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蘇長安的話,讓北通玄的身子顫了一顫。
他低頭沉默了一小會之后,方才說道:“你討不回這公道。”
雪越下越大,漫天風雪仿佛要將這神將府淹沒。
蘇長安眸子里的光芒卻越來越亮,他的周身有雷電纏繞,四方有刀意縱橫,八荒有靈炎相護。
終于,他的腳猛地一蹬地,身子便如流光一般的飛了出去。
北通玄的眸子一愣,數把飛劍自虛空中閃現。
“去。”他如此輕聲喝到。
那些飛劍如得敕令一般,化作一條長蛇迎著那道流光飛了出去。
寂靜的雪夜里忽的響起一聲高亢的刀鳴。
那道蘇長安化作的流光里,猛地亮起一道刀光,縈繞在他身體周圍的刀意猛地快速旋轉起來,一陣陣夾雜著紫電與靈炎的罡風卷起。
那些來勢洶洶的飛劍便被這些罡風卷動。如同初冬的枝椏上最后一片枯葉,在風中固執的抖動幾下,最后還是掉落了下來。
北通玄的臉色終于變得赫然。他看著那離他越來越近的那道流光,眸子里的瞳孔一陣閃爍,終于在最后仿佛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將手上的劍橫于胸前,身下的腳步再次晃動。
蘇長安的眉目也因此一沉,但他并未停住。他手上的刀,光芒愈發明亮。
終于。
刀與劍相遇。
讓他驚訝的是,北通玄一個儒生,竟然手持利劍與他的刀硬撼在一起,而且絲毫不落下風。
感受到劍身上傳來的力道,那少年冷峻的臉色終于變得難看了幾分。
但讓他更加詫異的事情發生了。
剛剛那幾把被他斬落在地的飛劍竟然一陣抖動,化作數道利芒向著他的身后襲來。
他心神一蕩,不得不猛地一用力,接著劍身上的力道,身子往后暴退數步,堪堪避開了那幾把飛劍。但那幾把飛劍卻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一擊不中,劍鋒一轉,再次朝著蘇長安的退去的身影襲來。
蘇長安的眸子一寒,刀意奔涌而出,將那數把飛劍盡數擊飛。
但還未等到他緩過起來,北通玄的身子驀然出現。
他的速度極快,快到蘇長安幾乎看不清他是如何到達的此處。
然后北通玄手持利劍,劍身一蕩,帶著漫天劍影橫劈過來。
蘇長安的瞳孔猛然睜大,卻不是因為這一劍里所蘊含的威勢是如何浩蕩。
北通玄是一個儒生,儒生修的是神識,他們可以呼風喚雨,可以移山填海,但他們肉身相對于一般武者要弱上許多。近身搏斗之事本來就少見得很,更何況還是使出如此凌冽的劍招?
而最讓蘇長安感到赫然的是,這一劍,他曾見過。
這一劍叫做曉風拂柳岸。
是玉衡的劍法《春風渡》的第二式。
這一招他練過無數次,自然是不可能認錯。
但劍鋒已至身前,他來不及細想。又是一聲暴喝自他的口中傳出,然后將刀橫于胸前,堪堪是擋住了劍鋒。但他的身子還是因為那劍鋒上出來的力道一陣暴退,最后在將神將府的院墻上撞出一個巨大窟窿后,才是終于停住。
在場的眾位賓客也是心頭大駭,這時他們才明白這位大魏的新晉神將,不僅儒道修為了得,在武道上竟然也有如此出色造詣。僅憑著這文武雙修的功夫,也足以讓他在將星榜天榜上排進前十。卻不知道為何,他竟然藏拙至今。
“你很不錯。”北通玄冰冷的聲音傳來。
“才堪堪繁晨境,就逼得我不得不使出全力。這一點,即使號稱地榜榜首的穆歸云也做不到。”
很奇怪,蘇長安莫名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贊賞。
這樣的贊賞卻絲毫沒有讓他高興起來,他覺得這更像是某種嘲弄。
他想要運起靈力,再次出擊,可不知何時,他的體內已被某種陰冷的氣息所侵襲,那氣息讓他的靈力運行受到了某種阻礙。但他并不甘心于此,他掙扎著站起身子,想要強行運轉靈力。但最后卻是嘴里一甜,一口逆血竟然就這么被他噴了出來。
“沒用的。”北通玄踩著地上的新雪,嘆息著走了過來。
一把閃著幽光的劍也隨之伸了出來,抵在蘇長安的咽喉。
“回去吧。”北通玄如此說道。“不然你會死的。”
但蘇長安還淌著鮮血的嘴角卻忽的勾起一抹笑意,他揚起頭看向北通玄,清澈的眸子里閃爍著某種令人心顫的華彩。
“你不敢殺我。”他這般說道。
北通玄一愣,他知道蘇長安說的是實話。
他是玉衡的徒孫,玉衡未有魂歸星海之前,放眼大魏,確實沒有人敢殺他。
為此北通玄的眉頭一挑,他在來長安之時便已聽人說起過蘇長安的名聲。
天嵐院十多年來唯一的弟子,以聚靈境的修為奪得將星會星王之稱,任意妄為,敢在牡丹閣鬧事。又有圣皇壽宴上的一些列變故。
他本以為蘇長安不過是一個古道熱腸卻又毫無城府的愣頭青。但今日一番接觸,卻方才知曉,此子絕非傳言中那般不堪。他敢冒著如此大的風險來到他的婚禮上鬧事,也是有所依仗的。
“可玉衡始終是要死的,你樹敵太多,就不怕到時候性命不保?”北通玄問道。
蘇長安的臉上的笑意卻更盛,他說道:“長安城遍地豺狼,我不食他,他自食我。何懼樹敵太多。”
北通玄的臉上忽的也勾起一抹笑意,但那股笑意卻又很快的被他收斂。他沉著臉色,再次說道:“可你殺不了我,回去吧。”
但蘇長安的眼眸卻忽的亮了起來。
“我能殺你。”他清澈的聲音在這漫天風雪中忽的響起。
他說得如此的篤定,篤定得不容人質疑,就連北通玄的臉色也不得不為之一愣。
就在北通玄剛要說些什么的時候,一直靜靜看著場上情形的眾人口中忽的響起一聲驚呼。
北通玄的心頭一震,他驀然的轉過頭,卻見一把猩紅色的長槍自漫天風雪中而來,猶如毒蛇一般刺向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