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蘇長安帶著穆歸云離開后,再次見面的北通玄與花非昨、羅玉兒,雖然心頭都有些同門再次相聚的激動,但經歷了方才的爭吵,顯然北通玄并沒有敘舊的興致,而花非昨與羅玉兒一路奔走,也多少有些疲憊。
在簡單的寒暄之后,北通玄讓司馬長雪給二人分別安排好了住所,而自己則回到了房間。
但回到房間之后,北通玄卻正襟危坐于房中,沒有歇息的意思。
他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然后輕輕將之放在唇邊,自顧自的喝了起來,像是在為等待某人而打發無聊的時間。
不出一炷香的光景,北通玄的房門便被敲響。
北通玄似乎早已料到此事,他緩緩放下了茶杯,但還不待他回應,那屋外之人便自己推開了房門走了進來。
那是一位渾身裹著紅袍的聲音。
亦是在劍冢前,一掌擊敗吳起,從而名震天下的天權傳人,花非昨。
他走到了北通玄的跟前,沒有言語,而出從背后的長袍中取出一樣事物,遞到了北通玄的身前。
那是神劍十方。
因為劍匣之中裝下了浮屠與它的三千靈劍,蘇長安便將此劍暫時交給了花非昨保管。
④長④風④文④學,ww¤w.cf≥wx.ne±t在見此劍之時,北通玄臉上的神情一滯,他微微一愣,似乎有所遲疑,但下一刻,他還是伸手接過了那柄光芒耀眼的神劍。
他的身子站了起來,眸子里似有什么東西開始涌動,卻又被他壓住。
他伸出了手,輕輕撫摸著劍身,就像撫摸情人的身體。他看清那九道虛影中凝實的兩道虛影,他眸子里的東西變得愈發洶涌,似乎就要裹藏不住。
“關山、橫槊。”他輕輕念叨著這兩個名字,就像是在呼喚許久不見的舊友。
那兩柄神將也在那時似有所感,他們的劍身一震,豁然便從那十方虛影之中飛出,化作兩柄三尺神劍,圍著北通玄盤旋,好似在訴說這些年的離別之苦。
“望舒、羲和、長庚、千歲、雨辰、燭天、重山。”
一長串名字也再此刻在他的嘴中吐出,七柄寒芒閃爍的神劍應聲自他身后浮現。
自此十方神將的九把副劍終于在百載之后又一次重聚在一起。
他們分別發出一陣高亢的劍鳴,一時間劍鳴如海,在這房間之中來回響徹。
北通玄看著這圍著他飛舞的九把神劍,他冰冷的臉上終于在此刻浮出一抹笑意。
數息之后,他手持十方的手忽的一震,那九把神劍如得敕令,紛紛化作流芒,竄入十方神劍的九道劍影虛影之中。
那時,十方神劍再一次以最完全的姿態展現在世人面前。
似乎是出于一股難以遏制的興奮,十方神劍的劍身猛然爆出一道耀眼的神光,但這神光又轉瞬即逝,隨即恢復平靜。
只是,這劍身之上說流轉的光芒卻愈發耀眼,隱隱之中似乎透露出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
北通玄滿意的看著十方神劍一眼,隨即手中光芒一閃,那十方神劍便被他收入體內,消失不見。
做完這些,北通玄這時才抬頭看向花非昨,他朝著他點了點頭,說道:“謝謝。”
“”花非昨沉默半晌,卻忽的搖了搖頭,卻不知這搖頭指的是不用謝,還是不需要謝。他望向北通玄,寬大的袍子之下響起了他低沉又陰柔的聲線。
“你決定了?”他這般問道,不知為何,聲音里卻有些苦澀。
北通玄聞言一愣,數息之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嗯,決定了。”他這般說道,聲線平淡,就像是一口萬年枯井,任何事物都激不起半點漣漪。
“這是我們的宿命。”說罷,他也轉頭看向花非昨,他的目光那般深邃,就像是能透過花非昨寬大的袍子看清隱藏在紅袍之下的事物。“不是嗎?”
花非昨聞言,再次陷入了沉默。
當他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愈發苦澀。
“沒有不舍嗎?”
“我不舍之物,早已被我親手了斷,若不是這天下蒼生,我早已如行尸走肉。這,對我是解脫。”北通玄回應道。
花非昨的目光開始在北通玄的臉上上下打量,似乎想要辨別他這一番話的真偽。但令他失望的是,北通玄臉上那般平靜,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內心。
“他便是你要找的人?”花非昨又一次問道,他的用詞極為含糊,未有提及姓名,甚至難以知曉,他口中的他究竟是他還是她。
但顯然北通玄很明白他話中所指,他點了點頭,道:“應當無錯。”
“司馬詡將他帶著身邊,又送到你的身邊,他究竟想做什么?”花非昨皺著眉頭說道,對此事,他顯然極為困惑。
“此事我也不解,思索許久也未有半點頭緒,索性便作了罷。但他卻是那個人無疑,這段時間,我已經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北通玄說道。
“那你恨他嗎?”花非昨心頭的困惑更甚。
或許有一天,他也將面臨如北通玄一眼的抉擇,但他卻不知自己但如何面對他命中的那個他。
“何須恨他,我的命,本該屬于他,我代他活了這么多年,如今自然當交還于他。”北通玄颯然一笑。
“但愿,屆時,我能有你這般豁達。”花非昨對于北通玄的話不予置評,反是自顧自的感嘆道。
“你很留戀。”北通玄看了花非昨一眼,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他又補充道:“你喜歡玉兒,對嗎?”
“”花非昨聞言沉默,又是許久之后,方才回應道:“我非草木,怎能無情?”
“情字難解,義字難全。”
“這二字困我一生,卻也造我一生。可笑,可笑。”北通玄的臉色忽的浮出一抹癲狂的笑意,他如此感嘆道,聲線不覺大了幾分。
花非昨將他這樣的表現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有些戚戚,他想了一會,終于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可有憾事?”
這問題,似乎問道北通玄的心坎,他臉上的神情一滯,隨即漸漸歸于平靜。
“我這一生,見過繁花似錦,看過流離枯槁。遇過自己朋友,愛國如花美眷。何來憾事?”
“若說真有什么憾事,便是未曾去過星海,未曾再見師尊一眼。”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