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陰晴不定的蘇長安,那觀姓男子臉上的笑意更甚,一副吃定了蘇長安的模樣。
“你若不信,我可放你進城,這城里的醫師任你挑選,但到了最后,還是得來找我。”男子篤定的說道。
一旁久未言語的青鸞聽聞男子的一番話,才忽的意識到蘇長安的傷勢竟然已到如此地步,她心中一急,拉了拉蘇長安的袖子,貼著他的耳朵輕言道:“是真是假,需得進城一查才可知曉。”
蘇長安亦是明白此種道理,他轉頭朝著男子問道:“你真肯放我們進城。”
“哈哈,觀某人說話向來一言九鼎,何須誆騙你這后輩。”
男子笑著說罷,一擺手,便要領著蘇長安進門。但一旁的一位副官打扮的男子卻走了上來,出言提醒道:“大人莫忘了比對長安來的通緝令。”
副官說這話時并未有刻意回避蘇長安,所以蘇長安二人可謂是聽得清清楚楚,他們的身子一震,臉色亦是一變。
“哦,對對。把那畫像取來。”男子一拍腦門如夢初醒一般,口中隨意問道,“到底通緝的是何人?千里加急的送來,莫不是已經逃竄的七皇子?”︽長︽風︽文︽學,ww◆w.cfw︽x.n△et
那副官從懷里掏出一卷尚蓋有印泥的卷軸遞于男子手中,回答道:“聽聞好像是前段時間從天嵐院逃出來的棄徒,叫什么”
副官想了想,又才說道:“蘇長安,就是莫聽雨從北地收回來的徒弟。”
男子點頭,接過那卷軸很是隨意的拆開了上面的印泥,正要拉開那畫軸,眼角的余光卻忽的瞥見蘇長安二人的身形不知何時變得頗有幾分僵硬。他眉頭一挑,心生警覺,身后那些坐于馬背上的人影似有所感,皆握刀劍于手,似乎只要蘇長安二人有半分異動,便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這位忽然出現的觀大人,不比方才那位軍官。
他雖然從未出手,身上亦未有放出任何的氣勢,但蘇長安卻知道他絕非等閑之輩,即使他加上青鸞二人出手也未必會是他的對手。
所以,即使他意識到了一旦男子打開了卷軸明了了他的身份后,自己會是如何凄慘的下場,可依舊不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男子方才那看似無意的一眼,其實已經放出某種氣機將他與青鸞的身子給鎖定,一旦他們有何異動,蘇長安可以很肯定,以男子的身手,他與青鸞二人定然在他手下走不過三招。
畫軸在男子的手中緩緩開始展開,場上的氣氛亦隨之變得沉悶起來,隱隱約約間,甚至有殺機涌現。
蘇長安的額頭上也開始出現一道道密密麻麻的汗跡,他也開始暗暗調集起體內的靈力,也顧不得那似乎會要了他命的內傷,無論如何,他定要護青鸞一個周全。
終于,畫軸在這時完全被打開了。
蘇長安的眉頭在那時一沉,背上那被包裹在麻布之下的長劍就要出鞘,但卻在這時,觀性男子忽的展顏一笑,而周圍那股肅殺之氣也在此刻盡數消散。
“這蘇長安長得”男子撇了撇嘴,看模樣像是被什么晦氣之物污了眼睛一般。
隨后他又轉頭看了蘇長安一眼,將畫像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這世間雖然極短,但以蘇長安的目力卻還是看了個真切。
那畫像之上的蘇長安,濃眉大眼,與他倒有幾分相似,但額頭上卻多出幾道傷疤,臉頰上生出許多斑點,下巴處更是需著長長的胡子。
“這天嵐院收徒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觀姓男子發出一聲說不清是樂禍還是遺憾的感嘆,將畫軸一收,隨意的拋回了身邊副官的手里。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側頭問道:“對了這畫是誰畫的?”
那副官想了想,恭敬的回答道:“據說是由一位認識蘇長安的說書先生畫的,然后交給天樞大人確認之后,方才送往各州郡的。”
蘇長安也在這時回過神來,他神色古怪的與青鸞對視一眼,心里有些異樣,卻也不便道破,也就隨著男子進了西江城。
西江城不虧是長安以西最繁華的城池。
城里城外,一墻之隔,卻猶若兩個世界。
行人來往摩肩接踵,商販吆喝不絕于耳,時不時還有鏢隊游俠打扮的人穿插其中。
若不是城門外陣陣呼天搶地的求救聲,還真讓人以為此刻是一個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呢。
只是看著這樣的繁花似錦,在想著方才城門外的滿目瘡痍。蘇長安的心底莫名生出幾分怒意,卻又說不清這怒意究竟是對著西江城里笑顏滿面的百姓,還是對那位龜縮在西嶺關里的武王大人。
那位觀姓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經下了馬,走到蘇長安的身旁,同樣望著這滿城百姓,悠悠嘆道。
“春風不識興亡意,草色年年滿故城。”
蘇長安一愣,忍不住轉頭看了男子一眼。
卻見他滿目蕭然,頗有些去國懷鄉的味道。但這樣的神情只是一閃而過,很快他的臉上再次堆滿了那另蘇長安不喜的篤定的笑意。
“這條街往前走便是這西江城里最好的醫館,你自去便可。”說著,他又抬頭看了看天色,似乎在估算時辰,“若是你快些,酉時還可來我府上,我請你吃西江城最出名的西江蟹。這可是不多得的玩意,每年都得供奉給皇室,剩下的都是我偷偷藏下來的。”
說罷,男子也不管蘇長安作何反應,從旁人手中借過馬韁,翻身上馬。
動作一氣呵成,那是在馬背上生活多年之人方才能練就的本事。
然后,他猛地一拍馬鞭,帶著身后諸人就要揚長而去。
蘇長安這時趕忙問道:“你叫何姓名?我如何尋你?”
那馬背上的青色身影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只是一道爽朗的聲音卻在這時遠遠的傳來。
“城主府,觀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