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麟,或者說夏侯昊玉在拿走那葫蘆之后,便已然離去。
蘇長安不是沒有想過留下他,可是這位帝王的速度著實太快,快到即使是已是問道境的蘇長安也難以捕捉到他的身影。他想要離開,便自然毫無阻礙的里離開了。徒留蘇長安一人望著北嵐城夜里越來越大的寒雪,愣愣的出神。
事情比他想象中更加復雜。
夏侯昊玉確實活著,這一點蘇長安早有預料。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是已這種方式活著。
那那位七皇子殿下呢?
是已然被他吞噬了靈魂,又或是其他?
可是夏侯麟畢竟是夏侯昊玉的親生兒子,蘇長安不覺得這世上真的有父親可以狠心到如此地步。
但轉念一想,夏侯昊玉可是將百萬西涼蒼生送入死地而眉頭都無需眨上一眨的角色,自己的孩子在他的眼中恐怕也不過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罷了。
想到這兒,蘇長安對于夏侯昊玉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又多了一層認識,這讓他感到一陣膽寒,他隱隱意識到將大魏國運散盡的背后,說醞釀的那場陰謀,恐怕會遠超出他的預想。
帶著這樣的沉重與疑問,蘇長安在這一夜終于是失了修行的性子,他索性埋頭好生的睡了一覺。
直到第二日,古家的家奴敲響了他的房門,他方才從夢鄉中蘇醒過來。
來者是前些日子將他送到北嵐城的那位馬夫。
他一見蘇長安便低頭哈腰的說道:“蘇公子叨擾了,這幾日住得可還習慣?”
這話明顯是客套之言,蘇長安也就隨意敷衍了一番。
待到尾末,那家奴方才說道:“我奉我家主人之命前來請蘇公子今日傍晚去閣樓一敘。”
這話一出,蘇長安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
前些日子,古家就像是忘了有蘇長安存在一般,將他安放在這一出居所便再也未曾有過過問,這昨天夜里,化身成了夏侯麟的夏侯昊玉方才來過,今日古家的人便上門請他。
這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巧合,蘇長安只是奇怪,現在的古家與夏侯昊玉究竟是何種關系?
他這些日子也從服侍他的那些家奴口中約莫打探到了些東西,比若夏侯麟自從來到北地之后便一直住在這里,而古家的老太爺可是星殞級別的大能,想來夏侯麟的身份定然是瞞不住已經老成人精的古青峰。
那他對于這位假死脫身的帝王究竟是和態度,加之這一前一后的兩次見面,其中很多事情便極為值得商榷了。
但不管何如,蘇長安知道,今夜的這場見面應當會解開他心底不少的疑問。
他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頷首便應了下來。
蘇長安卻也沒有因為這即將到來的事情而耽擱自己的修行,他依舊如往常一般上午在演武臺練刀,下午在自己的庭院中打坐悟道。
知道吃過晚飯,那位家奴便極為準時出現在了蘇長安的門口,領著蘇長安便朝著這晉王府深處走去。
晉王府確實很大。
大得幾乎可以與長門鎮比肩。
作為一個王爺,哪怕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字并肩王,這樣豪華的府邸依然可以說是有大逆不道之嫌。
這是自前朝便有的規矩,上至王侯下至一鎮太守,其居住府邸的大有都是有明文規定的,只能下不能大,而古家這府邸的大小,顯然已經超過了這個界限。
不過或許是因為山高皇帝遠的緣故,朝廷對于此事倒是向來不曾過問。
蘇長安隨著那家奴七拐八拐之后,便終于來到了一處古香古色的閣樓前。
這閣樓的名字很有意思。
叫做寒暑。
這不禁讓蘇長安想到了古家在長安置辦的那一處產業,其中有一座閣樓便被喚作旦暮。
一閣寒暑,一閣旦暮。
看似毫無關系,卻又似乎暗藏玄機。
以蘇長安的腦袋瓜自然是想不明白其中奧妙,但卻不妨他覺得有趣得緊,暗以為這其中或許有些什么故事。
“蘇公子請,我家主人已在里面恭候多時。”待來到那閣樓前,那家奴便停了腳步,示意蘇長安一人進去便可,顯然即將發生的那場談話并不是他這區區一位家奴所可以參與的。
蘇長安也不疑有他,他輕輕的推開房門,邁步走入其中。
這閣樓并不大,卻勝在精致,兩側墻上一側放著堆滿古籍的書架,一側掛著些水墨丹青,但卻不是山水,卻是一位女子神態各異的肖像。
這女子蘇長安倒是覺得眼熟,與古羨君的五官極為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此時夜色已至黃昏,但閣樓內卻被滿滿的燭火點得通明。
一位中年男子正端坐于一張太師椅上,似笑非笑的看著蘇長安。
蘇長安在那時一愣,他自然認得這男子,他是古羨君的父親,古家老太爺古青峰的長子,古方天!
而除了他以外這閣樓內便再也沒有其他人的蹤跡。
蘇長安曾以為召見他之人應當是那位晉王殿下,卻不想是古方天獨自出現。
這就更為古怪了。
要說這古家的主事人是誰?
這個問題就是去問那些街頭市井商販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你這個答案,自然是那位活了一百多個年頭的晉王古青峰。
蘇長安以為這番召見應當是古家在關于夏侯昊玉的事情上與他有所交集,故而召他前來,他亦是抱著從古青峰口中得到某些消息的念頭方才來到此地。
卻不想左等右等,等來的相見不是與那古青峰,反倒是與這位應天候古方天。
他不禁暗暗猜測,這位侯爺避開古青峰與夏侯昊玉獨自召見他的目的究竟何在?難不成與羨君有什么關系?
就在蘇長安心中疑惑難解之時,這位應天候站起了他的身子,他漫步走到了蘇長安的跟前,雙目中神光乍現直直的看向蘇長安。
那目光如有實質一般,仿若要將蘇長安整個看個真切。
蘇長安想著自己與古羨君那不清不楚的關系,難免有些心虛,目光頓時躲閃了起來。
古方天倒是不以為意,他在數息之后便收起了自己的目光,臉上的笑意盡去,極為嚴肅的問道。
“我要把女兒許配給你,你敢娶不敢?”