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方才微微亮起。
天嵐院外,已是殘骸滿地,血流成河。
蘇長安長刀杵地,半跪于天嵐院門前的臺階之上。
古羨君三人一退再退,不覺已到了蘇長安的身前,他們皆身負大大小小的傷勢,神情萎靡,但剩余的幾百修士似乎看出了他們已無再戰之力,對他們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沖擊。
徐讓四人與兩位問道境強者的戰斗也開始漸漸落下帷幕,他們身上的傷勢愈來愈重,又豈是獨立對抗廉半城的徐讓,此刻他白色的長衫如今早已殘破不堪,鮮血順著那些裂開的血肉不住的往下淌。他渾身浴血,發絲散亂,看上去說不出的狼狽。
山力行一方人的嘴角終于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們知道,這場惡戰的勝利終究是屬于他們。
天嵐院的傳承,蘇長安手上的神兵,都將是他們的。
光是想到這一點。諸人的心中就涌出一抹近乎狂熱的欣喜。
為此,山力行一方的進攻愈來愈猛烈,本就身負內傷的古羨君與修為較弱的夏侯夙玉終于在這時無力再支撐下去,一聲悶哼,便雙雙身形暴退,倒在蘇長安身前。
殷千殤看出了形勢危急,他心頭一寒,不得不再次放出自己領域,然后手中大劍一掃,將趁勢想要沖入天嵐院的諸人盡數逼退。但本就消耗過度的他,這一次強行外放領域,更是讓他傷上加傷,一口逆血便在此刻自他口中噴出。
而幾乎是在同時,廉半城與山力行的招式忽的變得猛烈起來,徐讓四人此刻已是強弩之末,強行抵擋了數息之后,終于是紛紛發出一聲悶哼,身形暴退。
“賊人皆敗,爾等隨我入天嵐院查獲歹人通敵之證!”山力行一聲輕喝,便要領著諸人攻入天嵐。
諸人的臉色一喜,廉半城的眸子里更是在此刻燃起一抹近乎狂熱的光芒。
他們都知道,查獲物證是假,瓜分天嵐是真。
廉半城亦在這時走上前來,伸手朝著蘇長安方向在虛空一握,蘇長安的身子猛地開始顫動,一股吸力忽的涌現。他手中的九難,背上的十方,便在此刻不由自主的要朝著廉半城方向飛去。
“此二物皆乃天嵐院傳承之物,我八荒與天嵐素來交好,不忍見此物落入妖邪之手,廉某斗膽,便替玉衡圣人先保管此物。”廉半城笑呵呵的對著身旁的山力行說道。
山力行心頭冷笑,暗道這廉老頭厚顏無恥,當了婊子,卻偏偏還要立座牌坊。但此事乃是八荒院與司馬詡事先約定好的,他雖然心底也垂涎這把寶刀與那柄神劍,但卻萬萬不敢違背司馬詡的意思。所以,他的臉上的神情在那一刻變得極為莊重,他拱了拱手,語氣里滿是敬佩的說道:“廉老院長深明大義,山某佩服。”
“哈哈!好說!好說!”廉半城滿臉笑意的回應道,八荒院兩代人的夙愿就要在他的手中實現了,他心里自然是說不出的高興。
為此,他體內的靈力涌出得愈發猛烈,而蘇長安所感受到的那股吸力也在此刻強大了幾分。
但他依舊死死的握著手中的刀,護著背上的劍匣。
這是莫聽雨與玉衡留給他的東西,這些東西對于他而言不僅僅是天嵐院的寶物那般簡單,他們已經死了,他們所留下的,便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的全部,蘇長安帶著他們,就感覺他們似乎從未離開。
所以,他不愿意放手。
他也顧不得體內的傷勢,一咬牙,再一次運轉起體內的靈力,與廉半城手上所發出的那股吸力相抗衡。
但他體內的傷勢卻因此愈發嚴重,嘴角亦再次溢出鮮血,但他卻強壓下來,將涌在喉嚨里發甜鮮血,生生給咽了下去。
他的一雙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廉半城,就像是要用自己的目光將之削肉古剝皮一般。
廉半城對此自然是毫不在意,他只是在心底暗暗驚訝,自己已經動用了三分力道,竟然依然無法將那兩柄神器從蘇長安手中奪走,他的心里不由生出了幾分怒意,他的眉頭一皺,臉上浮出一抹煞氣。手中的力道再次加了兩分。
這突然提升了近一倍的力道,讓本就難以支撐的蘇長安終于是再也無力抵擋,他一聲悶哼,身子跪倒在地,那九難與十方便化作一道流光,奔向廉半城的手中。
蘇長安的身子在跪倒那一刻,幾乎下意識的就要站起身子朝著那刀劍飛去的方向追去。但他方才用力,身子便是一輕,再次跌倒在地。
他的傷勢已經太重了,先是被廉半城破去領域,重傷心神,又是耗盡靈力一人獨戰十八位強者,接著更是不惜性命運轉僅余的,用于護住心脈的靈力與廉半城抗衡。
如今他心脈盡損,靈力枯竭。沒有一頭栽倒昏迷過去已是不易,又哪還有余力去追回兩把神兵。
而徐讓四人自然也是知道這兩柄神兵事關重大,他們紛紛想要站起身子,但同樣因為受傷太重,而難以調集起周身的靈力。
廉半城的嘴角的笑意愈發濃重,他看著那兩柄愈來愈近的神兵,即使以他的心性此刻也不免有些激動。
但就在他快要觸摸到那兩柄神兵之時,一陣金戈鐵馬之聲,伴隨著一聲怒喝響起。
“逆賊廉半城、山力行一等勾結妖邪,蒙蔽圣聽,殘害忠良。罪大惡極,還不束手就擒!”
諸人心頭一驚,皆轉身望去,卻見一位男子領著數道身影,身后更是帶著近千精銳甲士,正在此刻,趕到他們面前。
為首的那位男子,劍眉星目,眉宇含煞,他身后那數道身影更是神情肅穆,氣息凝練。
“五皇子!”山力行與廉半城心頭一震,對視一眼,顯然都不明了為何被囚禁東宮的五皇子夏侯軒會在此刻忽然出現。
而蘇長安臉上的神情終于是在看見那位忽然出現的皇子時而變得輕松了幾分,他朝著跟在五皇子身后的穆歸云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而后者則沖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告訴他一切順利。
“父皇圣諭在此!”夏侯軒見山力行一行人依然一臉疑惑的樣子,心頭一寒,將手中之物高高舉起。
那些山力行與廉半城帶來的甲士與學生見此物,頓時面如死灰,心底那一絲絲僥幸在這一刻盡數破滅,紛紛棄了兵刃,抱頭跪地。
圣皇統治認真近百載,其威名自然不是這些尋常士卒與學生敢于挑釁的。
但山力行與廉半城卻在這時再次對視一眼,他們知道五皇子帶著圣諭出現便意味著司馬詡一行人的計劃被識破,而他們身為同黨,此等謀逆大罪,自然是免不了一死。
故此,二人心里很快便有了決斷。
他們的身形一閃,化作一前一后的兩道流光,竟然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向著遠處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