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三更,還有一更!)
“是。我親眼看見師傅一刀斬下了熒惑的命星!”
蘇長安的聲音在安靜的太和殿里回蕩。
圣皇并沒有說話,他的手指輕輕的敲打著身前的案臺,他看著蘇長安,眼睛里是玩味的笑意。
蘇長安額頭上的汗跡更深了,他下意識的想要回避圣皇的目光,但又很快意識道這樣不對,于是他硬著頭皮對上了圣皇的目光。
太和殿里的氣氛陰沉得好似能滴出水來。
“好!”良久之后,圣皇一聲暴喝,手上的酒杯再次舉起。
“敬天刀莫聽雨!”他如此說道,然后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敬莫聽雨!”百官喝應。
“恩。莫聽雨給天嵐院收了一個好徒弟啊!”圣皇似乎話里有話,他又瞟了蘇長安一眼,轉頭看向了一旁一直勾著腦袋的杜虹長。
“你便是魏靈神將杜緯的兒子?”圣皇如此問道。
似乎對于圣皇有著一股天然的恐懼,杜虹長的身子明顯在那一刻抖了抖,他抬起頭,眼眶似乎因為哭過,所以有些發紅,又有一些發腫。◇長◇風◇文◇學,w↓ww.cf♀wx.n≡et
“正是微臣。”他這般說道。聲音很低沉,看得出并沒有從父親離世的悲痛中出來。
“杜緯”圣皇的聲音也低沉了下來,“跟隨寡人算來也有三十余年。朕看他在西域征戰多年,勞苦功高,本想著召回京都讓他過上一陣安生日子,誰知竟在藍靈鎮遇上歹人,丟了性命。這實來寡人之過啊。”說著圣皇伸出長袖掩面,一派悲慟欲泣的模樣。
“陛下節哀,能為大魏戰死,是我父一生所愿,現在想來他也是死得其所。”杜虹長趕忙叩拜,語氣誠懇不似有半分作假,只是他低著的眼睛里卻閃露這兇光。
如果說一個月前他還是那個仗著自己的家世與與生俱來的天賦而眼高手低、不可一世的紈绔子弟的話。那么現在的杜虹長已經完全收斂他的秉性。
他開始不再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寫在臉上,開始學著與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開始低下他自以為筆直的脊梁。因為在杜緯死去的這一段時間里所發生的某些事情讓他明白,失去神將之子光環的他,想要在這個豺狼遍布的長安城中活下去,只有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壯,強壯到能成為這些豺狼的一份子。而在那之前,你便得如綿羊一般的溫順,一般的人畜無害。他懂了這個道理,但是蘇長安還不懂。
圣皇很滿意眼前這個孩子的表現,雖然他做得還不夠好,雖然他的眼睛里還有不應該存在的光芒在閃爍。但至少他已經具備了在這長安城中活下去的資格。
“你二人一位是莫聽雨之徒,一位是神將之子,都算得上是忠良之后。且都是青年才俊,修為不俗,又于藍靈鎮之事有功,朕心甚慰。”
“二人上前挺聽封!”圣皇如是說道。
“杜虹長,即日起朕封你為靈烈伯,世襲三代,賞地三百畝,黃金千兩!”
“蘇長安,即日起朕封你為血刀伯,世襲三代,賞地三百畝,黃金千兩!”
此言一出,蘇長安雖然意外但卻不覺有他,他對著些爵位向來興趣乏乏,在他看來這種虛名,除了在與紀道斗嘴時可以拿出來壓一壓他以外,便再無其他用處。
但杜虹長卻不一樣,他的父親是神將,可他不是。他的父親死來,說好聽他是忠烈之后。但說個不好聽,他的身份與庶民無異。而一個無權無勢的庶民,卻有一些他父親當朝為官時結下的仇怨,那他以后的日子是該如何,想想便知。而伯爵,雖然說不上是多么位高權重的爵位,但至少圣皇以此給出了一個態度,一個他要保全他的態度。
而這個態度,雖不能完全改變他的現狀,但卻是他在這長安城中活下去的重要籌碼。杜虹長的臉上浮出一絲喜色,但很快又壓了下來。他與蘇長安幾乎同時再次叩首,說道:“謝吾皇隆恩。”
“唔。退下吧。以后好生修煉,早日成為我大魏棟梁!”圣皇點頭說道。
二人點頭應是,然后紛紛退回到自己的作為。
而這時殿外一位宦官低著頭匆匆的走了進來,他在距離圣皇數十丈遠的地方跪下,說道:“稟告陛下,西涼北通玄將軍求見!”
殿內忽的變得有些吵雜,一些人開始交頭接耳。
北通玄。
在一個時辰之前,在場的許多人并不將他放在眼里,他雖然在西涼多有戰功,但畢竟位卑言輕。但剛剛殿前那一場沖突,卻讓這些文武百官們意識到,這個男子,或許會在不遠的將來成為一名左右西涼占據的人物。
如煙的身子也在聽聞那個名字的一剎那忽的一抖,她抬起頭,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的看向殿外。
她知道,這場賭上她所有的牌局,終于到了開盤的時候。
圣皇的臉上也在此時浮現出一抹笑意,他說道:“快迎他進來!”
“是。”跪在地上的宦官應道,然后他站起身子,沖著殿外喊道:“宣西涼北通玄覲見!”
嗒!嗒!嗒!
而一道馬靴與地面撞擊聲音就此響起。眾人皆轉頭循聲望去。
只見一位身材修長的中年男子,身著一襲黑色甲胄,漫步而來。
他一頭青絲被一絲不茍的高高盤起,用一枚玉簪串起。他長得很是俊俏,但眉目間透著一股陰柔,嘴唇如飲血一般猩紅。而所過之處,一道淡淡的血腥氣四散開來。
他就這樣目不斜視的走到了圣皇臺下,他半跪下身子,低著頭沉聲說道:“末將北通玄賀壽來此,還請陛下降罪!”
“哈哈!”圣皇的臉上卻毫無惱怒之意,他放聲一笑,說道:“愛卿在歸途替朕平了一處匪患,此來大功,何罪之有,快快請起。”
“是。”北通玄如此說道。他從地上站起了身子,如同一座雕塑一般立在那里,一動不動。
“愛卿,朕前兩日收到奏折,說你十數日前一人帥五百鐵騎奇襲蠻將呼延佐的后方,解了萊云城之危,可有此事?”圣皇斟滿一樽酒,看向北通玄問道。
“確有此事。”北通玄沉聲應道,他說這話的時候腰身依舊聽得鼻子,眼睛虛望著前方,似乎絲毫沒有因為此事而有絲毫自傲。
“好!”但圣皇卻顯得很高興,他猛地一拍眼前的案臺,說道:“英雄出少年啊!北愛卿年歲看來不過三十歲左右,卻勇氣過人,該賞該賞。”
這些年來能讓圣皇如此贊譽的人并不多,或者說幾乎沒有。則按理來說應當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但北通玄臉上的神色卻沒有因此而有絲毫的變化,他只是極其平淡的點了點頭,口中說道:“陛下謬贊,末將實不敢擔。”
“愛卿不必自謙。你容寡人想想究竟該賞你何物?”說著,圣皇坐回了他身后那把龍椅,像是很苦惱一般抓著自己的胡子苦苦思索。
“陛下。”這時,司馬詡再次站了出來。他拱手低頭如是說道:“你忘了魏靈神將為國捐軀,這大魏二十四神將之位便空出一個名額。”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大魏神將是何等高的榮耀,哪一個不是浴血沙場數十年的榮耀。而眼前這位北通玄,雖然小有名氣,但比起那些馳騁沙場多年的老將卻差之千里。
杜緯一死,不知有多少人盯著這個位置,豈能讓與北通玄這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后生多了先機。但此議卻又是司馬詡提出,在場諸人雖然心中不忿,卻又猶豫躊躇不敢言說。
“恩?”圣皇的眉頭一挑,他坐起身子,一雙虎目閃著駭人的光彩死死的盯著眼前這個老者。但老者卻猶若未覺,低頭拱手恭恭敬敬的立在那里。
“眾愛卿覺得如何?”
圣皇的聲音猶如驚雷一般忽的響起,原本因為司馬詡的提議而變得嘈雜的太和殿再次如鬼魅一般靜了下來。
臺下的文武百官皆低下了頭,他們自然不同意這樣的事情,可司馬詡的意思卻又不是他們敢忤逆的。所以他們在此刻皆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
這樣的詭異寂靜大概持續了二十息不到的時間。
一個聲音,打破了這樣的沉默。
那是一位身著白衣的少年。
他的眼眶還有些浮腫,手臂的衣袖處還纏著一張黑色的布條。
這樣的布條。在大魏,只有家中有長輩去世時,才會帶上的。
那少年排眾而出,走到圣皇臺下,拱手低頭。說道:“陛下,微臣有一言,不值當講不當講。”
圣皇的眼睛忽的瞇了下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但說無妨。”他這么說道。
而那位低著頭的老者,他的半瞇著的眼睛里也在這時,閃過一道精光。
“北將軍在西涼屢立奇功,素有威名。雖是儒將,但勇氣過人;雖資歷尚淺,但家父在時也常與我說,北將軍用兵如神,他自愧不如。”
“想我大魏現在雖是太平盛世,但北有妖族,西有蠻國。群狼環視,邊防之事,容不得一絲懈怠。先父已亡,但神將之位卻不可空缺。如今放眼朝野上下唯有北將軍可堪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