自此,蘇長安在長安的修行時光中終于開始了。
他從未修行,一切對于他來說都是那般新鮮。楚惜風雖然嚴厲,但蘇長安因為受莫聽雨影響本身就愛刀,所以也不覺得有多辛苦。但他的資質并不算好,楚惜風當年又是響當當的天才,眼界難免有些高。對于蘇長安修行的進度并不太滿意,所以也就越加嚴厲。
而在劍道,說是與夏侯夙玉一道練劍。其實就是夏侯夙玉教他練劍。夏侯夙玉是大魏的長公主,自小便有圣皇請的名師教導。而她本身又極有天賦,指導一下初出茅廬的蘇長安自然不在話下。但說來也奇怪,本來蘇長安對于劍道并沒有太多興趣,可他似乎在這方面很有天賦,許多東西一點就透,就連夏侯夙玉也對此連連稱奇。剛開始還需要夏侯夙玉時不時提點幾句,到了后來,兩人竟然可以斗得旗鼓相當。
這樣一晃便是近兩個月的時間過去。
這一日,蘇長安結束了下午的劍法修行。
玉衡、楚惜風、蘇長安、夏侯夙玉四人正圍著一張桌子吃著晚飯。夏侯夙玉也在天嵐院住了下來,房子就在蘇長安的隔壁。
此刻,夏侯夙玉憤恨的夾起一些青菜送入嘴中,用力的咀嚼著,似乎想把什么東西咬碎。她的雙眼卻好像要噴出火焰,直勾勾的盯著蘇長安。
蘇長安被看得很不自在,他甚至連坐在那里都感覺有些局促不安。
“夙玉,你今日不是與長安比試劍法嗎?結果如何?”玉衡瞇著眼睛,笑呵呵的問道。
“哼!”夏侯夙玉聞言,臉上的神色變得越發難看,她用力的將筷子的在碗中搗弄了幾下,低下頭不說話。
“......”蘇長安見此情景,愈發尷尬,他苦惱的撓了撓頭,方才說道:“我僥幸勝過了師姐一招半式。”
夏侯夙玉比蘇長安年長一歲,便逼著蘇長安稱他師姐。
“長安在劍道上的天賦似乎比刀道強出很多。”一向沉默的楚惜風這時說道。
“師叔祖,我這段時間修行劍道與刀道。卻發現刀道上難有寸進,但劍道上卻一日千里。我喜歡用刀,學得也比劍認真,可為何卻功倍事半。難道說我真沒有學刀的天賦?”蘇長安問這句話的時候,心情并不太好。他見過的真正的可以和那些小說中的大俠比肩的人,便只有莫聽雨。
所以他一直把莫聽雨當做自己的目標,想成為和他一樣的刀客。但到了真正修煉的時候,卻發現事與愿違。就像某種夢境被猛然擊碎了一般,他的心中難免失落得緊。
玉衡對于他的失落卻置若罔聞,他半瞇著眼睛說道:“修行之事,雖有天賦一說。但我這么多年來,看過太多天才最后冥然眾人,又看過太多所謂的庸才最后成就非凡。”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瞇著的眼睛帶著一股耐人尋味的笑意看向蘇長安,問道:“你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你修行劍道嗎?”
“不知。”蘇長安搖了搖頭。
“刀與劍,皆是器。使劍或者使刀便是御器。而尋常人學得刀法劍法,是以身御器。乃是下成。而楚惜風所教授的刀法,或者我授予夙玉,讓你與她一起學習的劍法都是以心御器,乃是上乘。”
“楚惜風的刀法講究剛猛,大開大合,以進為退,以攻為守。走的是霸道。這不合你道。”
蘇長安若有所悟,他歪著頭想了想問道:“那我的道是什么?我修行劍法似乎得心應手,那是不是我的道,便是那劍法的道。”
玉衡搖了搖頭,又說道:“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以某一個劍法為道,豈不是拘泥于形式,成不了大器。”
“那我就是要修的是劍道?”蘇長安覺得豁然開朗,既然不能以劍法為道,那便以劍為道,劍中包含萬法,既不拘泥于劍法的形式,又契合他得心應手的劍。劍道,似乎是最適合他的修行之道。
誰知道此言一出,玉衡再次搖了搖頭。
“你所習的劍法名為《春風渡》,是我早年所創。你練起來得心應手,是因為,此劍法看似圓滑溫潤,實則外柔內剛。與你有幾分相似,但這是我道,似你,卻不是你。你的道你得自己去找,我幫不了你。”
蘇長安聽得迷迷糊糊,道對于他來說還是太遙遠的東西,他想不明白,“那我還用繼續學刀嗎?我覺得自己好像不太適合,老是惹得楚前輩生氣。”蘇長安說得時候,下意識的朝楚惜風看了看,卻見楚惜風面色如常的吃著飯菜,才放下心來。
“若讓你不學刀,你就可以不似現在這般苦惱了嗎?”
蘇長安聞言,很認真的想了想,最后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我喜歡刀。”
“喜歡那便去學,學著學著,說不定你便找到自己的道了。”玉衡意味深長的說道。
蘇長安并不太懂,但得到玉衡的許可,可以繼續學刀,對于蘇長安來說是件很值得開心的事情。
“長安你已經聚靈了吧?”這時,玉衡又問道。
“恩。”蘇長安點頭,他數日前已經聚靈成功了。前后一共用了差不多一個半月的時間,這是一個很驚人速度。
所謂聚靈便是吸納天地靈氣在體內化作星靈,這個過程一般來說很漫長,根據每個人修行的功法和對靈力的親和力不同,需要一年甚至數年的時間。
蘇長安卻不需要這么漫長的過程,因為他的體內有兩位星殞留下的傳承星靈。
這和一般修行者練成的星靈不一樣,若把星靈比作一枚種子,那么傳承星靈就是一枚只要有足夠的養分就注定可以長成參天大樹的種子。
蘇長安擁有兩顆這樣的種子,聚靈對他來說并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他只需要將體內的傳承星靈煉化成自己的東西,那他便是聚靈境了。而現在他雖是聚靈,體內卻擁有兩顆星靈,兩顆星靈又包含星殞的本源之力,單論靈力強度,就是九星境也鮮有能與之匹敵的。這又是他能依托這樣的修為戰勝夏侯夙玉的重要原因之一。
“昨日,我收到了八荒院的請帖,他們要舉辦新一屆的將星會。我天嵐院十年未有新生,今次,怎樣也是推脫不了了。你明日與夙玉去上一趟吧。”玉衡說道。
“八荒院?將星會?”蘇長安問道。
“八荒院是長安排名第二學院,將星會是每屆長安各學院招入新學員后都會舉辦的大會。各學院派出最得意的新學員,在大會中比斗,決出一個先后,然后評出一份榜單。”一旁的夏侯夙玉接話道。
“這將星會本來是由咱們天嵐學院舉辦的,但是因為這些年未有再招新生,所以便把它交由了排名第二的八荒學院。”
“恐怕來者不善。”一旁的楚惜風忽然說道:“我聽說這些年來,八荒院一直對長安第一學院的名頭虎視眈眈。想來是窺視天道閣的名額,這次邀請我們,恐怕是想在眾人面前落一落我們學院的威風。”
“呵呵。虛名而已何須在意。”玉衡卻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只要我玉衡還活著,這天道閣,誰也搶不走。”他如是說道,瞇成一條縫的眼睛里忽的射出一道駭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